《难追》风檐夜雨声

17、59-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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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考结束后的考试安排仍然紧锣密鼓，还没从上一场喘过气下一场就接踵而至，一轮复习推进到一半，李博涛又说要准备个零模考试。
　　展禹宁直想翻白眼。
　　准确来说这叫高三调研性检测，只不是范围涵盖了全市大部分高中，兴师动众的程度不亚于高三的三次模考。
　　“考什么，我还指望着暑假复习复习。”张胜男从前面回头抱怨，头大地翻着大半空白的一轮复习资料：“这什么都不会啊，我哪会算这些。”
　　“大家都一个德行，我们学校推的还算快了。”杨一鸣接她的话茬：“还有好多学校还没开到这里，我们学校拉是拉了点，也算是二批次了，往下多少高中呢。”
　　“尼玛，小说里的高中恋爱撕逼逃课堕胎，到我这怎么就是被学习摁在地上摩擦。”
　　杨一鸣乐了：“逃课，也行呗，你从后面那片树林翻过去就是，我给你望风，王主任来了我就跑，你机灵点。”
　　“滚，下面那个有电网，你自己怎么不翻。”
　　“没通电，学校吓唬你的。”杨一鸣鼓动她：“万一电死人学校可赔不起，你去翻，马上就能有逃课恋爱撕逼堕胎。”
　　张胜男看他贱兮兮地呛自己，上去抡拳就是给他揍一顿。
　　“我周末回去的时候看手机，看到我朋友他们学校在办成人礼。”张胜男打跑杨一鸣，叹气说：“怎么别人的高中生活都挺丰富的，就我，整天灰头土脸过得没滋没味。”
　　“那是我们学校不能带手机，不然你拍下来也能假装一下。”展禹宁抽出学校发的学习平板，功能限制的太死了，只是方便老师上传作业自动批改。他调开摄像头，绕着班级扫了一圈，最后怼在纪少慈脸上：“照我看，你以后毕业也可以说嘛，就说你后座坐了冷艳帅哥，帅哥同桌是个另一个大帅哥，两个人天天在一起谈恋爱，嗑死你了，多大的福气。”
　　纪少慈抬手就摁在他的摄像头上。
　　张胜男嗤笑:“你可真不要脸，我就看到你天天缠着小纪。”
　　“瞎说，小纪私下里对我热情似火。”
　　“我就看出你馋他身子。”张胜男十分关怀地看着纪少慈，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小纪啊，你长点心，这种男的明显就是搞骗财骗色那一套，别被他骗这种人骗到床上去了。”
　　“诶诶诶，少挑拨离间，没用了啊。”展禹宁欢快地朝着旁边倒下去：“已经拿下了。”
　　张胜男为纪少慈的不争气痛心疾首。
　　“小纪啊，你也太快就让他得逞了吧。”
　　“男人，我手到擒来好吧。”
　　“行了行了。”纪少慈抽出他手里的平板扣好，把人推起来，别开眼去道：“别再闹我了。”
　　脑袋拱来拱去的，跟小狗一样，一笑就眯起眼睛，仰躺在地上，露出绒绒的肚皮供人抚摸。
　　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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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中生好像都这样，平时开玩笑的时候一个比一个不正经，成绩出来的时候一个比一个高。
　　成绩条拿到的时候，杨一鸣目把他的成绩读了三遍，问道：“文综228，这是你考的？”
　　“你爹考的。”
　　“小纪真这么好用？”
　　“那必然。”展禹宁说：“你见过小纪从下头那个榜单掉出来过吗？”
　　杨一鸣啧一声：“你这数学得是年级第一吧。”
　　“差不多。”展禹宁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沾沾自得：“稳定发挥。”
　　“你要是语文和英语再高个十几分，纪少慈都能给你拽下来。”杨一鸣把成绩条甩给他：“牛了掰了展禹宁，能不能叫小纪也辅导辅导我。”
　　“他自己考的，和我没多大关系。” 纪少慈不客气地指着他的眼睛：“这段时间可拼了。”
　　杨一鸣大惊失色：“我靠，你不会每晚都趁着我们睡着了偷学吧？”
　　“你们三呼噜声那么大，谁他妈听了还能写的下去，我每晚都跟四面楚歌似的。”
　　“你不打？”
　　“他不打。”
　　纪少慈突然插话，速度之快不禁让杨一鸣感叹色令智昏：“小纪，你不能因为关系好就包庇他啊，再说了咱天天和他睡一个屋，他怎么可能不打。”
　　“我在他家的时候也和他睡一起。”纪少慈罕见地较真起来：“他晚上挺安分的。”
　　展禹宁很想堵住他的嘴。
　　纪少慈是不知道自己睡觉的时候多粘人，敢情是学校的床不够他发挥的，那个时候晚上一动不动，床稍微大点就开始舒展筋骨动手动脚。一晚上给他抱过来又抱过去，睡梦里翻了个身，竟迷迷糊糊将他整个人都抡了过去，整得他还以为是大半夜恶鬼索命，他哪来的功夫打呼。
　　杨一鸣看展禹宁，又看纪少慈，狠狠无语道：“行行行，真他妈的晦气，狗情侣。”
　　“他生气了？”纪少慈看着他的背影，舔着嘴唇问。
　　展禹宁摆手：“管他，张姐估计在下面等他。”
　　今天是高二的最后一天，成绩也出来了，按例是要去下面参加年级会的，顺便动员训戒，表彰成绩。
　　体育馆往北走最近，那个楼梯口不常走，展禹宁猛然发现高一就写了的字帖还没被撤走，钢笔的字迹略微有些晕开。
　　展禹宁有点起劲，指给他看道：“我高一的时候就在那个班，我们班主任，就是老李头，就喜欢在展板下面抽我背书。”
　　“嗯？”
　　“有一次抽我背离骚吗，我不会，结果我一抬头就看到一哥们写的选段刚好是离骚，你说巧不巧。”
　　“是我...？”纪少慈终于有点想起来，快速扫了一圈，找到了自己还算青涩的笔迹，赫然写着：及行迷之未远，高一五班纪少慈。
　　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有点不舒服。
　　“是啊，是你。”展禹宁说：“我早就认识你了。”
　　纪少慈却没有顺着他的话说：“我当时应该空一行再写署名的，可惜纸不够了。”
　　“哦...当时我顺着读，差点就要连着你的名字一起读下来了。”展禹宁因为他的突然岔开微怔，但很快翻篇：“幸好没有被老李头发现。”
　　“嗯。”
　　展禹宁原本兴起的台词堵在了唇边，最后什么也没说成，只是道：“行了，走吧。”
　　纪少慈意识到自己扫了兴，舔着嘴唇，突然去牵他的手。
　　展禹宁下意识躲道：“这里有监控。”
　　“牵手也不能代表什么。”纪少慈看着他的眼睛太乖：“就一会。”
　　“......”
　　手指没进他指缝的时候，展禹宁突然觉得自己像猛兽口下垂死挣扎的幼兔。
　　不知道是不是先一步锁定了那幅字帖的缘故，纪少慈离开时回头又看了一眼，一眼看到的还是那句话：及行迷之未远，纪少慈。
　　及行迷之未远，纪少慈。
　　纪少慈微微弯身，手在身后揽住展禹宁，突然说：“我刚才走神了。”
　　展禹宁偏头看他。
　　纪少慈抿了抿嘴唇：“我的意思是，先前是否就认识，不重要。我现在很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你。”
　　“停。”展禹宁可疑地红着耳尖，捂住他滚烫的话：“大庭广众之下不要突然表白。”
　　“周围没人。”
　　“那也不行。”
　　被训斥的小狗夹着尾巴一声不吭地，委委屈屈地跟着他走。
　　展禹宁琢磨着想：我其实是被骗了吧？他之前都是装的不好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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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的表彰，展禹宁也不再从头到尾都是旁观者了。
　　每门课的单科第一和年级前二十都会上台领奖，台上的人展禹宁大多很陌生，他原先班级分去重点班的人不多。
　　其实老师的配置差不多，但是一年下来，普通班和重点班的整体差距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大。
　　有时候展禹宁想，并不是考试和能力将他们分层，而是分层这一行为本身将他们分层。
　　马太效应。
　　展禹宁听见有人和纪少慈打招呼：“第三次看到你了。”
　　“这次是真运气好。”
　　“数学及格了没？”
　　“卡线。”
　　“哪门又把你拉上去了？”
　　纪少慈给他示意手里单科第一：“语文。”
　　那个人比手势：“牛掰。”
　　“碰巧每次都有科目做数学的替死鬼。”纪少慈笑了一下。
　　他拉着展禹宁站到别的位置去。
　　年级主任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展禹宁可就没见过王主任这个表情，毕竟上次就是王主任逮住他带手机。
　　王主任举着手机停了一会却没有拍下去，他看着取景框里的孩子，一个个年轻的面庞只有指甲盖大小，于是抬起头来又深深看了台上的孩子们一眼，才说：“这次拍一个合照，希望你们再接再厉，高考时还能是你们。”
　　“看镜头啊——3、2、1。”
　　他的闪光灯没有关，闪在展禹宁眼底的时候，他忽地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他看了看纪少慈，又看了看自己，虽然他们站在一起，意义却不相同。
　　合照后他问纪少慈，那个男的是谁，纪少慈说，是一个喜欢找他比较的讨厌鬼。
　　展禹宁沉默了一会。
　　纪少慈问：怎么了？
　　展禹宁没说话，他大喇喇地把奖状折起来塞进口袋，觉得这样才比较符合他，笑嘻嘻地和纪少慈说没什么，希望下次那个人就不在了。
　　他刚刚也在心里暗自拿自己和纪少慈比较，还微妙地嫉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