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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4-58 ...

  •   54
      “哎哎哎,你考场在哪?”
      “三十四中,就南二环那里。”
      “那你好幸运啊,离你家好近。”
      \"那你快去打电话叫你爸妈给你定个宾馆。”
      会考考点安排表挨个从第一排传到最后一排,辗转多地最后送到展禹宁那一块。杨一鸣自己看过了,还是离开座位挨过去看展禹宁。
      “你不是都看过了。”
      “刚没在意你在哪,我看看。”
      展禹宁眼珠轻微翻了一下,发问:“那张胜男在哪呢?”
      回答脱口而出:“她四十八中。”
      “死开吧你。”展禹宁一掌拍到他的屁股上叫他滚蛋。杨一鸣笑嘻嘻,还是搂着好兄弟,对着表找起来。
      展禹宁眼尖,看到自己的考场就在家旁边的中学,又捏着笔去找纪少慈。
      杨一鸣慢一步才找到他,说:“唉,十一中不就在你家旁边嘛,那也很近。”
      “不是说会考为了方便,都是按照家里远近安排的考点吗。”展禹宁的视线在密密麻麻的名字里穿梭,终于锁定到纪少慈,很是巧合,竟和他在一个考场。
      “那也不是,好多人的考场分得也莫名其妙。”展禹宁手直指窗外。他们班级外面是这层楼唯的一台电话机,此刻已经排起了长队。也就课间这几分钟,末尾的知道自己排不到,却仍在固执地等待。
      “太夸张了吧。”
      “早上八点考,坐车两小时谁顶得住啊。”
      展禹宁没继续接杨一鸣的话,他转过身去,把名单拿给纪少慈,手指掐着他的名字示意他看:“喏,你和我一个考点,巧不巧?”
      “十一中。”纪少慈的笑还没成形,突然凝着眉发问:“是不是在高新区那里?”
      “对。”
      展禹宁的话出口,想起来自己对他家里还从来没有过问。
      “咋了,你家在哪?”杨一鸣说:“你不会也是那种家离考场很远的倒霉蛋吧。“
      “是有点远...”纪少慈无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我家在南二环。”
      杨一鸣说对了,他就赫然在那个倒霉蛋的范畴内。
      “我去打个电话好了。”
      “排啥啊排,排到你黄花菜都凉了,整个市的学生都在订。”杨一鸣说:“喏,就我们学校旁边那个破宾馆,倒贴我都不去的那种,现在一晚卖580,还得求着他安排,嘁。”
      展禹宁说:“你消息都灵通到这个份上了?”
      “那是,没有你杨哥不知道的事情。”杨一鸣言归正传,拍了拍展禹宁,对纪少慈说:“你就住展禹宁家呗,这不是纯冤种饭票吗,你花那冤枉钱干啥。”
      纪少慈的眼神随着他的话落到展禹宁脸上,眼睛眨了眨,没说话,但是用眼神试探着他。
      这个人就是这样,不喜欢主动,喜欢邀请,喜欢顺势而为。
      展禹宁的表情却像是卡了一下,缓了三四秒才加载出明晰的反应:“哦,行啊,没问题。”
      “结了。”杨一鸣跟着上课铃,满意地回到座位。
      这种事情,按照展禹宁的性子,应该主动提出才是。可是他没有,不过也没有拒绝。

      55
      按照徐惠晴女士的说法,纪少慈太令人省心了,省心到叫她有点于心不忍。
      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
      徐惠晴在邻市开公司,大多时候忙得不可开交,纪少慈也是从初中后才从父亲那边接过来,和她一起住。初中还要请个阿姨每天晚上做饭,高中更省事了,一周才回来一次,徐惠晴也只要一周回来一趟。
      回来也不是担心儿子的生活问题,只是单纯联系一下母子感情。
      “再过两周就要会考了。”徐惠晴问:“都没问题吧。”
      “结业考试,毕业证都能拿到的。”纪少慈趿着拖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我看到家长群发的文件,你考点有点远,要不要给你订个酒店?”
      “不用了,我和朋友说好了,在他家借住。”
      “哦...好。”徐惠晴还想说刚好他考试那两天陪陪他,没想到纪少慈会这么说:“是哪个朋友啊?你问过别人这件事情方便没有?挺麻烦别人的。”
      纪少慈懂事听话,不惹麻烦,也怕惹麻烦,更不会去主动麻烦别人。
      “就是上次过年喊我出去的朋友,我们关系很好。”纪少慈又把水蓄满,点头说:“是挺麻烦的,我到时候去会带点慰问品。”
      四平八稳端着的杯子漾起波纹。
      宁愿麻烦也想要去,展禹宁是他唯一可以笃定说出的名字,甚至为念到这三个字而在心底小小地掀起一阵欢欣的漩涡。
      展禹宁啊,展禹宁啊。
      今年的夏天如期而至,更加燥热,粘湿、但没有那么心烦意乱了。

      56
      纪少慈赶来约定好的地方时,展禹宁已经在那里等了一会。
      夏天的夜来得迟,在蛋黄即将掉进黑松露前,纪少慈从划过的画面里看到了在路旁等着的男孩,他身后有些年纪的香樟树张开巨大的阴影,将他整个吞没。
      纪少慈没和司机说再往前绕一截开到对面,直接下车穿越不算宽的马路。只是向他迈步的时候,展禹宁头顶的路灯突然亮了起来,馨黄的灯光浇头而下,如火柴擦过,霎时间照亮了他的面庞。
      “小纪。”
      展禹宁冲他挥手,笑出来的虎牙隐没在唇边。
      纪少慈迈大步朝他跑去。
      “走。”展禹宁看他拎着的十四寸旅行箱:“带了不少东西?”
      “一点书,就带个心安。”
      “看我的就是了,带这么多”展禹宁点头,转而看到他拎在另一侧的东西:“你那两大盒...拎的什么东西?”
      “一点小礼物,给叔叔阿姨的。”
      “太客气了。”展禹宁嘘声。
      “就一点茶叶,还有一个洗漱套盒。”纪少慈也疑心自己有点夸张,于是便把手里的东西都亮出来解释道:“还有一点小点心,你和我说你有妹妹...”
      展禹宁嗤一声,转过头去笑:“你怎么搞得和上门女婿似的,见家长啊?”
      箱轮咯啦咯啦响,纪少慈的声音小了下去,耳廓透着红:“我妈准备的...”
      “准备这么齐全,你这是打算把我一家子人都搞定吧。”展禹宁比了一个大拇指:“高啊,纪老师,想必以后在婚恋市场一定很抢手吧。”
      “我哪来的婚恋...”
      他们一路走一路拌嘴,混着香樟树的静凉和蝉息,直至走到黑暗深处,一处有些老旧的小区口才露出来,金属的版字已经斑驳。
      纪少慈仔细辨认了一下,写的是教师新村。
      展禹宁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帮他把箱子拉过门口的斜坡:“这边小区比较老了,是单位分配的房子。”
      展禹宁的外公原先是大学教授,几个儿子都娶亲搬出去,老教授去世后,这分配的福利房最后是由小女儿来住。
      展禹宁不打算解释那么多,提及生死总是太沉重。
      这一片房子都写满了岁月,爬山虎葳蕤生长堆满了一面墙,积淀着厚重和无言,最高也只到六层,像沉默的矮子怪兽。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展禹宁都不再说话,安静下去,纪少慈跟着他,忽然有种奇妙的陌生感。
      好像从现在开始,他才开始认识展禹宁。
      提着小箱子上到三楼,他们的脚步声甚至没有惊动声控灯。展禹宁伸进口袋,弯着腰,费劲巴拉地将钥匙怼进锁孔。纪少慈看着少年人的脊背,才反应过来,这楼道里的灯或许是坏的。
      锁芯“咔哒”一声——
      纪少慈忽地对这扇门后的生活碎片有点说不清的紧张。
      门向外旋转,光亮泄出来,逾越黑暗的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哥哥!”
      展禹宁像是早就预料到了,顺手就抱起女孩,一遍腾手去将箱子带进屋子:“妈,小纪来了。”
      一个系着围裙的女人从厨房里探出身子,展禹宁的眉眼都像是照着母亲的模子刻出来的,一眼就能看出相似。展禹宁可长了一张好面皮,可惜是个男孩,多少糙了点。可就他那劲造还是好看,亏得是母亲基因强大。
      女人眉眼弯弯,眼角的堆出细纹却显得亲昵,熟稔地叫道:“小纪来了啊,快进来,马上就要吃饭了。”
      仿佛和纪少慈不是第一次见。
      女人的态度瞬间消弭了见到长辈的紧张,纪少慈连忙打招呼道:“唉——阿姨好。”却还是有点局促地看着地毯,
      他想:自己是左脚先进还是右脚先进。
      女孩眨巴着眼睛盯着纪少慈看,搂着哥哥的脖子说悄悄话:“哥哥,他是谁啊?”“他是哥哥的朋友。”展禹宁把话说的很慢,趁着空给纪少慈拿拖鞋。
      “他为什么来我家啊?”“明天有一个重要的考试,他家太远了,不方便,要在我们家住两天。”“那他是不是和哥哥关系很好很好?”“是的啊,很好很好。”“那我可不可以抱抱他啊?”“当然可以啦。”
      女孩子被哥哥放下来,耐心等待纪少慈弯腰换鞋,在他抬头的一瞬间,张开了双手。
      纪少慈看到她湿润的,剔透的眼睛,有点手足无措。
      展禹宁伸手去剥桌上的荔枝,喂进嘴里,笑嘻嘻道:“她要你抱呢,别叫小孩子等啊。”
      “啊...”纪少慈赶紧蹲下来,学着展禹宁方才的样子,小心地将女孩抱起来。女孩子短短的胳膊抱着陌生哥哥的脖子,她也不认生,温热的脸颊贴着纪少慈的下巴。
      跳动的心脏就在手臂上方,被幼小生命这样拥抱,忽然有种被全身心依赖的错觉。
      纪少慈疑心方才一路上沁出来的汗水会让小孩觉得不适,便不做声地往电风扇下移动,展禹宁看在眼里,戳着女孩子肉乎乎的后背:“行了啊,大夏天的抱这么久你也不觉得热,快下来。”
      女孩把头撇过去看了一眼哥哥,又转回去对着纪少慈看了看,做了一番比较,装作小声道:“哥哥,你比我哥哥好看,能不能多抱我一会啊?”
      “唉唉唉你说什么你,小没良心的谁是你哥哥?”展禹宁对她这个见色忘亲的行为表示十分不齿,咬牙切齿地捏着妹妹脸上的软肉。
      看得出展禹宁和他妹妹都很看脸,口味还出奇地一致。
      纪少慈心里发软,忙转身退步避开展禹宁的魔爪,笑道:“当然可以。”
      “那哥哥能不能亲亲我啊?”
      “够了够了打住打住。”展禹宁可怕这嘴里没个门牙的小丫头再蹦出点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忙把她搬到地上去:“自己去玩。”
      女孩和展禹宁大眼瞪小眼。
      比展禹宁还会撒娇,纪少慈一哂,剥桌上的荔枝喂给她,问她叫什么。
      女孩子咧着嘴,很认真地说自己叫“展婉宁”,纪少慈同样认真地看着她,试图从她相似的表情里,找出一些身后男孩的幼时影子。
      实在是异想天开,强人所难

      57
      展禹宁的母亲跟随父亲的脚步投身教育行业,是位相当优雅有气质的人民教师,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和增长的年岁都没能让她的身材走样。女人平和的面容挂着恬静的笑,端着做好的菜从厨房走出来,一面招呼纪少慈坐下吃晚饭。
      纪少慈看着女人的神情,感觉歇斯底里四个字像是永远不会出现在她身上。
      女人看他们一眼,将小碗放在女儿面前,展婉宁却偷偷把碗往旁边推,瞄纪少慈一眼,又仰起小脸小心地征求意见道:“妈妈,我能不能和哥哥一起坐?”
      女人愣了一下,笑道:“这么喜欢新哥哥啊?”便将女儿的位置全向旁边挪过去。四四方方的桌子,她自己转身坐在了对面。
      展禹宁见状,将妹妹抱到椅子上,又搬着塑料凳坐到妹妹旁边,隔开妹妹和母亲:低头道“你坐中间,满意不?”
      “满意。”展婉宁得了便宜卖乖,用小勺舀盘子里的番茄炒蛋,沙瓤的红色番茄汁撒到了桌子上。
      头顶的电风扇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却偏离餐桌,感受不到一丝凉意。满桌菜肴,一眼看过去都是红色的。
      闷热。
      “你们都玩熟了啊,婉宁很喜欢你呢。”女人的笑容不变,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进纪少慈的碗里:“来,小纪多吃一点,看你瘦的,都没一点肉。”
      纪少慈捧着碗赶紧道谢说:“谢谢阿姨。”
      “客气什么。”女人又夹苋菜给他,淋漓的紫红苋菜汁洇进白色米饭,纪少慈拿着筷子一拌,便整碗都染上了颜色。
      “你和宁宁是同桌吧?不过我看上次去开家长会的女孩子挺年轻的,不像你妈妈啊。”
      “嗯,那是我姐姐。”纪少慈说:“我妈那个时候有点忙,我就让我姐姐来了。”
      “这样啊,你家几个孩子?”
      “三个,我有两个姐姐。”
      “那你们家里人挺多的,平时应该都挺热闹的吧。”女人的语气放轻,仿佛流露出了一丝钦羡。
      “两个姐姐都在上大学,一个在外地,一个在本地,其实也聚不到一起。”纪少慈组织了一下,避开父母分居,捡轻的说。
      “也是,孩子都大了。”女人又换了个话题说:“那你和宁宁关系蛮好的哦?我记得上次...”
      “妈,你老打听人家底细干嘛。”
      女人的话没说完就被展禹宁打断了,红椒辣子鸡,展禹宁不小心嚼到辣椒籽。他将辣意压在舌底:“你少和他说两句,我俩吃晚饭还要看会书呢,明天就要考试了。”
      “怎么,妈妈和人家聊两句都不行啊。”女人托着腮,笑声很轻:“好好好,你们快点吃。”
      女人抽身站起,往厨房走去,一碗饭几乎只动了一小口。回来的时候拿了两杯西瓜汁和一小盘切块的西瓜。她从电视机柜上拿牙签筒,沙沙抖两下,牙签戳进红色的果肉,小西瓜头破血流。
      女人坐回位子上,起坐惊动了孤独的金鱼,在圆形的壁垒里游了一圈,又恹恹地摆尾,瞪着眼睛看着玻璃外。
      “一会回房间记得要把水果带进房间哦。”
      “知道了。”

      58
      碗筷乱七八糟地堆在水池里,女人没洗,而是带着吃饱的女儿下去遛弯。临走前巧笑倩兮,叮嘱他们安生复习。
      家里始终没有出现男主人的影子,或者说男人的痕迹都很少。只在纪少慈帮忙着收拾碗筷的时候,才在厨房里发现了提前留好扣起来的饭菜。
      展禹宁家的陈设简单,面积也不算大,七十多平的房子,进门就一览无遗。光秃秃的木质沙发被刻上笔痕,斑驳陈旧,扶手旁和空隙处堆着一个又一个打包好的塑料袋,能放东西的桌子,茶几,撒着鸡零狗碎的小东西,红红绿绿,塞得很满,密不透风。
      混乱。
      厨房做完菜的热气涌进客厅,纪少慈疑心自己是热到了,竟有种光怪陆离的错觉,想开窗,方桌旁的窗台上却摆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风油精,幼儿面霜,一长串用已经磨损,泛黑的红绳拴起来的钥匙,甚至还有枯萎的槐花枝。
      受潮的木地板许是有空裂,纪少慈踩过去的时候有声响,他试图打开纱窗后的玻璃,轻铝的纱窗却差点被他拉变形。
      “那个窗子有点坏。”展禹宁走过去,摁着上下唰啦一声,透着点凉意的晚风总算捎了进来。
      展禹宁问他:“热?”
      “嗯,有点。”纪少慈的背后已经被汗水濡湿,有点心不在焉。
      展禹宁的气息忽远又凑近,突然亲他,又举着西瓜凑到他嘴边,沁凉的西瓜汁染进他的唇缝:“在想什么?”
      金鱼呆呆地在玻璃缸里张着嘴吐泡泡。
      纪少慈低头吞下那一口西瓜,咀嚼道:“感觉我不应该来...我不太会说话,你妈妈看起来不大高兴。”
      餐桌上的打断,略显突兀的拌嘴,那个时候或许是要提展禹宁受处分的事情。
      “想什么呢你,她是不一直在笑吗。”展禹宁顿了一下,用玻璃杯贴着他的脸:“别乱想,其实我妈就那个性格,神神叨叨,我之前就和我妈经常提你,她挺喜欢的你的。”
      他把纪少慈的小箱子拎给他:“你去放一下东西吧,我稍微收一下。”
      “好。”
      展禹宁摁开自己房间的灯,纪少慈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压抑感从何而来,客厅的灯太暗了,相比房间,是明度不高的惨白,像隐藏着愁怨的沉默。
      展禹宁的房间大概算是唯一觉得舒心的地方,收拾得干净整齐,以至于色调都很统一,统一的白金。
      纪少慈没想过展禹宁房间是什么样的,但是进去还是一顿。无论是书架上,还是墙上,都挂满了奖状、证书、合照。大大小小的奖项,纪少慈细细看去,最多的是乒乓球和数学,华杯赛二等奖、区级乒乓球男子团体二等奖,市级男子团体第二名,市级别男子团体第四名...墙上的相框内,男孩子们的合照很瞩目,展禹宁站在教练身侧,和队友站在一起合照。
      只是得奖的时间大多停在高中之前,最后的时间断在高一,是省里体育联赛的道德风尚奖。
      厉害。纪少慈从来没想过展禹宁的过去,他自己只是一心意思学习的笨蛋,没有试过,也没敢尝试过把心思放到别的地方。他想起展禹宁平时大多是得心应手,轻而易举,那个时候自己就应该知道,他是有几分聪明在里面的。
      展禹宁将纪少慈带来的东西放在电视机柜前,以确保一眼就能看到,又去厨房刷完碗筷。他一面擦着手,一面整理好情绪往房间走,看到纪少慈正看着桌上的奖项出神。
      他关上房门。
      “哦,你回来了。”纪少慈退后一步,再整体扫了一遍:“没想到你拿过这么多。”
      “那是,没想到吧。”展禹宁摁开旧空调,臭屁地往床上一趟:“我可厉害啦,见一个爱一个,学一个成一个。”
      “你最厉害。”纪少慈说:“你这会的可太多了。”
      “也不是。”展禹宁看着天花板,语气突然降下来:“其实是被逼的,老头子之前受伤还被顶功,受了刺激,一辈子都在和自己较劲,也在和我较劲。指望着我往十项全能发展,这个也学那个也学,什么都要最好。”
      “你爸?”
      “他今天晚上值班。”提到他爸,展禹宁脸上没有不情愿,可也看不出一点情愿,只是不咸不淡地说:“我爸,之前在部队,之前受了伤,十字韧带断裂,半月板切除三分之二,膝盖嵌进三颗钢钉,退伍了,现在去做安保工作,就保安。”
      他慢慢坐起来,示意纪少慈坐下,便从背后抱住他,像考拉抱住树干,将自己的经历几句话三言两语揭过去了:“老头子眼高手低,急功近利,总觉得我能干出点什么,初中还送我去搞数学竞赛,也不看看我什么水平。上高中以后我就懒得干了,和他对着干,最后选文科,也和他闹得挺僵的。”
      “我记得你之前是学理的。”纪少慈捏着他的掌心:“是因为这个才没学理吗?”
      展禹宁说:“也不是。”却没有想好怎么解释。
      顶天的人见多了就知道自己不是那个材料,努力也没用,他花几小时写一道题的时候,同校的一个同学谎报年龄参加了高中组的数学竞赛,那是乱杀,考得比人家高中全校第一还高。他要是真的厉害,也不会才考到二批次的高中。好歹安慰自己流落过去杀杀虾兵蟹将算了,只是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情太多了。他即将从高出别人些许的庸才,即将成为普通庸才。那还不如选一个完全不熟悉的,做不好也不至于承认是自己原来奠基的问题。
      最后他说:“选都选了,还回过去想那些做什么。”
      展禹宁有一个看上去和他实际外表并不相符的家,虽然具体纪少慈还不清楚,但有一件事他知道:展禹宁能成长这样并不容易。
      “嗯。”纪少慈说,开玩笑般托住展禹宁的后臀:“说起来我一直很好奇...”
      “你你你你你要干什么!”展禹宁只觉得自己屁股下一空,纪少慈突然将他背了起来:
      “我只是好奇能不能把你背起来。”
      上次寝室里展禹宁轻而易举将他背起来的事情他还记得呢。
      “你有病吧。”展禹宁明显不相信纪少慈的身板,一只手紧紧搂住脖子,一只手毫不客气地往他胸口招呼:“放我下来。”
      “我不。”
      “啧。”展禹宁变换战术,两只腿都夹在他的腰上,揪着他的耳朵说:“你明天不考试了?优等生?是想和我玩到几点?”
      纪少慈先认输笑道:“好好好,不玩了。”
      他耍赖,自己说不玩了,弯腰让展禹宁躺到床上去,自己又突然压上去,将吻未吻,最后吻绕路落在额头。
      “复习吧。”
      展禹宁呆了三秒,毫不犹豫地把人拉回来接吻:
      “谁说你老实的,我看你诡计多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5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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