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为墨》行行复行行

41、第 41 章

　　当天晚上临走。
　　陈子鋆在门口站定，“还有，告诉曲哲他们，这些日子多加小心，你们也是。”
　　“你的意思是……”
　　“我不知道，只是隐隐有预感。”
　　“好。”
　　接下来几天，薄荷一天负责一个病号，用赵柯带来的法器进行治疗，陈子鋆不能动手，只得站在边上时刻观察，看看有什么帮得上。
　　这样两个人的伤势都有明显好转，薄荷也不至于太过劳累。
　　距离陈子鋆受伤半月的时候，古月和赵柯已经可以正常上班，剩下的伤慢慢恢复即可，已经没有大碍。
　　薄荷在家用原形待了两天，换成陈子鋆照顾他，希望安全局那边有他们，可以安定一段时间。
　　悄悄留了些东西给曲哲，四个人中，段诗捷因为被曲哲带着冲在前沿，受伤不轻，即使有法器，不用伤筋动骨一百天，也要好好生养。
　　曲哲跟他保证过，不会残疾或者留下后遗症，照顾这具身体比自己还上心。
　　医院里。
　　许露洋作为实习医生，这是她考核的最后一天，评定书由苏黎和莫名两位指导老师签写。
　　她注意到，苏黎医生已经有段日子不在医院里坐诊，今天突然就来了。
　　许露洋还不知道结果，有些忐忑地站在办公桌前。
　　“小许，你觉得我们科室的人怎么样？”莫名笑容亲切。
　　她一时有些懵，谈论着业绩的事，怎么说起了人，“很好啊。”
　　“那恭喜你，我们以后就是同事了。”莫名和苏黎站起身，依次伸出手。
　　许露洋嘴巴微张，脸上是喜悦，回握，“谢谢莫老师，谢谢苏老师。”
　　“耶，我就知道。”趴着办公室门边几个年轻人欢呼，也是实习转正的医生，不过比许露洋早来几年。
　　“两位老师，今晚我们聚餐庆祝，你们也来啊。”门口其中一个年轻人道。
　　“明天周末，你们年轻人好好玩，我们俩岁数大了，有代沟，不扰你们雅兴。”苏黎故作感叹。
　　苏黎和莫名看着年轻，实际上已过而立之年。
　　“哪能啊，同龄同龄，得走起啊，好不容易人齐一回。”嬉皮笑脸的年轻人们，哪里还有工作时候严肃的样子，这样的活力热情感染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笑着摇头，鬼话连篇，“说好了，我们俩酒量可不行，到时候不许灌酒报私仇。”
　　“成喽，走走走，工作去，我现在干劲十足，只待下班。”
　　和这群孩子待在一起的日子到处都是快乐因子。
　　闲下来天马行空，苏黎有种错觉，自己也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之后的一个礼拜，陈子鋆携带家属天天到医院，带上一堆零食水果。工作时间他们俩就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地吃喝，轻声聊聊天，偶尔还会帮忙送送文件什么的。
　　这是两个人的办公室，诊断工作在专门的房间进行，故而也不妨碍什么事，就像办公室里养了俩宠物，还挺有意思。
　　就是一到休息时间，陈子鋆像安了发条一样，准时站在桌子前等他们吃饭。
　　陈子鋆看得出来，虽然每次苏黎吃的依旧不多，但和之前比，有增长趋势。而且莫名私下里告诉过他，虽然已入了冬，胃寒更易发作，但苏黎的胃病一次也没犯过。
　　这就很心满意足了。
　　苏黎一开始对陈子鋆抱有敌意，搞不懂他和古月到底是谁看上莫名了，但同时也知道，不是谁都可以撬走莫名。
　　几天的接触，他感觉陈子鋆是认真地想和俩人交朋友，很舒适的相处模式，人也不错，只可惜看上莫名这块木头了，苏黎现在完全转变成一种看戏的心情。
　　巧的是，莫名也是这么想的。
　　……
　　礼拜一，查房。
　　心理疾病和精神病不一样，住院的少，因为危险系数低，院方不会要求强制住院，查房也只是进去聊几句，并不用时刻担心人身安全，但同样要提高警惕。
　　距离转院近三个礼拜。
　　许露洋并不知道有特殊病人。
　　她的形象很有特点，一双干净纯粹的大眼睛，第一眼不会给人惊艳之感，却是耐看的外貌，尤其笑起来格外扣人心弦，很容易让人放下防备。
　　同行的男医生在门外，和她的形象不同，面对不同的患者会进屋不同的人。
　　明显女性的亲和力在小孩子那里更受欢迎。
　　许露洋进去后坐在床边，像一个亲切的大姐姐，“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卡片上写作肖霖的孩子恍若未闻，眼睛没有离开书本。
　　许露洋有实诊经验，并不气馁，继续放柔声音，“你在看什么呢，姐姐和你一起看好不好啊？”
　　眼看着许露洋将说出第三句话。
　　肖霖目光移到她的脸上，四目相对，许露洋发现男孩子的眼睛也很好看，幽深漆黑带着纹路，仿若有光，但绝不是和煦的阳光。
　　“姐姐，你看呀，看我的眼睛。”男孩嘴角扬起，看起来像是笑，但眼睛里一点欢欣都没有。
　　许露洋本来就盯着他的眼睛，如此一说，更移不开目光，连眨眼都没有。
　　“你看里面有什么。”
　　许露洋眼神开始涣散，“有……”
　　她缓缓吐出一个字，眼睛被一只手捂住了，“许露洋，你是谁。”有力的声音传进脑海，在混沌中激起波浪。
　　许露洋是谁……叫我吗……对，是我，我又是谁，一个医生……
　　顿了一会儿，感觉她有了反应，从木偶状态恢复产生的挣扎，轻轻道，“许露洋，你只是累了，休息会儿就好了。”
　　声音具有神奇的力量，可以抚平心中的不安，“……好。”她说完闭上眼睛，缓缓向后倒，靠在苏黎身上，没什么意识。
　　“苏医生，你终于来了。”肖霖的催眠被打断，没有丝毫不悦，玩味地看着苏黎。
　　“为什么下狠手。”
　　“再和无聊的人耗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看见苏医生你呢。”
　　苏黎不再言语，扶着许露洋出去休息。
　　肖霖看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有点意思，原来是受伤了。”
　　休息角的沙发上，许露洋几分钟后就完全恢复了清醒，苏黎用一次性杯子倒了点温水，男医生已经被支开。
　　她有些歉意地接过水杯，“对不起，老师。如果我意志坚定的话，就不会出现这种事故了。”
　　“小事故而已。你既然知道问题在哪，就回去好好练习。那个孩子的事别告诉其他人。”
　　“好。”
　　看来他得亲自会一会。
　　之后的日子，苏黎每天都会在观察窗外站十几分钟。
　　莫名上楼时看见了这一幕。
　　“那个人快痊愈了吧。”
　　“差不多。”
　　“莫名，不论发生什么，我希望你都不要出手。”
　　“你这是第二次把命交给他了。”
　　“我相信自己。”
　　有人期待明天，觉得未来总是充满可能和希望，有人确定明天斗智斗勇，总要见了血才算完成任务。
　　肖霖不似往常坐着看书，而是站在墙边，书被合上工整地放在桌子上。
　　苏黎拿着治疗记录走进来，转身把门关上，“肖霖是吧，听说你是因为催眠杀人被送进来的。”
　　“嗯，有这回事，但他是自杀。”
　　苏黎并不觉得用催眠杀人，和催眠人物自杀有什么区别。
　　也许是滥用催眠的人心里特有的骄傲，剥夺更改他人意志，杀人不见血，很有成就感。
　　“什么原因让你这么恨他。”
　　“恨？只是一个垫脚石罢了。”肖霖觉得好笑，嘴角不屑地扬起。
　　“换种说法，你杀他是为了什么。”
　　“苏医生，为了你。”他往前走靠近苏黎，苏黎就这么看着，不说话也没有动作。
　　“明人不说暗话，你的催眠我也略有耳闻，不如我们拿实力说话。”
　　肖霖的眼眸波纹开始流淌，按着特有的轨迹转动，“苏医生，苏黎，你看见了么。”和对待许露洋的招式相似，又有不一样之处。
　　四目相对，苏黎不闪不躲，“很漂亮。”说的是肖霖的眼睛。
　　肖霖有些懊恼，本来不太相信那个人的话，但现在这种程度的催眠依旧败下阵，这样的对手真的好想带回去研究啊。
　　“果然，不过这样，就得用别的手段了。”他的表情带上了玩味和期待。
　　今天是陈子鋆伤好后第一天上班。
　　“恭迎局长重出江湖。”古月低眉吹着茶水上的热气，抬眼如是说。
　　陈子鋆私下让古月全权代理自己，处置安全局一切事务，故而没有太多公事积压，守着钟表，时针快到五点，穿上外衣准备下班。
　　古月路过，见势倚着门，“有事？”
　　“吃饭去。”
　　薄荷刚送文件给曲哲入档回来，“月姐你是不知道，过去一个月，我们陈大领导可是养成了晚睡早起，按时吃饭的良好生活习惯。”
　　“受伤伤到脑子了？”
　　“不是，姐，就不能是我有长进啊。”
　　古月若有所思地看了陈子鋆一眼，“我去给你安排个体检。”
　　薄荷笑出声，“这不是美人在侧，秀色可餐嘛。”
　　“你可别再跟曲哲学成语了，”陈子鋆哭笑不得，“不满意可以选择不吃，月姐再见。”说着转着钥匙圈往外走。
　　“来了，月姐明天见。”
　　“明天见。”
　　车里暖气开得充足，“两个都不按时吃饭的人相遇，竟成了养胃达人，天天按时按点打卡，你们真是配。”
　　“这叫共同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