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为墨》行行复行行

14、第 14 章

　　薄荷闻言轻轻哼了一声，转而道，“这是昨天抓的鬼器的供词，你看看吧。”
　　第一眼看见嫌疑人的姓名，忍不住诧异，“这不是……”
　　“没错，李齐飞，三十个没有被地府找到的鬼魂之一。”
　　还真是巧了，地府抓了一年没有结果，这不到一个月他们就碰上两个，还都犯有命案。是巧合还是有人安排？
　　陈子鋆暂且压下怀疑，自言自语道，“加班回家路上被喝醉的四个人围殴致死，死后为了报仇自愿炼为鬼器。”
　　这得是什么样的仇恨才会愿意接受鬼器的炼化，把毫无能力的鬼魂变成杀戮机器，这期间要接受的痛苦煎熬是无边的，不是每一个鬼魂都能承受住。所以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鬼器大师，那得相当心狠手辣。
　　手指在某个名字下划过，“炼化他的人叫时俶。”
　　“俶，有开始之意。”薄荷接话，“时间的开始，名字倒是文艺，就是完全不搭。”
　　看了一眼薄荷有些不解，继续阅读下去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十六条人命？”
　　“其实除了前四条人命，其余的都是在李齐飞神智不是很清楚的时候被控制犯下的，所以他不是很清楚，只能说个数。”
　　随着一步步的炼化，为了绝对的力量和臣服顺从，鬼器本身的意识会变淡直至没有。
　　“四个？是造成他死亡的那四个？”
　　“没错。这个李齐飞也算是可怜，因为是在酒吧附近的小巷里，没有监控，而附近街道的监控很巧合地在同一时间坏了，所以没找到凶手，现在还是悬案。”
　　“那四个人为什么打死他，仇杀吗？”
　　薄荷咽下最后一口面条道，“无冤无仇，甚至毫不认识，是酒后闹事找茬，他还真的只是路过。那四个年轻人打死人还浑然不知，看李齐飞不动弹，以为他装死，还多踢了两脚，然后东倒西歪地回了家。等看到新闻报道才知道自己闯了祸，因为害怕各自在家猫了好几天，后来看风头躲过了，不思悔改又去喝酒，结果就变成最后一次。”
　　“这些人都是死在我们看到的那条街？”
　　薄荷点了点头，“如果不是我们到的及时，苏黎和莫名也会遭到毒手，说明他是无差别杀人，只要是那个时间走到那个地方，就都会死。”
　　“如果说，前四个的死是李齐飞用成为鬼器换取的，那后来的十二个人的死是为什么？”
　　“练手，或者是为了吸取精华快速提升实力。”
　　两人对视一眼，不论是哪种，都在彰显这个鬼器大师的用心不良，意味着这样的事情还会继续发生。
　　“让赵柯去警局，看看能不能找出这十二个人的身份。”
　　薄荷点点头，“操控他的人思虑周全，每一次杀人吸血毁尸，不留痕迹。这十六个人可能至今都以失踪人口立案。”
　　像是被薄荷说的话提醒了，陈子鋆沉思，“他作案那么多回都悄无声息，为什么偏偏是昨天暴露？”
　　这一次的暴露，不早不晚，没救回那些人，却救了苏黎和莫名的命，的确巧得很啊。
　　“你说他们命里是不是有贵人相助啊，明明阳气不足命格弱，却也没少什么元气活到现在。”
　　其实相比他们有嫌疑，陈子鋆也更倾向这种解释。
　　他点点头，转身要出门的时候，薄荷在后面说，“对了，他说他死后除了这个时俶，还在他身边见过一个女人。看样子他们俩好像是伙伴关系。”
　　陈子鋆挑眉回头，“一个女人？”
　　因为对徐笛儿案件的印象很深刻，所以他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她母亲说过的那个神秘女人，会是巧合吗？
　　都是不死的灵魂，有着生死之仇，出现一个引导他们报仇的人。
　　因为两个鬼魂死亡已久，精神境界已经混乱模糊，要想问出再多也是不可能的。所以，把能核对的查一下，就会和那边进行交接，把鬼器带到下面去。
　　安稳的日子过得飞快，一切都是平静的，像不起波澜的水面。越有深度越宽阔的大海，之下隐藏的暗潮汹涌就越有毁灭力。
　　忙碌了一天，终于到了下班的时间，陈子鋆看了眼时钟，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
　　简单地收拾归纳了一下东西，站起身，看见薄荷化作原形，趴在办公桌上睡熟了的状态，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出去准备买点现成的食物回家，等薄荷睡够了，他自己就会回家了。
　　他漫无目的地沿着回家的线路，寻找着合口的饭菜。
　　目光不经意的扫过一个服装店的橱窗，迷茫的眼神立刻聚焦。
　　这间服装店装饰简洁大方，主打休闲舒适和健康运动的衣品，价格算是中高端的水平。此时阳光没有白天那么刺眼，店里的灯光透过玻璃橱窗照到人行道上，显得干净明亮。但夺目的不是店铺本身，而是店内正在挑选衣服的人。
　　陈子鋆想着反正自己现在也不是很饿，既然不着急，见到朋友自然是要打招呼的。于是心情极好又理所当然地迈开步子。
　　他对上前的导购员摆摆手，径直走向目标，“好巧好巧，在这遇见你，莫名大医生。”他很明显忽略了是谁主导这场偶遇的发生。
　　莫名闻声回头，礼貌地笑道，“是啊，好巧，你也是来买衣服的？”
　　“嗯，闲来看看。”这话说得一点也不昧良心，他现在的确很闲，也的确是因为看而进店的，只不过具体看的是什么，衣服还是人，就只有他知道了。
　　而莫名当然不会知道这些花花心思，不禁哑然，这里可没有适合陈子鋆这种放荡不羁风格的衣物，给别人买么。
　　“你一个人买衣服，苏黎呢？”陈子鋆貌似闲聊地问了一句。
　　话音刚落，身后试衣间的帘子被轻轻拉开。虽然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聊天环境下有些突兀。
　　两人的对话被打断了，陈子鋆下意识地回头看。
　　休闲又修身的黑色风衣和裤子，都在展现着当事人有着良好锻炼的身材。少了西装革履时给人的庄重正式之感，保留着优雅从容的风度。室内的灯光再亮，也掩盖不住自身的光芒，而身为发光体的人浑然不知这一点。
　　苏黎看到陈子鋆先是一愣，然后礼貌地微笑着，“你也在啊。”
　　这才使得沉浸在赏心悦目风景里的人回了神，“这一身真，太适合你了。”
　　莫名的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走上前几步，为苏黎立衣领，整理衣服。
　　两个人离的很近，近得似乎数得清睫毛。某人一贤惠模样，苏黎眼底的笑意逐渐加深。
　　这一瞬间仿佛有一个只属于他们的空间，任何其他东西如果出现都会显得唐突。
　　作为旁观者的陈子鋆竟然有一种和谐温馨的感觉，动作那么自然而然。他不禁生出个想法，他们平日里也是这样的吗？
　　强行压下这种想法所带来的不适感，他没有细想，只认为是自己拿职业病胡乱猜想朋友们私生活的行为，受到了自己内心道德观的谴责。
　　苏黎走到试衣镜之前认真地打量几眼，“眼光不错。”
　　莫名笑道：“年长几年，自然多些阅历。”
　　镜子里的人嘴角有着明显压抑的抽搐，显然有什么故事。
　　“麻烦，这件，”莫名手指了指沙发上一个包装工整的白袋子，应该是之前挑选好的，看不出是一件什么样的衣服，“还有这位先生身上的风衣，一起买单。”边说边掏出钱包。
　　虽然不知道袋子里的衣服是谁的，但苏黎身上这件很明显是自己的，看着莫名自然的动作，苏黎毫无反应地换下衣服，让导购员小妹妹脸红地把衣服装起来。
　　陈子鋆忍不住胡思乱想，莫名这是包养，还是苏黎把家里财政大权交了出去？
　　他随意地问：“怎么今儿想起买衣服了，要出差？”
　　调查过两个人的资料，陈子鋆自然知道，苏黎算得上有名的心理学专家，讲座学习会不少，而莫名作为他的助手，如果院方支持，也会一起出去。
　　“没有，只是最近天气转凉，发现没有合适的衣服。”
　　陈子鋆挑眉，苏黎房间里的衣柜对于一个男士也算是大的，会缺几件衣服吗？
　　事实证明的确少。
　　虽说苏黎的衣柜大，可是里面除了床上用品，其余的东西少得可怜。
　　他不喜欢逛街买衣服，尤其是不断试衣的过程，想想都让人心累。而且衣服少，出门也不会过多地浪费时间。
　　虽然少，但总会因为某些缘故导致衣物破损，所以衣服更新比较快，导致在外人看来苏黎衣服也不少，就是很多衣服出现的次数比较少。
　　在和莫名一同居住的日子里，苏黎的衣服渐渐多了起来。莫名的手巧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损耗，然后就像今天这样，两个人一起出来，莫名挑选衣服，莫名付钱，苏黎负责试穿，和拎东西。只有如此，苏黎才会心甘情愿地出来为自己增添衣物，不恼也不急。
　　至于，为什么是莫名拿钱，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陈子鋆，你挑选完衣服了？”苏黎看着打算和他们一起出去的人，礼貌微笑地提醒。
　　这个蹩脚的借口，陈子鋆自己都快忘了，被人提起就是一愣，随即尴尬地挠挠头，“看起来没有合适的。”
　　苏黎嘴角饶有深意地勾起，转身往外走。那两个人自然是没有看到。
　　街道上，商店外绚丽的霓虹灯已经闪烁起来，路上车水马龙的喧闹，工作劳累一天疲倦的人们，出来享受夜生活脸上透着欢乐的男男女女。
　　苏黎和莫名是一前一后走着，前者停住脚步，微微向后侧过头，此时俩人的脸离得很近，近的让陈子鋆觉得暧昧。
　　“饿了。”此时苏黎的表情不像个精英，不是礼貌微笑的假面，那是面无表情的放松，给人一种完全放下伪装的感觉，怎么形容呢，像个……安静的孩子。
　　“去停车场，然后回家。”莫名拍了拍他的肩膀，伸手接过他手中的袋子，因为是同一边的手，所以莫名不可避免地握住了苏黎的手。
　　陈子鋆眼里有着诧异，偏偏当事人没什么反应，他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或者得妄想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