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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第 9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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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盖脸色煞白咬咬牙,迅速飞身将四颗药丸收入掌中,沾着手臂上流淌的血液捏诀。两人见此脸色大变阴沉得吓人,飞袭挥掌。
华盖只侧身护住药丸,手上动作不停,身体生生挨了两掌,即使飞出去撞在墙上,也死死握住手掌将其紧贴胸膛。
外面此时也闹得不可开交,人多眼杂碰撞嚷闹,两个人竟找不到机会进屋,一转身就有人碰巧出现在眼前。
既担心引人侧目发现秘密,又担心秘密已经被发现。
华盖撕下一方袖角,将药丸包在里面死死系了结,揣在怀里,一边躲避回击,一边往外跑。
人形目标显眼便化作狐形,嘴里叼着布包,飞墙走壁,尾巴扫下一片烛台。
临近出口,拐角有脚步声,华盖没有丝毫停顿,微微低头蓄力前奔,飞起一爪子往来人脸上呼。
生死官本想偷偷潜进来,地面惨不忍睹的情形,瞧不出是里还是外出了意外。看了眼附近徘徊随时可能进来的族长和长老,俯身跳了进去。
自知时间紧迫,踮起脚在望到尽头的通道里跑,只在转弯处谨慎些。
正因如此,没被华盖挠瞎眼睛,侧头躲过能感到掌风。
生死官后退几步,华盖落到他身后。
杀招毕现,整个人带着杀气,眼神只有狠厉,刚才一晃,熟悉的脸庞和身形,后知后觉想起来人是谁,“人在我这,快走!”
一人一狐继续跑,出了地道,正碰见迟迟没进去的两位。
电光火石之间,生死官双手握拳运气向四周打去,徒有其表破败的房屋顿时四分五裂,残骸向四面散落。
巨大的声响将大家注意力吸引过来,三人一狐站在屋内,还有两人往外钻。
没有阻碍,华盖找了人多的方向,循着人间空隙跑。
有人欲追,生死官挡在华盖离开的方向,高声呵道,“两位族长,炼化我族人未过门夫人,挑拨狐族关系,这账还没算呢!”
此话一出,四面哗然。
也有他族不轻信之人,疑问讨伐声不绝于耳,四人怒目圆睁脸色铁青得难看。
“将消息通知给各位族长,我族需要一个公道。”话落,有人离开。
对峙间,已经有他族族长和长老过来,或愤怒或怀疑,面上说着了解情况,实则已经带着情绪过来的,絮絮叨叨说着话,很是无趣。
生死官不动声色退到众人身后,离开。
在住处找到奄奄一息的华盖。
以他的修为是打不过两位年长者的,更何况一直被动挨打,石道里有多少毁损是他的身体砸出来的,皮毛灰败不堪,内脏骨头早已碎裂,张嘴便是一口鲜血。
“丹熏,被炼成,药,我,我没用,救不了她,上面,是我狐,狐族的,封印,清源,解得开,一定要救,告诉她,是兄长没能保护好……”
华盖将布包塞到生死官手中,握着他的手紧紧合拢,目光一直落在上面,还没说完便松了手。
生死官抓起他的手覆在布包上,他不知这热度是华盖的胸膛还是血液,或者是丹熏最后的温度。
一起练武习剑的画面历历在目,清源绝想不到华盖违背族训教给他的封印术会用在这上面。
为了救回丹熏,翻遍各族书籍记载,每个稍有阅历的人都被问过,无计可施的处境太令人窒息,仿若孤身处在深水,寻不到来影,找不到去踪。
当然不会让人偿命,生死官早已猜到,狐族势力不大,丹熏同他们是个外族人,哪会让四位族长长老级别的人抵命。
事发时地下的两位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义薄云天地把那二位摘得干干净净。当事人这么说,又没有证据,那两位表现得痛心疾首管教不严的模样当真有几分可信,加上当时他们俩没有出手,既然有人认就不要把责任扩大。
生死官太熟悉这种息事宁人的举动了。
族长会的集体决议,废了两人修为,罢黜各自族长长老身份。
生死官从头到尾就没有参与会议。
路途遥远,狐族收到消息已经启程,还需要些时日才能到。
处决下来,必然不公,但他知道自己谁都不用找。
齐云身子稍养好些。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院子里修篱笆,手中握紧眉头皱起,“仅是如此?”
如果还找不到办法,丹熏便是魂飞破灭,华盖的封印也仅仅留住一丝魂魄残留,生前活受苦,身后无全尸,千百年修炼毁于一旦,仅是如此?
四明上前扶住已有不稳之势的人,轻声唤,“师父。”
那一天,齐云沉默地在院子里坐了良久。四明就在身边轻声削着篱笆,不时抬眼注视师父。
再开口声音染上沙哑和几分无力,“养兔子吧。”
篱笆圈成院子,师徒二人原打算养些小动物,这样四明出门便不担心师父无聊,只是之前一直没想好养些什么。
此时突然谈到这,四明只当师父是想放下丹熏的事,干脆回答道,“徒儿等下去后山找。”
齐云点点头,“多养些,若是转世到我这,别饿了他们。”
四明看着齐云淡淡叹气,往屋子里走,“你当心安全,不用担心我,为师休息一会儿。”安安静静背起箩筐走远。
齐云坐起身来,听了会儿声响,挥手消失。
清源还不知道判决,独自一人坐在林子里。
周身安静,记忆热闹。
声音响起,恍若隔世。
少女坐在石边晃荡双脚,少年用衣服兜着野果。果核随手丢在脚边,也许过些日子就能发芽抽出枝条。
“倘若我们这辈子错过,下辈子会不会重逢?”
“会。”
“哪里来的底气?”
“若遇不上,我去寻你。隔山隔海,定会相逢。”
少女毫无羞涩模样,扬起大大的笑脸,亮晶晶的眼睛倒映少年认真的模样,“我也会寻你,跨山跨海。”说罢摇摇头,“不行,我不能沾水,我越山,你渡海。”
两双手握在一起,“好。”
彼时如蜜,此刻似刀。
齐云看不见,却能感受到他的痛苦难过,“我要出远门,你陪我到山洞待一待。”
清源胡乱擦了眼泪,嗯了一声。
齐云挥手两人消失,再现忘川剑的山洞。落后几步捏诀抬手拍向清源后颈,后者一时不察被定住身形,表情痛苦,“兄长……”
话未说完,齐云收手,清源不省人事后倾,倒在兄长怀抱里。
将人安置妥帖,忘川剑出,洞内外分界处飞舞,凌冽的剑啸划破寂静。忘川剑入鞘,没有理由多做停留。
生死官面前站着的,是他的挚友,干弟的兄长,是留下琅琊的故人,安抚外族人的师长。相识虽短,所遇故多,命中注定还是因为相遇才有后面的事,谁也说不清。
即将不是了,即将不重要了。
面前清清楚楚真真切切的人,不笑时面庞冷若冰霜,饶是他也不禁打量多次。该是多疯狂的事,却又像极了他骨子里的风格,平淡的话语,便是料到他不会拒绝不会意外。
有很多事,应该告诉他,但又不能,徒扰乱心绪,怎般皆是遗憾。千言万语化为一句,“决定了吗?”
无声沉默,伸手相拥,转身离开。
雪白背影融入墨色,生死官望着来时方向叹气,轻声说给自己听,“我必护他周全。”不得不承认,两颗心脏贴近时,有狠狠抽痛。
结识疯子的结果,要么看着他的肆意张狂,要么枉顾条条框框共沉沦。
被堵住猜到行动有些意外,但如果那个人是齐云,又合情合理。
这么想着,望向来人的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与刚刚冷漠狠厉的模样截然不同,以后再也不能这么看着他了,他会和那个徒弟好好生活很久吧,那是个会疼人的,但肯定不如他,想到这骄傲地扬了扬嘴角。
最了解琅琊的是齐云,他会背着小徒弟来见他。
可惜,齐云看不见。
齐云一把抓住琅琊的手臂,克制着情绪,“明知飞蛾扑火也要去,他们就那么重要,让你失去理智?”
他尊重他的决定,可还是想在最后问一问。
后者看着前者,目不转睛地说,“如果,是我死了,你会怎么做。”
她于你,竟是和,你于我,一样么……
“我知道了。”他松开手,心底一瞬间没有了光亮。
“虽说九死一生,但我希望你不要来,让我自己解决……”琅琊还想劝齐云不要掺和,他不想齐云受伤,哪怕为自己的任性。
“好,现在,马上就离开这里,消失到你看不见的地方。”齐云打断他的话,微微垂头,面无表情。
琅琊一愣,打量着齐云的脸色,最终不知从何说起,手指撩过发丝别在耳后,隔着布料抚摸眉骨,齐云随他任他毫无反应,如同舍弃灵魂。
深渊之前,恶从心起,唇瓣覆上素缎描摹眼型,触感冰凉柔软,分开竟心生不舍,鼻息之间满是缱绻,“保护好自己。”
再多的话语说出来,只会让齐云在更深的痛苦中怀念他,那么一点离别的决心也会被吞噬,感情的牵绊有多深刻,他知道,所以不能任性。
齐云只觉周身热气,一字一句叩在脑海。他不知琅琊的动作有多大胆。只知道再留下来,他就不舍得走了。
琅琊还在捏通红的耳垂,齐云抬手按下他的胳膊,“后会无期。”不见身影。
望着虚无,琅琊片刻失神,“再无相见。”紧接着转身直奔彼岸花处,回族必经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