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撞翻万重山》天呐我超可爱

52、融魂铸武器

　　「尽管小华哥说你迷路了，可我不这么认为。你刚刚到底去做什么？」
　　安暮霭垂着脑袋，数着脚前能看到的十几台阶，嘴里像是嘟囔一样滚出来一串话。
　　容老二呦了一声，没答应，反而调侃：「你是担心我？实在难得。」
　　「我不觉得你有那么迷糊，连家门口都认不清，」安暮霭说，「你隐瞒了什么？不能是担风险的吧。」
　　「不会。」他伸出了手。
　　「别多想，」容老二轻轻地拍了拍安暮霭的头顶，「不会有事儿的，你大可放心。
　　哪怕是有事儿，也有我和宋未华顶着呐。」
　　小姑娘低低地哦了一声，心里装着事情，就没有继续和容老二插科打诨。直到踏上最后一节台阶，安暮霭眼看着容老二挥手作别，一时怔愣连忙拽住了后者的手腕。
　　「小华哥还在等你，你不该去找他么，」安暮霭心生奇怪，「你为什么要自己回去，难道还需要我领你去见小华哥吗？」
　　「我知道他在哪儿。」
　　容老二悠然地答应了一声。
　　等走远了，走到人少的地方，远远地只见两三作伴的来往同门。容老二放慢了脚步，仍然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着。
　　「背了一路，累吗？」容老二问。
　　「尽管你妹妹看不到我们，却不能保证感受不到周遭灵力变化，」莫辞悄悄地观察周围环境，「你避开人多的地方带我们到这里的理由也是这个吧。」
　　为了不引人注目、不多生事端，方才三个小崽子各自撑着一条臂膀，排排担着昏厥不醒的两个小孩儿登上的万阶长梯。
　　断不敢用灵力托付。固然就此省事许多，然而灵力会对周遭元素流动产生反应扭曲，容易节外生枝并不算善事。
　　「不过我很奇怪，为什么你们不能直接动用灵力或者使用法器回宗门？」
　　莫辞收回了视线，转而落目于容老二的侧脸。
　　「若是你们动用了法器，我们的灵力掺杂其中怕是不被发觉。虽说亲近的人容易觉察陌生气息的异状，但是小安姑娘的年纪尚幼，资历尚浅，应该是不能分辨出异常。」
　　不等容老二开口解释，王烨先他一步认真地告诉莫辞。
　　「登阶不允许走捷径，这是师门铁律，一步一个台阶也是为稳健心身。如果心不诚，是会从半路滚下来的。」
　　莫辞愕然地挑起眉梢。但漠偏过脸偷偷地小声笑着，肩膀同时微微的一耸一耸。
　　容老二倒是很惊讶。「你听谁讲的这个说法。」
　　「小……啊，」王烨差一点儿咬着舌头，「我的一个熟人朋友。」
　　容老二微微笑着，借着举手理衣袖的动作，伸手向王烨往后顺了一把他额顶的头发。
　　「你这么笨，不会是坏孩子。」容老二说。
　　于是王烨哽咽住了，犹豫地吞吐着「你」、「我」，断断续续的许久都没能讲出一句重话。
　　「万阶长梯有灵力威压，如果检测到灵力波动会将登门造访的人与瑞阳谷阻隔。和诚心实意无关，仅仅是瑞阳谷的第一道防线，是大家自保的手段吧。」
　　见王烨不解其意，仍然迷糊着，但漠就在一旁温和解释，给两边人皆留出找补的余地。
　　原是隐隐察觉到了，然而王烨对此说法深信不疑，以至于总给自己能找出自圆其说的各种理由。
　　贸然被但漠点明了，王烨先是愣了一下，又没得见容老二反驳。他就清楚从小到大根深蒂固的想法不过是被大人哄着的笑言语。
　　默然不语，王烨垂着头，耳朵藏在碎发里隐约泛红。
　　「你把我们往你住的地方领倒是确实胆大。」莫辞忽然讲。
　　「不知底细，万一叫不知情况的弟子无端起了冲突就不好。」
　　容老二挑眼直言：「而你们哪怕合力仍然远不及我。我倒不怕什么。」
　　殊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底气。三个小崽子尚未来得及腹诽，遭容老二突如其来的质问。
　　「你们到底从哪里来的，又有什么目的留在瑞阳谷。」容老二语气发冷。
　　这一路上几次三番，莫辞疲于解释和无谓的心计，已经放弃辩解了。王烨重游非故地，正新奇的四处观望，更无心答应容老二藏在笑颜里的试探。
　　所以只有但漠尚存耐心和友善的想要为他们辩解一二。
　　「你已经问了第三遍了，」但漠轻叹着回答，「我们是你送进来的。你，或者说未来的你，别误会，总归是你的其他同位体。
　　至于我们的时间为什么会停滞在这里，这是一个好问题。作为另一个你来说，你猜猜你当时这么做的想法会比问我们要有效得多。」
　　容老二嗤笑。「你以为我会信？」
　　「那你别信，」但漠哑然，「反正当说的我们来来回回讲了好几遍，都是这些话。你要不认同，我也没什么办法让你信服。」
　　容老二无言，低低地哼了一声，就不再讯问。
　　在目光相碰的刹那，王烨从莫辞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惊讶。「别人看不见我们？」王烨收回了观察的视线，「这不是我的错觉吧。」
　　「不是，」容老二说，「不然为什么我非要只往前走和做假动作，不和你们正大光明的讲话？你们想想吧。」
　　算是听出来了，除了与王烨还算是和善以外，容老二对于他们从来都是话里带刺。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火气。
　　「一般来说，这样的法术最主要关联的对象是你们第一眼看到的人。」
　　容老二停顿了一下，再说话时语气里有紧张依稀可闻。「你们来到这里第一个看见的人是谁。」
　　希望是谁，还能是谁？当初第一眼看见的无非就是他们师兄妹。但漠等人能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与他们仨其中一个的同位体有直接联系。
　　如此，容老二想听见什么，他究竟是期望着他们仨哪一个的名字？是安暮霭、是他自己，还是宋未华？容老二这样自欺欺人能有什么用处。
　　「安暮霭，」王烨敛起眼眸时藏了些许可怜，「你小师妹。」
　　「她怎么了。」容老二急切追问。
　　「她怎么了？你把我们送进来难道你还不清楚么。」莫辞冷不丁出声。
　　莫辞冷声责问：「你会不清楚你自己的想法吗？在这里对我们发难有甚么用处。你妹妹发生了什么，你又做了什么，你自己好好反思吧。」
　　饶是容老二，同样被莫辞的气势噎到愣神。但漠和王烨默契地移开目光，不忍心去端量容老二逐渐流露到表面的情绪。
　　「你好大的威势，」容老二气得干笑，「居然能把自己撇的这么干净，你这个——」
　　尚未落音，王烨急忙推着他的背往前走，嘴里低声说「你也不想在这里被同门围观稀奇吧，那就赶紧走」。但漠则拖着封瑶拦住莫辞，与他拉开距离，免得莫辞再阴阳怪气地挑起战火而累及无辜。
　　「好吵啊。」
　　突兀的插入了一声嘶哑的嘟囔。
　　「哦，你醒啦？」但漠偏头去瞧。
　　「啊，你醒了。」王烨瞥了过来。
　　莫辞抿了抿嘴，隐隐见得些许复杂的说：「你醒了啊。」
　　「因为太吵了，」封瑶咕哝着松开手站定了，「吵得我头大。本来还想再睡一会儿的。」
　　「还睡什么睡，扛了你一路了，你也该醒了。」王烨咂舌。
　　封瑶撇了撇嘴，没理他，抬头就和容老二目光交汇。
　　封瑶下意识叫了声：「容无暇？」
　　板正了脸色，容老二言笑晏晏地颔首，对封瑶的称呼并没有什么反应。莫辞眼见封瑶的问题藏在眼里一箩筐，不再磨蹉暗暗地催促封瑶往前赶路。
　　「一会儿再说，」莫辞拄着封瑶的半边肩膀，「要不你帮我来揽着会儿骄哥儿，等到了地方得了空闲，我好跟你细细解释。」
　　索性容老二的住处不远，他们推搡几步倒是脚程快了许多。瑞阳谷谷主的亲传弟子们同住一隅院落，各有一处楼阁。容老二先前不喜闹，住的地方偏远清净，倒是适宜商讨他们现在的情况。
　　踏进门扉时没甚么情绪起伏，直到目及九曲廊庭和人工湖，饶是封瑶都有些惊诧。
　　「这么大的地方吗？」封瑶转头看向容老二，「你们的寝居都是这般规模吗？」
　　容老二颔首。「不了解别的，但内门弟子各有一座楼阁是如此的。外门么应该是分师门同住一座寝殿。」
　　「诚如你说。然而瑞阳谷就只有这般大，加上还有各类书阁武库宫殿，哪有这么多地方可用。」
　　本是惊讶的，但漠听了封瑶的话反倒通透许多。
　　「刚进来时我感觉到了瑞阳谷元素多样灵力充沛，不仅是和环境有关系，更是因为瑞阳谷就建在灵脉上，瑞阳谷本身就是一个由法阵周转运作的巨大灵力场。」
　　但漠的尾音落在了容老二转身合门的一声轻响。
　　「依托法术构建，空间扩展么？灵力旺盛的情况下，叠加法术只会是容易的事情。」
　　「嗯，十有八九了，」容老二瞧了瞧但漠，「剩下的你们以后再琢磨吧，反正不是什么难成的术法。」
　　王烨却突兀的问，「要是住的人都不在了呢？曾用的行宫会在扩展空间里保留吗？」
　　容老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会，」容老二回答，「瑞阳谷和寻常地界不一样，不会保留，空间会恢复初始状态。」
　　仅仅一刹那，王烨忽然流露出一种既复杂又难过的神情。他很好的掩饰过去，再眨眼就垂着眸将绝大多数外露的情绪收敛。
　　但是容老二极其敏锐，立时追问。
　　「是瑞阳谷怎么了吗？」
　　于是王烨瞧了眼容老二，以与莫辞相似的态度说：「你想想吧。」他把话给容老二噎了回去。
　　自然不会说什么。容老二仅仅再次瞅了一眼王烨，便随着三下轻快的敲门声就叫去应门。
　　「作甚叩门？明明唯一一个我特准自由进出的只有他了，还非要走这个形式。他推门就进我也不会责怪啊。」
　　容老二听见了就嘀嘀咕咕地动身。
　　眼见他嘴里说着「你自己能开还敲什么门，进来呗」，又快步赶去开门的身影，但漠凑到王烨身旁稀奇。
　　「容老二怎么对你突然换了一副态度呢，」但漠悄悄戳了戳王烨的手臂，「你和他说了什么。我觉得容老二就和忽然把你归纳成自己人一样袒护。」
　　「没有那么亲吧，」王烨不答而反驳，「你看他对于亲近的和陌生的人态度还是很分明的。明显容老二只不过暂时没把我当威胁。」
　　「所以我才奇怪啊。来时他的态度才骤变的吧？你那个时候说了什么和他对上了亲属范围啊。」
　　王烨瞧了瞧但漠。「我干什么要告诉你。」
　　但漠不动声色地第二次戳了戳王烨的手臂。「说嘛。」
　　「领我进师门的是小华哥。即便当时瑞阳谷谷主已经不在了，但我修习的谷主留下的修行。所以我也算他们亲传一脉的弟子。
　　啊，另外提一句。我舅舅是另一脉师门的亲传，跟谷主是师侄关系。虽然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师门辈分比起实力来说不怎么重要。」
　　王烨顿了顿，思考了一下：「可能我话里话外、或者是表现出什么端倪，让容老二知道了我算是他的小师弟？即便并没有直接联系，我和小华哥关系更亲近。」
　　「这算什么，」莫辞哑然，「你们瑞阳谷上下还带有特殊电波吗？不用言语，同频共振就连上脑回路。」
　　王烨看向莫辞，看了又看，霎时抬手猛地呼他的背一掌。打得闷声响亮。
　　「我忍你很久了！」王烨说。
　　恰逢其会，容老二再进厅时就撞见了莫辞两手扒着桌边，直愣愣地板回险些要倒的趋势。
　　「你们继续，」容老二点了点头，「别破坏我家，我全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怎的这般待客不周呢。」
　　清朗的嗓音夹杂着笑意，小华哥走了厅里，走到他们面前。蔚蓝的衣袂翻飞，与隐隐显青的发梢交汇，像是走过了一段风卷云舒。
　　「在下宋未华，有幸得见各位。」
　　小华哥站在了他们面前，轻轻地笑着，是骄阳般肆意明媚的少年。
　　「老二……哦，无暇跟我说，你们是被他的同位体送到这里来的？那你们原本是哪个时期的人？」
　　「不能说。如果此时我们真的到了过去，因为我们的言行举止影响到现世的状态，」莫辞顿了顿，「至少对我们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小华哥和容老二相视而点头。
　　「就是说，是来自未来的了，」小华哥悄悄跟容老二讲，「和你推测的差不多。」
　　「一家之辞，不能全信。」容老二低声回。
　　「我知道。可是，」小华哥止了他们的悄悄话，转而继续对小崽子们讲，「既然是特异的时间点。你们来这里是有什么原因吗？这里和你们来的地方有什么共同点吧。」
　　莫辞怔愣。「这我倒没注意过。」
　　来时匆匆忙忙，在时忙忙碌碌，他们只能简要分析总结环境因素。这些小崽子尚无余力思索往来间真正千丝万缕的缘由。尤其前些时候还遭到碧落本土的邪祟作祟，更不得空闲。
　　「你们今天有什么大事情吗？」封瑶忽然问，「尤为和你们相关。」
　　「只有逐溪家的来访吧。逐溪家是锻造法器的宗师，此次是被师父特邀过来帮我们炼制灵器。」
　　「诶？」但漠看向容老二，「在山洞时你们就说过。逐溪家？那是很厉害的嘛？」
　　「逐溪家很难请到的，因为他们是游走各处的炼金家族。师父以前和逐溪家是挚友，这次他们路过瑞阳，就写信一封邀请他们来谷中做客。」
　　容老二颔首。「当然也有帮我们三个炼制法器的意思。」
　　王烨眯了眯眼睛。
　　「好像我们过来时，不见其他人发觉我们的存在吧，」王烨转而又问了，「逐溪家是单为你们师兄妹三个锻造武器吗？」
　　「对，毕竟我们是谷主亲传弟子。逐溪家是受师父这位老友邀请来瑞阳谷做客的，本意来说就和瑞阳谷其他人并无关系。
　　师父说了。逐溪家对亲友热切，于其他人就不会过多交往。逐溪家的大师主动给我们炼造灵器，却也只单是给我们了。于谷中其他人而言，只有和谷主关系近切的才会得了消息来瞧瞧，合逐溪家眼缘的帮忙修整法器。」
　　「专为你们三个？」听了小华哥的解释，王烨先是惊讶，随后沉思，「与这事儿有关系吧。既然这么重要……可伴生法器不是被他人锻造出来的啊。」
　　「啊？」小华哥没反应过来，「你这是想到哪里了？跳过了太多吧。」
　　「我的意思是，」王烨沉默片刻，偏头和但漠说，「帮帮我，我没法子了。帮我解释一下。」
　　相视而沉思，但漠眨了眨眼，试图通过两人微弱的默契共享同一种思想。
　　「懂了，」但漠敲掌，「我们是被容老二拉进这里的，为的是你们的小师妹安暮霭。你们三个在今天对法器做了什么嘛。」
　　但漠朝小华哥和容老二掰着手指头数。「一、我们一上来就掉进了这个时空，你们说了，唯一和往常不同的地方就是托人专门打造了法器。
　　二、目前只有你们两个人能看到我们，其他人是不能感知到我们的。没有尝试过灵力外泄会不会发觉，更没有去其他和你们有关的人面前晃悠。我想你们也不想节外生枝，所以这个实验暂且作罢。
　　三、也是最重要的。我们来到这个时空是因为安姑娘，你们的小师妹。根据前两个条件，我们来到这里是因为你们三个今天锻造了专属的灵器，而且和你们三个有直接联系。
　　四。你们也该说了。你们在安暮霭的灵器上动了什么手脚。」
　　封瑶面不改色地率先鼓掌。
　　「谢谢，谢谢，」但漠冲封瑶点点头，转身去和王烨击掌，「我知道我非常棒。」
　　「不要讲的那么难听。我们怎么会动手脚呢？」容老二抱着手臂，「我和宋未华只是分出了一缕灵识融在了安暮霭的鸳鸯钺里。我们都不在她身边的时候，我们两个分出的一点儿神魂也能护住她。」
　　莫辞松开了暗暗紧皱的眉心，舒展了微笑。
　　「连上了！」他与另外三个小崽子欢快地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