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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2-46 ...

  •   42
      悸动的情绪没办法轻拿轻放,埋在心里会跳出心房,压在舌下会说漏嘴,如果连身带心全部埋藏,会暗地里自焚。
      展禹宁要一个结果,纪少慈不知道怎么给结果。
      纪少慈中午完全睡不着,便偷偷摸摸下床,准备早点起来去厕所躲着,这样就不会在下午上学时和展禹宁碰面。
      哪怕就是躲一会。
      或许是他太心虚,接吻后他就罹患帕金森,手抖还沁汗,下床时没扶住扶手,一脚踏空,直直摔了下去。
      砰地一声。
      落地的时候他想的是——完了,跑不了了。
      动静惊醒了室友,戳破了打了一半的鼾声。陶良宇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我靠,怎么了?”
      “我踩空,不小心摔下来了。”纪少慈坐在地上苦笑,很抱歉地说:“吵到你们了。”
      掉下来的时候单脚先着地再向后仰,摔得不均匀,脚踝,膝盖,脊背三点一齐冒出那种钻入骨髓的疼痛。
      纪少慈试着用手撑着地站起来,却因为牵扯到关节被迫停止。
      “你站得起来不?”陶良宇还不太清醒,手摁着栏杆,打算下床去扶他。纪少慈叫停道:“没事,现在有点疼,我缓一会再坐起来。”
      “别他妈逞能。”拖鞋啪哒啪哒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是展禹宁。
      他怎么来了…
      展禹宁径直走过去蹲下,看到他微肿起来的脚腕,啧了一声:
      “慢慢试一下,能动吗?”
      轻微的动作却伴随着剧烈疼痛。
      纪少慈面上不显,尽量轻描淡写:“不能。”
      展禹宁把板凳拉开,蹲在他面前说:“趴上来,先别坐在地上。”
      “不...不用了...”
      “少废话。”展禹宁拉着他的手,将纪少慈整个人往背上带,手掐着腿根,轻巧地就把他整个人背了起来,放在一旁拉好的板凳上。
      纪少慈就是偏瘦也有一百二十多斤,展禹宁把他带起来好像不费力气。
      迟到的宿管阿姨才匆匆赶到,看到坐在椅子上的男孩子,神色满是紧张:“发生什么了?”
      “纪少慈下床的时候踩空了,从上面摔下来了。”展禹宁看着这个有足有他人那么高的床,毫无防备摔下来的滋味也不是轻的:“阿姨,他好像有点扭伤了,我把他送到校医室看一下吧?”
      “唉唉唉,好,再叫个男同学搭把手吧。”
      “我来吧。”陶良宇翻身从床上下来,手忙脚乱地套着衣服:“我送他去。”
      学校的教学区和生活区是分开的,医务室就安排在生活区这边,只是过去还有点距离。两个人合力搀着纪少慈去医务室,纪少慈一只脚用不上力气,又不好意思麻烦室友,不自觉地,整个重量都往展禹宁那边压。
      全然忘记他们中午发生的那档子事,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但展禹宁和别人不一样,对纪少慈这样不愿意麻烦别人,又不愿意多处理麻烦事情的人来说,展禹宁已经被他划进了能够相互麻烦的范畴。
      这种心理距离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面对展禹宁,他能不自觉生出无穷多的耐心来。比如他觉得处理和孙秋雨之间的关系很麻烦,便一刀切了去,不再同往先那样联系;但是面对展禹宁这个大麻烦,他就愿意为了展禹宁深夜的一通电话而冒冷风。
      他愿意处理这样的麻烦,也因为自己能处理这样的麻烦感到高兴。
      陶良宇感觉自己来了,又好像没来。
      纪少慈难免有点不好意思,疑心有点夸张:“应该没事吧,这样会不会有点小题大做?”
      “你又不是医生,万一摔到骨头了呢?”展禹宁难得地怼了回去:“打篮球经常有这样的,第二天就拄着拐杖来了,他能想到自己打个球就成这样了吗?”
      “现在小孩都这样,稍微磕着碰着都会出问题。”宿管打圆场说:“前两年带了个孩子,高考前摔断了腿,你讲可麻烦?所以说都要小心点。”
      纪少慈艰难地走着,总觉得展禹宁心情不太好。
      好在医生看完之后说是软组织挫伤,只是肿得厉害,拿了冰袋叫纪少慈冷敷。一番折腾已经是上课时间了,宿管想叫其他两个孩子先回班,展禹宁说:“叫陶良宇先回去吧,我再把纪少慈送回寝室。”
      纪少慈总觉得自己崴脚就要请假难免有点矫情:“我可以直接去班里。”
      展禹宁看了一眼他肿得和馒头一样的脚背,说:“周三下午不是就三节课吗,一节政治一节语文一节体育。现在体育课你上不了,现在敷一会过去政治都快上完了吧。”他看着宿管,求情道:“阿姨,这能不能报批,请一个下午?”
      “行,今天下午先休息吧,我看肿得还是蛮吓人的哦。”宿管叉着腰叹了一口气,说:“我去给你们班主任打个电话批假条,你一个人能送他回去吗?”
      “没问题。”展禹宁说。
      陶良宇还没走:“不然...”
      “我一个人就行。”展禹宁斩钉截铁:“不要耽误你上课。”
      陶良宇总觉得气氛怪怪的,展禹宁好像巴不得他早点走:“行,那我先回去了。”
      展禹宁拿着开的云南白药,一声不吭地送纪少慈回去。
      他们俩之间总有点不自在,纪少慈隐隐约约有点反应过来:他们之间的融洽相处,大部分都是展禹宁的功劳。
      纪少慈问:“你是不是,不太开心?”
      “没有啊,又不是我摔到了。”展禹宁回答得很快,却问他:“你提前起床干嘛?”
      “...我起床上厕所。”
      “哦。”
      展禹宁又闭了嘴,就像关上壳的蚌。
      “你是怎么赶过来的啊?”纪少慈还是没忍住问。
      “我没睡着啊。”展禹宁说:“我思来想去你可能会跑,所以我提前起来了。”
      纪少慈体味到他话语里的失落。
      预备到他可能会躲着,和实际真的躲了,是不一样的。
      纪少慈不适合撒谎,他的谎话骗不了展禹宁。展禹宁也不知道,是该为自己对纪少慈的了解感到高兴,还是失落。
      展禹宁平时散漫惯了,也只是因为他愿意表现得这样。他自认为自己做的已经够多了,这个月交检讨,又被李博涛摁着教育了一番。
      对于纪少慈,算是顶有耐心地去诱哄了。有的时候觉得挺有意思的,挺值,但有的时候也会觉得累了,突然不想等了。
      其实他并不喜欢延迟满足这个概念。
      展禹宁总觉得这个词很像自我麻痹,诱哄你不停地投入直到倾家荡产。又很像搪塞躲闪,把一些实现不了的东西归根于“努力不够”,你就做吧,总有一天会实现的。
      这个词和追着吊在头顶胡萝卜跑的蠢驴有什么区别呢?
      他搀纪少慈到寝室的椅子上坐着,自己从旁边拖了板凳来坐。
      “笨手笨脚的,怎么还从床上摔下来。”展禹宁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把他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拿冰袋敷着肿起来的脚踝。
      纪少慈看着男孩子的手有点出神:“当时走神了,没注意。”
      “想什么能想成这样啊?”展禹宁撇嘴:“你自己看看,肿成这样。”
      “我在想...”纪少慈说:“要怎么回复你。”
      想你妈呢想,这还要想,我还要怎么做?
      展禹宁的手一顿,心猛然下沉到底,霎时间有些喘不上气的窒息感,慢慢地才好了点,故作轻快地拿捏腔调道:“你要是不想和我谈呢,也行。”
      “我亲了你两下,你主动亲回来,我就当这件事从没发生过,也不纠缠你了,怎么样?”
      纪少慈这次却没有理会他的玩笑,笑了一声,用很轻的声音说:“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喜欢我?”
      “你可是纪少慈。”
      展禹宁不假思索地说。
      喜欢纪少慈是一个多自然的事情,最佳早恋对象:公认的优等生,学习成绩好,长得好看。展禹宁还亲测:听话,纯情,又好哄。
      这种小男孩不早点骗到手,还有谁更值得?
      “我有什么好喜欢的,我...”
      我又不像你这样。你多讨人喜欢,自由又热烈。我沉闷又无趣,优柔又拧巴,干瘪的灵魂翻不起大风大浪,墨守成规,像你说的,啰嗦,胆小。
      你一开始为什么能注意到我?为什么会主动接近我?为什么愿意为我做这么多?
      “我什么?你怎么跟小女孩似的,真麻烦。”展禹宁的眉头拧了起来:“我说,纪少慈,我又不是脑子有问题,非要喜欢一个烂人。我展禹宁要喜欢就喜欢最好的,我认为你就是最好的。”
      最好的。这三个字在纪少慈心里绕了一圈。
      展禹宁说着,好像有点上火,恨不得上手抽一顿面前明明意气风发却非要自怨自艾的少年。他也真的做了,没好气地往他头上一拍:“你自己数数你自己,长得又帅成绩又好,每周要你□□的都能发一个表白墙专版了。老师都喜欢你,恨不得每个人都和你一个模子刻出来,批发量产。就这样你还要比惨是吧,你是不是有病?”
      “我不是问这个。”纪少慈说:“我是问你,你喜欢我什么。”
      “我喜欢你什么,我喜欢你长得好看,喜欢看你在台上领奖,喜欢你对我笑,喜欢你不禁逗动不动就害羞,喜欢你...”展禹宁话音一顿,他很少这样直白地吐露,一时间生气就说了一大通。现在反应过来了,舌头打结,口干舌燥,懊恼又生气,把男孩子的腿拍下去:
      “你他妈是不是就想听我表白?烦死了,死直男。你爱信不信。”
      纪少慈隐约听见宿管的脚步近了——
      “我信。”他拉住展禹宁,突然倾身吻他说:“你说的我都信。”
      “只是你别骗我。我不是同性恋,但是我是真的喜欢你。”
      纪少慈明白了,自己对展禹宁,不是喜欢他才看着他,而是看到他就喜欢了,从那个咬碎冰块的烈日正午开始。
      宿管阿姨及时打破了情窦初开的互诉衷肠:
      “展禹宁,你还在这干嘛?快去上课,可没给你批假。”
      “啊…哦。”展禹宁呆呆地,舔着嘴唇,就像做梦梦到吃糖,醒来还要回味一下:“我这就回去上课。”
      “晚上帮我把文言文带过来。”纪少慈略带羞涩地冲他笑。
      你自己亲我你还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妈!
      展禹宁因为被偷袭而在心里咬牙切齿,眼神明晃晃地写满了威胁:“行,你等着。”
      等着吧,有你好受的。
      或许他还没完全看透纪少慈,还有点意思。

      43
      高中也有集体旅行,不过到了高中,换了一个名字,叫研学游。
      高二有高中阶段的最后一次研学游。
      高一也有一次,不过那时候只是一天的往返,玩不尽兴。高二利用周末时间,玩把稍微大点的,去两天一夜。
      两天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夜。
      纪少慈他们学校虽然也是住校,但是生活方面很不自由。宿管到点会断电熄灯,会查寝不允许串寝,也不允许夜聊说小话,逮到就是劳改,要罚拖公共走廊的。
      李博涛在全班的欢呼声中宣布完这件事,又强迫自己板着一张脸装严肃说:“到时候我们住酒店,但是还是会去查寝的,不要想没人管就乱来。时间放在期中考的那个周末,暂定是下下周的周五周六,周三周四先期中考试,所以现在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不过掀翻屋顶的雀跃全然无视了李博涛的警告。
      “谁理你。”展禹宁在后面小声地顶嘴,靠过去逗纪少慈:“喂,小纪,我们可以开房了哦。”
      小纪正假装心无旁骛地抄文言文词解,一时间词典都翻乱了:“别瞎说。”
      “哦,忘记了,你已经成年了。”展禹宁又往下靠:“纪哥哥,不然直接带我去开房吧。”
      自从挑明白了关系,展禹宁说话越发没有边际,满嘴跑火车。
      纪少慈在你来我往之间渐渐段位提升,对于展禹宁的这种程度已经可以应付来了:
      “我不带未成年人开房。”
      “我成年了。”展禹宁反驳。
      纪少慈想了一会:“二月四号,你月份比我还大?”
      “那当然咯。”展禹宁扭着脖子跳舞,说:“你看我的样子不就知道,我小时候肯定不愿意上学,拖了一年没上。”
      纪少慈被他这副花枝招展的样子逗笑 :“我也是拖了一年。”
      “为什么?”展禹宁问:“咱们小纪可是乖宝宝,为什么不愿意上学呢?”
      “不是不愿意。”纪少慈一时语塞:“是因为...”
      是因为小时候被笑是个娘娘腔,中间转学又耽搁了,缓了一年没上。
      这怎么说得出口。
      “因为什么?”
      “因为小时候身体不好,缓了一年养病。”纪少慈话锋急转,多少是跟着展禹宁耳濡目染了几分。
      “哦。”展禹宁的手在纪少慈身上摸了一圈:“不过我身体挺好的。”
      “?”纪少慈一时间没想明白这两个有什么关系。
      展禹宁也没打算解释,他又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唉,那我其实比你大唉?”
      “所以呢?”
      纪少慈看他那个笑就知道他没憋好心。
      “你喊声哥哥来听呗。”
      “滚。”

      44
      你问纪少慈,谈恋爱后是什么感受。
      纪少慈说:是突然间的沉默,和心照不宣的自然靠近。
      他们的位置又调到了墙角,纪少慈习惯性选择最后一排。背后只有一面墙,和画得花花绿绿的黑板报。
      高二下为了准备会考和预备模考,已经开始尝试写文科合卷。展禹宁可受不了一个晚自习都要写这种长片的合卷,写得手都发抖。他把笔扔掉,用力甩手。
      他看了一眼纪少慈。
      于是纪少慈悄悄下放空闲的左手,驱逐它去慰劳疲惫的小朋友。
      他的手要比展禹宁大一圈,手指圈住他的掌腕,从掌心,打圈着按摩,揉到指腹。
      你说纪少慈眼看着试卷写练习的时候,是怎么注意到展禹宁的小眼神的呢?
      或许是在意都是用心神感知的吧。
      左手劳改完还不算完,又被展禹宁用小指勾住,歪斜着由指缝抹到底,偷偷合起来。
      一小簇电流从指尖连通,在心底盛放出花来。纪少慈往旁边歪了歪,头枕在手臂里,低着头小声求他:“不要闹了。”
      展禹宁本来只是想玩玩,见他这个样子,反而来劲说:“行啊,你喊我哥哥,我就放开你。”
      不行,这个涉及到尊严了。纪少慈威武不能淫,贫贱不能屈。就是直男也知道男同还有攻受之分呢,展禹宁休想占他语言上的便宜。他试图加重威吓:“放手。”
      “我不。”展禹宁头一转,也不写合卷了,对着数学选择口算起来,难写就拿左手划划。
      两个人谁也不理谁,就是谁也不先放手。
      杨一鸣下课照例来搞展禹宁,还没走到先顿住了脚步。他还隔着点距离呢,就看到那两个人不对劲。
      “我靠。”杨一鸣吓得花容失色:“你们俩有病吧,两个大男人牵什么手。”
      展禹宁瞬间抽手行云流水就是一拳:“滚,少过来酸。”
      手一下子空了,空气涌进掌心,纪少慈头一回突然这么不想看到杨一鸣。
      他默默收回手,往墙边靠去。
      “不是,你们俩最近搞什么啊?”杨一鸣对展禹宁的倒打一耙很不满:“上次给你睡过瘾了是吧,天天找小纪睡觉,怎么,和男人睡觉就这么爽吗?”
      “杨一鸣。”展禹宁竖起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闭着眼摇头,很臭屁地说:“你不懂,和男人一起睡真的很爽。”
      他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男同的优越。
      一辈子无语的时刻有很多,上次这么无语还是在上辈子。直男的生物磁场应该和男同的生物磁场相斥,杨一鸣揪着他逆子的头,恨不得和他打一顿。
      他不理解,为什么两个大男人也能这么腻歪。
      啊,草,他突然好想谈恋爱。

      45
      考试来临前学生总是焦头烂额的,比如这次期中考试。虽然考完第二天就能出去玩,但狂欢压在心底总是不快活。像是盛宴摆在面前,自己却还没得到赴宴资格。
      杨一鸣也头疼,平日里没想着背书,现在都堆到一起去了。旧得没做,每天还都有新的。
      这次期中根据会考标准也出了一套理科试卷,杨一鸣是纯文科生,不大应付得来。他写了一会,却是空得比写得多,一时间不太想再对着看不懂的化学概念念经。
      杨一鸣心不在焉地往展禹宁那里瞄——
      张胜男就坐在展禹宁前面。
      女孩子的马尾辫一晃一晃的,连着杨一鸣也心旌摇曳。他抿着嘴唇,还是晃晃悠悠地拎着试卷去找展禹宁,故意很大声地,生怕展禹宁聋了不知道他来了:“喂,展老狗,问你题。”
      展禹宁无动于衷,头都没抬一下,还摆手让他别来。
      搞什么这么认真?
      杨一鸣凑过去趴在他背上,把卷子放他眼前:“教我写化学。”
      他知道展禹宁之前学理的,会考前大家都在苦哈哈地看物化生,展禹宁一点压力都没有,他高一的基础就够用了。
      “没空。”展禹宁直接把卷子推过去,露出卷子下面压着的,一张写得乱七八糟的草稿纸。
      那草稿十分狂放,满面的数字演算,东划一块,西划一块。
      “你看草稿纸干嘛?”杨一鸣又把卷子推回来:“一会再看。”
      展禹宁又把他的卷子推开,拿红笔画圈道:“小纪的草稿,我在看他哪写错了。”
      一般问题的时候,总是没耐心去看别人的做法,知道正确答案,要比纠错简单省力得多。
      “我靠。展禹宁,你连我的题都不愿意看,他的草稿你还拿红笔改,你就这么爱吗?”杨一鸣大呼小叫起来,怨愤斥责道:“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啊?”
      张胜男偏了偏头,好像在偷偷回望。
      “没有你,我心里都是小纪,每一个缝隙都是小纪。”展禹宁被压得头一歪,伸手去掰他的胳膊:“你怎么老来找我啊,你没有自己的生活吗?”
      ?
      这是人话吗?
      “靠,你越来越恶心了展禹宁,你真像个死给。”
      展禹宁在他的尾音皱下眉头,他偏过头深深看了杨一鸣一眼,仔细看着试卷上的空白,唇角边溜出一口气,像戳破诡计的嗤笑。
      他往前喊道:“张姐。”
      “唉唉唉,怎么了”张胜男终于整个身子都转了回来。
      展禹宁说:“这题我和你讲过吧,你能不能和杨一鸣说一下啊。”
      “行。”
      杨一鸣的目的阴差阳错间突然达到了。他愣了一下,舌头打结,挠着头发往前面走。就在他刚刚弯下腰,展禹宁却冷不丁道:“杨一鸣,你过来,其实就是想找张胜男吧。”
      “??你突然间说什么??”杨一鸣的心脏狠狠踩空,慌乱而又不可置信地看着展禹宁。张胜男肩膀发着颤,不自觉地往里缩。
      “开个玩笑。”展禹宁的语气恢复了往日里的吊儿郎当,他托着腮道:“你说我是个死gay还来问我问题,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吗?”

      46
      纪少慈发觉这几天都气氛古怪。
      张胜男缩在座位上静若处子,展禹宁除了找他说话再没有别的动作,杨一鸣与他们坐在的同一排,总是背过身子写作业。
      形成了一个安静的三角。
      这件事从那个晚自习的课间就开始了,只是当时纪少慈从办公室赶回来,就想着要听展禹宁讲数学题,没多注意周围。
      纪少慈狐疑,问展禹宁却也没个答案。突然有一天展禹宁和杨一鸣又像往常一般热络起来,张胜男却在座位上两只手捏成拳,撑着自己的脸颊,看起来心神不宁。
      “你怎么了?”纪少慈向来不八卦,却也还是趁张胜男同桌不在,坐到她旁边:”你们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像...气氛不太一样。”
      张胜男闹了个大苦脸:“还不都是展禹宁。”
      “展禹宁...他干了什么?”
      “你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
      纪少慈从来不说谎,张胜男看着他,像是在斟酌到底要不要说,好一会才道:“那你别说出去啊...就是展禹宁,他开我和杨一鸣的玩笑。“
      “啊?你们还没在一起吗?”
      “你在说什么啊?!”张胜男因为他口气的理所应当而赧然,毫不犹豫地给了纪少慈一拳。
      “抱歉抱歉。”纪少慈立马举起手投降:“他起哄,然后还发生了什么?”
      “你不是废话吗,然后我们俩就都很尴尬啊,两天都没说话。”张胜男想用大声来掩饰她的不自然,但是又必须偷偷摸摸,越说越暴躁。
      “他不是经常开你们的玩笑吗?”
      “哪有经常!”张胜男的反驳显得底气不足:“哎呀!那个不重要!主要是...杨一鸣他不知道抽什么疯,他突然跟我...表白了。”
      表白两个字像是从她嘴里飘出来的。
      纪少慈无端想起那个午后。
      ——“我这边呢,是建议你少装矜持,做我男朋友。”
      “嘶。”纪少慈把展禹宁晾到一遍,也有点难为情起来:“嗯...然后呢?你答应了吗?”
      张胜男看他扭了两下:“你突然忸怩什么?”
      “咳,没有,你继续说,答应了吗?”纪少慈正色道。
      “当然没有啊,他太突然了,好尴尬啊。”张胜男捂着嘴,就露出忽闪的眼睛来。她嘴里说着埋怨,眼里却都是欢喜和期许,像是在责怪杨一鸣不够浪漫,没有挑一个更好的时机。
      纪少慈想:当时我逃跑的时候,眼里也是这样的吗?
      “你觉得尴尬?”纪少慈问:“没有别的情绪了?”
      “没有。”口是心非的声音从手掌心里传来,闷闷的。
      纪少慈无意间流露出笑意:“如果真的是尴尬的话,一开始起哄的时候你就能够打圆场翻过去吧,还会像现在这么在意吗?”
      既然真是普通朋友,对这种程度的开玩笑不都是一笑了之,更何况张胜男和杨一鸣都不是内敛的人。
      张胜男没说话。
      “你们一起吃饭,也一起出去玩,牵过手,他还送你回过家...”
      “那只是团建啊!又不是我两单独出去...”张胜男打断他。
      “嗯,那你不喜欢他吗?”纪少慈只是问。
      其实张胜男都有答案,她不过是需要别人肯定。
      张胜男没回答这个问题,但问:“那我下面怎么办啊?”
      “你就约他中午吃饭,什么都不用说。”
      “真的?”
      “嗯。”
      这种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喜欢没办法抵挡。等张胜男和杨一鸣一起吃中午饭,聊到白天上课,或者别的什么,一同傻笑起来,他们谁都会明白自己喜欢对方。
      纪少慈想起寝室里他的主动亲吻,宿管老师逼近的脚步声里,在发现之前落下一吻。再来一次他真的敢吗?他想他是不敢的,只是当时展禹宁气鼓鼓又絮絮叨叨,福至心灵——他觉得自己应该要吻他,告诉他说我喜欢你。
      张胜男只是把脸埋进手掌:“啊啊啊,真没想到我有一天会和一个男的说恋爱问题。”
      “嗯?”
      “我说你就跟我的姐妹似的。”张胜男摊开掌心,狠狠摁在发烫的脸颊上,找回点平日的大大咧咧:“行啊小纪,还挺上道,是不是偷偷谈过啊?”
      不是谈过,是正在谈。纪少慈悄悄在心里纠正,面上却移开目光:“没,我怎么可能谈过恋爱。”
      展禹宁是他的初恋,是他的first & puppy love
      “也是,看你平日都和展禹宁搅在一起,哪能谈。”
      “......”谢邀,灯下黑,已经搅在一起谈了。
      张胜男说:“唉,反正这件事你不准说出去啊。”
      “好。”纪少慈点头。
      “你要是谈恋爱了也要告诉我啊。”
      “好。”
      短短一个对话,纪少慈就撒了三次谎。但每一次说谎后,他想看到展禹宁的心情都更加强烈。
      谈恋爱是不是会更容易被蛊惑?
      展禹宁和杨一鸣勾肩搭背回来的时候,发现纪少慈在傻笑。
      嗯,直到上课的时候都还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展禹宁问:“喂,小纪,你笑什么啊?”
      纪少慈摇了摇头,他说不出口:
      “好像又更喜欢你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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