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之上》喃佛

120、第120章 ：无尽控诉

　　下午的天气很闷热，走在街上竟感觉像是周围都被热气蒸腾着，炙热难当。

　　因此这个时候街上也没什么人出来溜达，有事出门的也都是行色匆匆，恨不能赶紧回到家里回到公司抱着风扇空调降温。

　　云尚和白图跟旁的路人不同，两人神色各异并肩慢慢走着，似乎一点都没把这天气放在眼里。

　　云尚现在心里似乎没有刚刚那么愤懑了。
　　如果说去的时候是紧张戒备，那么现在就是轻松放心。

　　他看得出白图的态度，眼里对苏起杨没有一丝留恋，果断而决绝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可他的老师他最是知道的，老喜欢隐藏情绪了。
　　尽管外表看起来是早已经放下不在乎的样子，但他不敢轻易的判断白图真实的内心。

　　他是想问的，虽然之前他就问过了，现在也觉得一切都拨云见雾了。
　　但他还是想亲耳听白图否认，这样心里才会彻底踏实。可他又不太敢问。

　　白图心情比他放松多了，悠哉悠哉。不过看到他抓耳挠腮的模样，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

　　白图停下来看着他：“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啊？毛毛躁躁的。”
　　云尚也停下来，思忖着什么：“老师，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想回答就回答不想回答就算了，但是你别生气好不好？”
　　“嗯。”

　　他看云尚露出怀疑的眼神，就举起手学云尚做了个发誓的手势，肯定的点了点头。

　　云尚吐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开口：“你现在还喜欢苏起杨吗？你不觉得遗憾吗？”
　　“……”

　　白图循循善诱，就等着他问这句话呢。
　　不过他故意垂下眼想了想，然后什么也没说的继续往前走了。

　　身后的少年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先是失落，然后又是疑惑，最后像是恍然大悟明白了什么，竟笑了起来，最后抬起脚步，继续追上了那个故作高深的背影。

　　“老师，你走慢点，等等我。”

　　两人路过一个水果摊的时候，白图看那小西瓜又圆又可爱，忍不住停下脚买了两个提在手上。

　　云尚在旁边看到摊上有一盒一盒切成块的水果卖，拉了拉白图的衣袖：“老师，买盒哈密瓜吧。”
　　“老板，再拿盒哈密瓜。”
　　“好嘞。”

　　白图一起付了款，提着西瓜边走边把透明的水果盒子递给云尚，他接过盒子打开，用里面的牙签叉了一块递给白图。

　　白图伸手去接下面的牙签，被他往后退了退：“嗯~张嘴。”

　　白图正想着要不要张嘴来着，后面突然又一个人朝他的背扑了上来，把他推了一个趔趄往前面栽去。

　　“老师！”
　　云尚眼疾手快，伸手拦腰把他给捞了回来，水果撒了一地，白图手里的西瓜也掉在地上，其中一个砸成了两半。

　　他两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就听见推他的人咬牙切齿地朝白图骂。
　　“你这个下流的贱人！你还有脸来见我儿子！你不得好死！都是你害的！”

　　云尚神色一变把白图护在身后，忍着怒气不发作：“阿姨，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老阿姨一脸凶神恶煞带着哭腔：“没认错！就是那个上学当别人男小三现在还插足别人婚姻的下贱男人！你害得我儿好苦！你让开！我今天非打死这个贱人不可！”

　　说着就去扒拉拦在前面的云尚。

　　云尚把她往后一推：“你谁啊？我警告你，再乱骂人小心我不客气！”
　　“哎呀！”

　　那老阿姨被推得往后退了两三步，被后面追上来的三个人接住。
　　其中有两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女人，还有一个年纪比她小的中年男人，他们跑过来看到这一幕，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口吐芬芳。

　　“怎么还打人呢？有没有文明有没有素质？”
　　“你跟他们说什么？畜生能听懂吗？”
　　“姐你没事吧？那贱人把你怎么样了？”
　　老阿姨边哭边指着云尚：“是那小子打我！”

　　中年男人上前一步来指着云尚鼻子教训：“我告诉你，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我们找的是他，让开！”

　　“我管你找的谁，有什么事跟我说。”
　　云尚长得高高大大，眼神凌厉，语气带着狠劲，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竟把那中年男人逼得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

　　那老阿姨倒是不畏惧，哭天抢地就要朝后面一脸茫然的白图冲上去，嘴里咆哮着。
　　“就是你这个贱人十年前把我儿子传染成同性恋的！是你害得他成了变态！你竟还敢来见他！我跟你拼了！你把正常的儿子还给我！”

　　云尚瞬间抬手拦住她，一气之下用了大力把她一推，竟把他们四个人推得都往后退了几步，力气大得惊人。

　　白图看着那老阿姨的眉眼非常熟悉，根据她说的话猜测：“你是苏起杨的妈妈？”

　　“我呸！你不配叫我儿子的名字！你这个下贱胚子！你这个恶心的同性恋！你会下十八层地狱的！苍天啊！你害得我儿好苦啊！”
　　“……”

　　说着她还要扑上去挠人，就听后面一个女人拿着电话战战兢兢说：“姐！赶，赶紧回去！起杨出事了！从楼上摔下去了！”

　　老阿姨一听，愣住了：“什么？”
　　女人一跺脚看着其他几个人：“哎呀快回去！”
　　老阿姨突然尖叫了起来往回跑：“我儿啊！我儿啊！妈来了！”

　　看着他们往回狂奔的样子，白图看了一眼满脸愤怒和疑惑的云尚：“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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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四个人朝急救室扑过去，看到守在门外的人就冲上去着急问：“卫水！起杨怎么样了？他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咱们别在这儿堵着，到外边去等。”

　　老阿姨简直不敢相信，边跟她往外面走去边问：“怎么，怎么就摔楼下去了？我的苍天啊！六楼啊！”

　　这时她看见卫水往前面看，她一抬头就看到跟过来的害了他儿子的人，脸色一变，又要冲上去打人的狂躁样子。

　　“你这贱人还敢来！你看看我儿子都被你害成什么样了！你还我儿子命来！”
　　卫水看她情绪激动，一把抓住她安慰：“妈！妈！这里是医院！你冷静点！起杨应该会没事的！”

　　说着朝旁边也在哭哭啼啼的其他人提醒：“叔叔阿姨，你们也别哭了，医院还有很多其他病人，需要安静。”

　　老阿姨稍微冷静了些，但还是哭着说：“六楼！六楼摔下去怎么会没事！要真出了人命！我要他给我儿子赔命！”

　　卫水抓着她不放，以防她真的扑过去。
　　看见已经走过来的白图和云尚，她说：“落下来被树枝挡了一下，或许会没事的。”
　　白图疑惑的问：“是怎么掉下去的？”

　　那个房间的围栏白图是看到了的，很高，如果不是人为，是绝对掉不下去的。可是他不信苏起杨会这样做。

　　卫水一听他问这个，眼眶不由得泛红：“他自己，跳下去的……”
　　白图：“……”
　　云尚：“……”
　　“什么！他自己跳的？为什么啊？我儿……为什么啊！”

　　说着她又把眼光看向白图，抖着手指着他，恶狠狠说：“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他才变成这样的！你这畜生！你这个有娘生没娘教的畜生！你……”

　　她又想冲过去，但被卫水死死的拽住了。

　　云尚最是听不得别人骂白图，之前网上那些谩骂诋毁的话都能把他气得心肝脾肺脏都炸了，更别说这种当面侮辱的话。

　　他忍她很久了，于是捏紧了拳头，是真的想冲上去揪着那老女人的领子威胁一顿。
　　如果她还要骂，可能真的保不准会给她一巴掌。

　　结果他刚往前走了一步，白图就把他给拦住了，两人互看一眼，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就听见卫水忽然带着哭腔大喊一声。

　　“应该怪你！而不是怪他！是你自己把你儿子逼上这条路的！”
　　所有人：“……”

　　卫水像是压抑了许久，既悲愤又难过，她胸膛起伏，像是狠下心做了某个决定，紧紧抓着老阿姨的两只胳膊，开始了无尽的控诉。

　　“他是同性恋怎么了？他一没害人二没犯法，他哪里错了？他喜欢了一个人哪里又错了？就因为他喜欢的是男人，作为妈妈的你就应该跟别人一起否认他践踏他尊严？”

　　“他身体是健康的！他的心也是健康的！可是你偏要说他生病了！带他来到这个阴暗的恐怖的如同地狱一般的地方受尽了折磨！他是你儿子啊！看着他差点被饿死！被打死！被电死！被药物不停地麻醉！你都不心痛的吗？”

　　“整整一年了！你真的关心过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吗？你有去了解过什么是同性恋吗？你知道他在想什么吗？你知道别人是怎么对待他的吗？”

　　“别人说什么都无所谓，可是作为起杨妈妈的你！作为家人的你们！别人的否认是把他推向黑暗深渊，可你们每一句否认他的话，都是在给他宣判死刑！”

　　说到最后，她几乎声嘶力竭，最后崩溃大哭：“妈，同性恋是没法传染的，是天生的！不是起杨病了，是你病了，是你们病了啊。”

　　在场的所有人都懵了，在她这些话里面震惊得久久回不过神来。

　　老阿姨发着抖，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别人辱他骂他，我心痛，所以我想帮他改正啊！我，我都是为了他好！难道身为他妻子的你，就愿意放任他和一个男人搞在一起吗？”

　　白图，云尚：“！！！”

　　卫水流着泪摇头：“妈，我只想要起杨好好的。你别去听别人说什么，你听听起杨说什么，好不好？你问问他想要变成正常人，还是宁愿当一个你们口中的变态好不好？你问问现在的他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你亲自去问问他，好吗？”

　　其实不用问，就现在的结果，所有人都知道苏起杨是快乐还是痛苦。

　　老阿姨终于意识到什么，她浑身都不停战栗，有些站不稳，直往后退去。
　　卫水扶着她，将她安置在休息椅上坐着。

　　她一时间无法接受现实，捂着嘴悲痛地哭了起来：“我……我只是……我只是为他好……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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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水发作之后，谁都没再说话。

　　老阿姨哭得眼睛红肿，坐在那儿发呆。
　　冥思着知道苏起杨是同性恋后，自己做的那些事，投的那些医，到底哪里出了错。

　　最后苏起杨命保住了，断了一条胳膊，严重脑震荡，人还没醒。
　　要观察到傍晚时分才能允许家属去探看。

　　卫水和白图云尚坐得离苏起杨家人很远，她把苏起杨的所有事都告诉了白图。

　　卫水和苏起杨之前是同事，之所以能结婚，起因是她和她女朋友的事不小心被他撞破。

　　但是苏起杨却并没有把这个事抖出去，而是经常找她聊天，她才知道原来他跟自己是同类人，这才对他放下了戒备之心。

　　后来卫水跟他抱怨家里逼婚，苏起杨就给她提议两人形婚，两年后再离婚，然后就找机会离开家人，和各自的爱人私下独居。

　　眼看着两人还有半年就要熬出头了，她女朋友都已经出国去办了手续等她了。
　　可是苏起杨却在这时候被家人发现了取向，家里闹得鸡飞狗跳。

　　卫水不得已延迟了离开，说好的离婚也一时间耽搁。
　　女朋友在国外也非常焦躁不安，不停催促她。

　　苏起杨答应了家人接受心理治疗，被关在这个医院里用了各种手段进行了所谓的治疗。
　　卫水实在不忍心就这样丢下他离开。

　　可是苏起杨希望她离开，他觉得这样他们之间至少能有一个人获得自由。
　　那也算这几年辛苦隐忍换来了一半的成功。

　　卫水被他说服了，但还是决定留下来再陪他一段时间，反正自己这边一切都安排妥当，她不急于一时。

　　只可惜，国外的一场意外，把一切都打乱了。
　　女友的突然离世让她一时间无法接受，如果不是还有苏起杨，她可能真的撑不到现在。

　　苏起杨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她，对她有愧。
　　可是她从来没怪过苏起杨，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命运注定的。
　　甚至觉得跟女友在一起的那几年都是她向上天偷来的，不敢再奢望什么。

　　两人都生在固执的封建家庭长大，小时候一个躲躲藏藏一个无法面对内心，直到来这所医院前都从来没有人知道过他两的事。

　　如今两个人像是困在了那寒冷刺骨的雪季里，没有能让他们栖身的地方，只能在冰天雪地里拥抱着互相取暖。
　　后来的日子，她也只是在这医院陪着苏起杨，眼看着他一步一步被家人逼到了绝境。

　　苏起杨不堪折磨，跟卫水说心里放不下白图，想要再见他一面。
　　如果两人还有机会，就决定跟家里人彻底摊牌不再配合治疗，如果还是无法被家人接受，他就要和白图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如果没有机会，他就彻底死心，遂了他妈妈的愿，装作被治疗好的样子，做一个普通正常的人。

　　但是卫水没想到，苏起杨竟然骗她！说什么装作做一个普通正常的人，她居然也信了！

　　一股后悔涌上心头，卫水再也压抑不住，把脸埋进手掌里，呜咽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