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柠檬（一） ...
-
江暮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怅然，虽说奶奶的情况在预料之中，可也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言思君重整心情继续上课，可是谁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力量像是被抽走了似的，和以前的他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江暮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希望言思君能有个发泄渠道，像那天跟他说的时候哭一哭也好，不要一直闷在心里，装成一副“我没事”的样子。
终于，这根一直绷着的线到了这次月考成绩出来后，彻底断了。
奶奶从这学期开学就开始住院，已经两三个月了，这段时间言思君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差，所以每一次的考试成绩，可想而知。
这一次连他平常最拿手的英语都变得惨不忍睹，老师没忍住说了他几句，其实也并不重，甚至可以说是鼓励，可对已经把负面情绪压到极限的言思君来说，三言两语，不痛不痒的几句话，就足以让他爆发。
当然，他爆发的方式不是和老师吵架，而是在这天晚课结束后，他没跟江暮云一起回宿舍，而是混在了走读生之中出了学校。
言思君刚拦到一辆出租车，刚要上车的时候，就被身后的人一把拽住，“你要去哪？”
言思君现在谁都不想理，只想自己找个安静的地方，不，没人认识他的地方就好，他被憋这么久了，也想发泄一下啊……
言思君挣脱了他的手，冷声道：“不用你管，当没看到我。”
“不行。”江暮云面沉似水，“你要去哪？应该不是回家吧？不然不会都不和我说一声，你想去哪，我陪你。”
言思君回头恰好和江暮云对视，他看着江暮云的眼睛，两人静静对望了一两秒钟，言思君不忍拒绝，还是妥协了，“走吧。”
两人一起上了出租车，司机问去哪，言思君随便说了个晚上很热闹的地方。
江暮云深吸一口气，还好他跟着出来了，这么晚让言思君一个人出去的话，他是真的不放心，尤其是听到地址之后，那边鱼龙混杂，大晚上的什么人都有。
到地方后，言思君甚至想往酒吧的方向走，被江暮云无情拦住，“那种地方就别去了，而是未成年也进不了酒吧。”
言思君不知信没信，最后还是停住了脚步，惆怅道：“好吧。”
最后迫不得已，言思君只好进了家烧烤店，要了喜欢的东西之后，又让老板上了点啤酒。
江暮云剑眉微拧，“你要喝酒？”
言思君抓抓头发，几乎不顾形象了，苦笑道：“怎么，你还要说未成年不能喝酒吗？去他妈的未成年——”
“没有，喝吧，少喝点。”说完，江暮云就闭了嘴，不再出声打扰他，这样会让他更烦，江暮云深深的知道。
酒上来后，言思君先是灌了一罐，然后开始吃起烤串来，简直是报复性吃法，狼吞虎咽，很不像他平时的样子。
酒过三巡，言思君开始絮絮叨叨说起来，一股脑儿倾诉出这几个月来所有的苦闷。
“你说，我奶奶怎么就这么快走了呢？她都不会不舍得我们的吗……？”
“我还这么小，我才高二，我还没考上大学，还没成年呢啊！”
“我……我还想考个好学校，让她高兴高兴，让她看到她孙子有出息了！给她长脸了！现在她就这么丢下我走了，我还努力个什么劲啊？”
言思君越说越委屈，眼泪眼看着就要啪嗒啪嗒掉下来，江暮云温润的声音及时安慰了他：“你要记住，学习是为你自己的，不是为了别人，知道吗？”
言思君下意识地应着，其实根本没太听明白他说的什么，又开了一罐啤酒喝了下去。
江暮云生怕他再继续喝下去会出事，一把夺过了啤酒，“行了言思君，够了，别喝了。”
言思君口齿不清地说着：“你谁啊你凭什么管我……我就要喝！”
江暮云把啤酒用力往桌上一拍，厉声道：“言思君！适可而止吧，你奶奶也不会希望看到你借酒消愁的颓废样，你要真想让她安心，给她争口气，就给我振作起来！”
过了好一会，言思君才接收了这句话的信息，醍醐灌顶般地怔住了，然后眼泪就不可避免地像泄洪似的涌了出来。
江暮云走了过去，用身体挡住店里其他人的视线，同时给他递着纸巾，另一只手不停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以示安慰。
言思君在这样的状态下只会哭的更凶，压抑了这么久的情绪，总算是都哭了出来。
好像只有在江暮云这里他才能肆无忌惮地哭，江暮云不会嫌弃他，不会打断他，也不会说那些没有用的安慰人的话，只会这么默默地陪着他，仿佛是在说：哭吧，我在，随便哭。
哭够了之后，言思君也觉得有点丢人了，因为喝酒的关系脸色也变得潮红，眼睛肿了起来。
但酒劲儿后知后觉的上了头，他的意识已经不算多清醒，所以也没别扭多久，整个人像得了软骨病一样靠在了江暮云身上。
嘴里喃喃自语着：“江暮云，江暮云……你真好，每次我有什么事的时候你都陪着我，我真是……太喜欢你了……”
江暮云的大脑里“叮”的一声，慢慢消化着这句话，心里不无怨愤地感慨着为什么这个小蠢货能不经意间说出这种话来，要是在没喝醉的情况下就好了……
而且他的声音很虚弱，说的断断续续的，听在江暮云耳朵里实在是犯规，撩的他心头火苗更盛。
江暮云搀着他走出了烧烤店，一看现在已经十二点了，回学校应该不太可行，那还能去哪呢？
好在他随身带了身份证出来，在这条街找了个看上去还安全的宾馆，希望能将就一夜。
这时的江暮云怎么也想不到就是这一晚的将就让他们未来的关系发生了质的变化。
江暮云好不容易开好了房间，把言思君安顿了进去，想着让他自己睡一觉估计就好了，虽然穿着衣服应该不太舒服，可是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帮言思君把鞋脱了，把被子盖好，就打算离开了。
他不会和言思君共住同一间房的，更别说还只有一个床……他可接受不了这样的挑战。
但是谁让喝醉酒的言思君是个磨人精呢，察觉到江暮云要走，用尽全部力气抓住了江暮云的手，死活不让他走，江暮云好说歹说也没用，最后他叹了口气，只能一起将就一晚上了。
躺在同一张床上的时候，江暮云的心跳越发狂乱，他们还没有同床睡过的经历，特别是江暮云发现自己那些“不正常”的念头后，就更不敢和言思君有什么近距离接触了，怎会想到有今天？
言思君侧身对着他睡，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脸上，江暮云明明没有喝酒，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
他没想到言思君睡觉这么不老实，很快就像个八爪鱼一样缠住了他，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不许他动，不知道是清醒着还是说梦话，一直念念有词着：“江暮云……你别走……你不许走……陪、陪陪我怎么了……”
言思君的嘴唇一张一合，江暮云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殷红的舌尖，加上他现在缠绕着自己的姿势，简直就像是在——
索吻。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微微一愣，但还是把脑袋凑了过去，不偏不倚地正对上了言思君喋喋不休的嘴唇。
明明喝酒的人不是他，可醉了的人，不止言思君一个。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柠檬（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