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为墨》行行复行行

84、第 84 章

　　持帐使没听见后面的悄悄话，走上前来施礼垂头，又快速抬起，“兄长抱歉，我不是有意为之，但既已听见，总得给我个说法。你们俩真的有事瞒着主笔使？”
　　“孩子大了，不如小时候好哄，你看可怎么办。”生死官如是问着面前的人，好似商议担忧，面上却常常。
　　忘川使做出沉思的模样，片刻面露难色道，“罢了，早晚要知道的，我和你兄长不说怕你没法接受。”
　　生死官感觉一侧的视线不大对，手被另一只微凉的手覆盖，没来及反应就听见话锋一转，“毕竟你们是他最亲的弟弟，你们的意见对我们很重要。”
　　短短几句话，好像没什么内容，结合动作神情，却像说了千言万语。
　　生死官片刻惊诧，却没有躲闪辩驳，眼含笑意看着挚友。
　　看在眼里，持帐使震惊地瞪大双眼，有什么堵住了喉咙似的，“哥，你们……”
　　自家兄长一举一动什么意思他自然再清楚不过，有人往自己身上泼脏水，还泼到眼前，他不可能老老实实挨这一下，可是此刻什么都不说。
　　眼神里甚至有点，宠溺，持帐使是如此觉得的，这还是堂堂生死官大人么，多少年没见过的目光。
　　“对，就是你想得那样，暗通款曲。”
　　未来“小舅子”仿若天雷劈过，半天说出一句话，“我不信。”
　　“我理解你一时难以接受事实，其实，你已不止一次看见我们了，对吧，心里有不少猜想吧，只是不知道哪个是对的。自家人，我们也不想瞒你，但别告诉太多人，大家都知道，我们就不得不，你知道的，你兄长还不想，我不愿勉强他。”
　　后半句看向当事人，拍着他的手，含情脉脉。转头“善解人意”道，“冲击太大，你可以回去好好消化。”
　　神思恍惚的持帐使被哄走，生死官表情十分耐人寻味，“真有你的。”
　　“他不是要一个惊天大秘密么，我给他了。”
　　“你在人间待了那么久，学习了不少东西，语言诱导用到我亲弟弟身上了。”生死官的威严此时展现出来。
　　“呀，听出来了。我很抱歉。”
　　“如果有一天，为了你的目的，你也会用在莫名、子鋆，还有我身上是么。”
　　“你不会的。我有几条命和你打。”忘川使笑得欠揍，“大家都有私心，如果你也忘记，我真的不算活过。”
　　生死官很想说他能活下去，可也知道纸包不住火。
　　索性换个话题，“他肯定会说出去的。”
　　“凭一己之力搅乱你们一家人的安宁。”还有点骄傲。
　　“不，是两家。”
　　片刻之后。
　　莫名突然接到持帐使的讯息，“主笔，你在哪了？”语气急匆匆，似乎火气很大。
　　“安全局，怎么了？”
　　“算了，你等我。”不等莫名说什么，通讯切断。
　　偌大的安全局看不见人员走动。
　　“什么！”左七惊得嘴都合不上，“我的两位上司在一起了？”
　　“你不知道？”持帐使看她神色不似作假，他硬拉着人一起来，以为能从贴身侍从探听出一二。
　　“亲生弟弟尚不知晓，如何能质问属下。”左七毫不犹疑呛回去。
　　“生死官亲口说的？”莫名眉头微皱，不太明白现在的走向。
　　“兄长全程一言不发，不就是默认。”
　　“两位大人怕不是被夺舍了？”
　　“夺那两位的舍就为了讲鬼故事？”
　　还真是个鬼故事。
　　“先不要告诉薄荷，万一有什么误会，别吓着孩子。”古月手搭在主笔使手上，“等会儿把苏黎绑回来拷问。”
　　“什么薄荷？”
　　“不行。”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强势地盖住持帐使的声音。
　　陈子鋆看起来算是比较冷静的当事人四分之一，“古月你疯了？”
　　他是心疼，主笔使色令智昏，左七怎么能容忍外人在自己面前谋划欺负堂堂忘川使大人，万一大人打不过呢。
　　莫名没什么反应，爱人说他做，好在不是抓生死官，苏黎还有点把握。
　　“反正这事不能任由它发展下去，你们地府算是自产自销，我们安全局怎么办，一下战损两个。”
　　“这是重点吗？”持帐使瞪大眼睛，也没抓住重点，“他们俩之前有一丝丝迹象吗，针锋相对的气场不打起来不错了几千年没有风吹草动，怎么最近突然在一起了。”
　　几个人很默契地对看垂下眼眸不言语。
　　“过去暂且不提，现在怎么办，看着他们昭告天下八方来贺？”古月仗着两人不熟，肆无忌惮拉扯话题。
　　“当然不行。”持帐使毫不思考。
　　左七晃着脑袋，“不对吧大人，你介意什么呢？兄长的爱人是男人，还是忘川使本人？”
　　性别，自然不是，兄长频繁来人间的事，他偶尔还给掩饰过，要说忘川使，之前没有人情味儿，近来寻回一抹魂魄，案子处理得漂漂亮亮，品质也没问题。
　　对呀，他介怀什么呢？
　　持帐使想瞎编几句忘川使的坏话，转眼看见陈子鋆带着威胁含义的目光，莫名神情也不算好，本就不成规章的语句又咽了回去，在场谁还不了解谁啊。
　　脸都快憋紫了，说出这么一句，“我和他磁场不合行了吧。”
　　古月闻言就要起身打他，被莫名眼疾手快拦住，桌子上的本子还是贴着脑袋飞了出去，全然不顾这也算个领导。
　　“我们怎么确保薄荷之后和他磁场相合，不会被看嫂子不顺眼的小姑子欺负。”
　　“我没有。”终于大概猜到薄荷的身份，但古月气场之强大，让他不敢问。持帐使双手护着脸，透过缝隙看人，弱小又委屈。
　　“现在我们是同一个阵营，其他的以后再说。”莫名安抚她。
　　“现在能和我们谋划苏黎，以后也能和苏黎谋划薄荷。那还不如让苏黎当这个嫂子，我们薄荷少受点委屈。”
　　持帐使一时气急过来，既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在，也没想到事情是这个走向，声讨的人变成他了，窝在角落里不敢言语，二嫂子是一点脸面不给他留，有苦说不出啊。
　　“我怎么办？”陈子鋆诧异，陈子鋆傻了。
　　古月瞬间冷静，“哦，你还在奥。”
　　薄荷委不委屈不知道，他有点委屈。
　　薄荷才是被捡回狐狸洞的那一个吧。
　　他失去一生的爱人没关系，薄荷受点委屈可是大事。
　　“我去地府凉快凉快。”陈子鋆秉承哪凉快哪待着的教诲，起身要走。
　　只是地点敏感。
　　莫名腾出一只手拽住了他，“你打不过，还是人家地盘。”
　　一手一个，可算把人都按住了。左七肃然起敬比出一个赞。
　　陈子鋆动弹不得，转头问，“所以你为什么打小报告？”
　　莫名认真地看向他，“你不知道？”
　　陈子鋆摸不着头脑，“和我有关？”
　　话不能明说，故而决定闭口不言。
　　陈子鋆观察他的神情道，“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呢。”
　　持帐使不想看大家眉来眼去，举起手，“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抓一下重点可以吗？”
　　持帐使终究没得到重点的更多进程，因为地府有事情要忙了。
　　几日后，大殿上，看起来是地府内部会议。
　　很久不露面的大长老三长老坐在一旁，中间正坐生死官，持帐使主笔使站立案侧，下方两人俯首。
　　陈子鋆不是第一次被诏来，如此阵仗也不打怵，那时身边的人换过几次，这是第一次和忘川使并立。
　　他不知又是为了什么事，隐隐担忧暴露两人关系会牵连爱人。陈子鋆这人看着油腔滑调，骨子里刻着乖张，他不在乎自己犯什么罪行，受何种处罚，都会固执地抓紧爱人。
　　但他会怕那个人被降下责罚。
　　莫名苏黎陈子鋆三人是在不同的地方被带走的。
　　上殿时，陈子鋆对上其他人眼神试图读懂什么，如果形势不利做好随时带着苏黎跑的准备。
　　忘川使并不看他，面具下神情冷淡。主笔使目光也带着探究，估计也没来得及听说什么小道消息。持帐使看见他，给了一个困惑的表情。
　　大长老开口要说些什么，殿外传来洪亮的声音，“老夫来迟了，不知还能不能看见这份热闹。”
　　狐族族长洪泽带着位长老从外进来。
　　“族长大人，地府内部会议，外人不方便参与。”三长老黑着脸，语气不友善。
　　“你们忙你们的，不用关照老夫，老夫办事路过，顺便来看看，履行妖族的监督职责。”洪泽也不客气坐在两人对面，丝毫没有打算离开。
　　三人被带走事发突然，长老们本意是不给留窜口风的机会，另外防着洪泽知道。
　　特意挑着古月出差的时候发难，每个知道的人都在眼前没有动，带人的鬼差是自己派去的，傻子才会信洪泽这种简陋敷衍的借口。
　　大长老心下怀疑，面上不显。
　　三长老站起来，“你的意思是我们以权谋私？”见洪泽不言语，继续道，“地府内部的事，所有大人都在这里，你一个外人出现于理不合。”
　　“老夫不是讲理的人，要么你们当看不见我继续，要么大家都耗在这什么都不做。”
　　三长老胸口被噎得慌，眼睛瞪得溜圆，染上血丝，要不是大长老的手杖拦住，他肯定抄家伙打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