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为墨》行行复行行

72、第 72 章

　　事情是这样的。
　　苏黎第一次住宿陈子鋆家纯属意外，水杯毛巾等一大堆生活用品都是现买的，突然有一天凭空消失怎么也找不到，陈子鋆主动拿出另一套全新的用品，苏黎当时还觉得添麻烦了。
　　现在看着明显配套的睡衣、毛巾，苏黎顿时明白，还是他太天真了。
　　陈子鋆嬉皮笑脸贴过去，“你也去洗个澡换睡衣吧。”
　　重新打量这个家，漱口杯、拖鞋……视线所及的私人物品成双成对出现，不是常见的粉蓝颜色组合，主调黑白对于两个大男人来说并不违和，也就不怪苏黎从未往情侣款方面想。
　　还是大意了，这么多东西放在家里，他却是一点没察觉。
　　陈子鋆现在很高兴，绝对不是因为换了新衣服新拖鞋。
　　“以前追哪个姑娘没用上的？”苏黎看着崭新贴在鞋面上的条形码打趣。
　　“当然是……苏家小娘子啊。”
　　苏黎不会问他交过的男女朋友们都是什么样的人，陈子鋆也不会去问医院的亲吻是什么情况，这不是心中的刺，只是在爱人满眼都是自己的生活里，那些并不重要，总有些东西适合放在过去。
　　苏黎最大的直男特征，就是不论多撩人的话都不会表现出羞意。名副其实高攻高防。
　　曾经著名高攻高防的另一人就不一样了，眼珠安了指黎针，痴汉满足的笑容做了半永久。
　　床上也是。
　　如果手动配上背景音乐换个滤镜，恐怖片效果肯定极好。
　　“左侧躺压迫心脏，你要真想这么睡，我们换个位置。”他肯定不会像那个人一样，十二点还不睡觉，眼睛睁得大大看着枕边人。
　　暗夜朦胧，波光流转，层次的阴影打在房间每个角落。
　　“这边你离我心脏近。”陈子鋆果断拒绝，翻身仰躺，头依旧侧着，看来脖子也改成机械的了。
　　多大岁数了，还在意这点小事，有点土味哦。
　　“之前心脏不好？”所以才会对这些事熟悉。
　　“小毛病，不碍事。”
　　“胃病、低血糖……”
　　苏黎自己并不在意，语调上扬反问道，“又调查我？”
　　“没有，莫名说的。”求生欲使话脱口而出。顿了顿，语气染上心疼，“实事求是，认识你这么久，小病不停，重伤不断。你就不能好好爱惜自己吗？”
　　“墨主不也同样。我是碍于身份，墨主大人怕不是能力不行？”
　　“不能评价一个男人不行。”陈子鋆严厉纠正道，“咳，这要放在游戏里，就是一点也不给玩家练手积累经验的机会，直接出BOSS开大要团灭。”
　　到目前为止，很多事件有了隐隐相连的趋势，敌人一点也不想让他们了解套路，才会每一次都被动损失掺重。
　　陈子鋆挑起的话头，又在陷入沉思后开口打破，“现在有堂堂忘川使在身边，一定能好好保护属下安全的哈。”
　　“墨主刚才还在嫌弃本官逢战必损。”
　　“梦话。”识时务的人和人十指相扣假装熟睡，如果把眼睛闭上就更逼真了，他肯定苏黎不会为这事看他揭露他。
　　他是对的，直到迷迷糊糊，还挽着那人的胳膊。
　　原本早该入眠的苏黎张开眼睛，清醒透亮。
　　今晚发生的一切，对陈子鋆来说有些突然，却是他思虑良久的。
　　没有回响的山谷，不值得纵身一跃。
　　陈子鋆跳了。
　　虽然他没想让苏黎知道，不代表自己安好也要别人幸福的莫名不会说。他还说，自己不懂他的眼神如此温柔，不懂偏爱有恃无恐，不懂他的守护如此坚定，不懂情深蚀骨。
　　莫名是对的。
　　两座山谷绵延相连，风寒露重于我值半钱，所谓世人，不就是眼前人。沸反盈天的世界，待在他身边就变得宁静。
　　苏黎甚至习惯陈子鋆照顾作为伤员的自己，除却饭菜不能自给自足，几个月而已，和莫名数百年没差。
　　也许苏黎已经学会心动，才会在没有心脏病的情况下，左肋下剧痛。抛开情感，陈子鋆也是精品人类，性格、才情、品行、外貌等参考价值很高，比见过的任何一个人类分数都高。
　　学说效应没错，感情也没有错。
　　凉夜里自言自语的声音，即使放轻也分外清晰。
　　“从未想过和谁共度余生，可要选一个人的话，觉得你挺合适的。一觉醒来，高朋满座，哪怕身在天地间，也从未忘却身份。若有一朝，连同灵魂，跌进红尘沾染人间烟火，即使半生半死，也可不介意。如果那人是你。”
　　世间情万万种，不一定要分得清楚，心之所向，就是最好的选择。
　　“我也是，只要是你。”
　　苏黎错愕转头，枕边人眉眼弯弯睫毛带着笑意，像夏日绚烂的烟火，秋天落叶上跳跃的余晖。
　　这人演技之好，连他都被骗过了。
　　“怎么没睡？”
　　“如果真睡着，我可亏大发了，错过这么完美的告白，”怎么巧舌如簧世故圆滑是他，冰魂雪魄乖巧无辜也是他，沦陷不过命中注定，只要遇见就会爱上，好在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已经躺在身边，“你救了我这个溺水的人。”
　　按照平时给伤员定的时间表，现在已经熟睡。
　　苏黎的眼睛漂亮得好似能蛊惑人心，陈子鋆不受控制地移动目光，那双略薄的唇常年没什么血色，他本身却像被血红滋养出的带刺玫瑰。
　　是蓄谋已久，还是临时起意，都不重要了，眼前是放大的脸，唇上是柔软冰凉。
　　陈子鋆最后一点控制力在苏黎主动奉上的吻中消散。
　　苏黎是真的没经验，温度不一的唇瓣短暂接触就要分开。
　　刚尝到甜腻的人哪肯作罢，手覆上苏黎的后颈加深这个吻，灵巧地用舌头撬开牙齿搅动空气，很快占据主动。
　　苏黎毫不反抗接受这个牙膏味的长吻。
　　结束的时候，陈子鋆在嘴角吻了一下，心满意足地搂着苏黎的肩膀，还给人掖好被角。
　　“明天见。”
　　“明天见。”
　　这个吻和以往明显不同，可要细说区别，言语总是贫乏逊色了些。
　　若是以往，没确定关系就把人睡了的情况大有，他现在想的却是，不着急慢慢来，互诉心意落定关系的第一晚一个吻已是最高馈赠，其他的来日方长，别把人吓到了，之后的事一定要有仪式感，二人都准备好，气氛也要到位。
　　苏黎自然不知道陈子鋆心里的算盘，十分乖顺。
　　这么一来，两人入睡得都极快，一夜好梦。
　　天亮，莫名古月收拾出发。
　　之前隐瞒身份不便前往，后来想等陈子鋆一起，现在对他没什么期许了。
　　莫名打扮成陈子鋆的模样进入狐族领域，直到族长面前才卸下伪装。
　　“洪族长，晚辈主笔使，与古月心意相通许久，今日特来拜访家人。如果族长大人觉得晚辈可以托付令爱终身，晚辈也想趁此提亲。如果觉得稍有逊色，晚辈愿意改进。”
　　后面的话没有和古月商量过，她意外地看着爱人，眼里闪着感动惊喜，洪泽族长护她疼她爱她众所周知，娶这样备受宠爱的姑娘本就有难度，他一来就把话说到底，想必做好了心理准备，带着信念决心。
　　出乎意料的是，没有被为难。
　　走的时候，一对爱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被双方家人肯定的幸福，欢天喜地去往圣树许愿，见证真挚爱情。
　　传说圣树下埋着一位前辈的白骨，每对前来祈福的爱人都能得到庇佑，成白首之好。
　　历史久远的问题，那位前辈的具体事迹没有记载，没有什么人知道。
　　被称为二叔的长老坐在木椅上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的背影。
　　从小，除去大是大非，洪泽在任何方面都惯着她，很多人都担心族长是在给自己养软肋，古月自己争气，反倒成了狐族的一道保护墙。
　　“您看清模样了？”
　　“是。”
　　“您不是不希望古月和陈子鋆走得太近么。”
　　“是，但她喜欢。”
　　“一个两个，您就不怕历史重演。”
　　“怕，老夫上了年纪但不糊涂，悲剧的起源是贪婪，与她交的朋友无关。”
　　也让狐族成为她的守护者，哪怕仅一次。
　　苏黎莫名很久不来安全局了，几名没有近水楼台机会的工作人员，实名想念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正副领导下午早早就来了，踩着准备晚饭的点，带来了久违的味道。
　　赵柯拽着还揉着眼睛的曲哲坐在长桌旁，伸长胳膊拦着快蹦上来的薄荷。曲哲和紫嫣今天休班，上一刻还在休眠的九州幽兽，因为一顿饭醒了。
　　“你黎哥平时没给你少做吧，不要和我们这些劳苦大众抢了。”
　　“谁会嫌美食多啊。”
　　“你看看自己都圆成什么样了，小心变成年货。”
　　“这才过完年一季度，安全，不劳你为我担心啦。”
　　“拔丝地瓜！”
　　两个已经吃过饭的人，站在一旁看他们打打闹闹。
　　“满面春风啊，怎么样了，说说。”古月的胳膊撞了撞陈子鋆，八卦的眼神上下打量他。
　　陈子鋆挠挠头，嘴角怎么也压不下，“还能怎么样，就……”他故意抻着长音，“成了呗。”
　　眼睛弯弯满是笑意，“这顿饭是嫂子请你们的，都不许浪费。”
　　享用美食，是不耽误耳朵接收信号的，更何况他们一直有留意这边的动静，“哦吼，厉害啊，领导。”“恭喜恭喜。”“喜事啊，谢谢嫂子。”
　　男孩子们的欢呼快要掀翻屋顶，武藏室的法器们也在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