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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   盛都每月一次的大朝之上,文武百官肃立两旁。每月三次大朝,用以众官汇报各自职责所尽,除了平日上朝参与的朝廷官员,一些地方官也要一一述职,无论是文职或是武职;文至各州刺史,武至边远疆区的守将,这偌大的天下,为盛世,当今陛下治理有方………
      不过,本该前来参见陛下述职的越州刺史刘棠却迟迟不见踪影,越州的疫灾已爆发六月余。这是天下皆知的,即使忙于管理灾情抽不出身,可大皇女领队前往支援也有许久了,陛下在此次大朝前十日便通知过刘棠,需按时参加此次大朝呈报疫情,此番仍不见人,确有些奇怪。
      大皇女去了越州,三里皇女去了边境,朝上皇女仅剩二皇女盛皑凝,她掩下平日戾气,面貌坦然,一身朝服一丝不苟,坐在轮椅上,笏板安然躺在袖上,另一手缩在袖中来回摩娑着拇指上的玉戒,一面竖耳聆听着朝堂的动静……
      所有的官员均述职完毕,各地平静安稳如初,陛下手指轻叩着龙案上的奏折,她在等,已等了一炷香了,渐渐失去了耐心,呷了一口茶后重重地将茶底叩在龙案上,盏中的余茶随着她的动作溅出,洒在手上,盏盖因巨大的冲击而从案上翻落,砸在地上碎裂;陛下猛然起身,压着愤怒沉声道:“越州刺史刘棠!何在?殿上气氛冷到极致,众臣皆跪呼:“陛下息怒!”
      这种场合发怒确实不大好看,气大伤身,陛下深知这点,于是很快将火气压了下去,身旁的赵真赶紧递上一块锦帕供陛下擦拭水渍,陛下接过,边擦手边走下台阶叹一口气,语气如常:“众卿起身!”
      她们见陛下没有大怒,长吁一口气,“刘棠所属御史,何在?”从文官偏末尾处站出一人,向陛下行礼:“臣张新,叩见陛下!”刘棠既是归你监管,今日她抗旨不至,你可知晓内情?”
      “回陛下,刘刺史管辖地是疫情重区,臣一直遵皇命对其进行监察,不曾有遗漏;只是一月前,刘刺史以一封圣旨将臣请出了越州,并称那是陛下圣旨,越州灾情复杂,无关人员不得遗留,臣不敢抗旨,便离开了越州,。这一月,臣不能得到任何刘刺史的相关信息,今日之事,请陛下恕臣无从知晓!”
      陛下在她陈情时,缓步走到她跟前,张新暂时不敢起身,弓着腰伏在地上,肩膀有些颤抖。
      “先起来吧!朕没有下过这道圣旨!刘棠欺君罔上,伪造圣旨,抗旨不遵,数罪并罚,传令——即刻押解回京,朕亲自审理。”
      众臣都替刘棠捏了一把汗,这几条都是重罪,并罚的话,可能家人都没命了。正当群臣唏嘘之时,有两位传令兵一前一后跑进大殿,陛下方才的令还未来得及传出去,见是边境士兵,便知事情轻重,也停下来。
      “启禀陛下,卑职传顾元帅军呈:边境之乱已平,收回所有失地,锦云边境暂无忧患,奏请班师回朝!”
      传令兵手上一份军报被赵真小跑过去接过,呈递到陛下手中,陛下接过仔细阅读,总算压下了眉宇间的怒意,微笑道:“好!此乃大喜事,顾卿果然不负众望,准其择日班师,回都庆功!”
      “是!”传令兵领命后便飞快离开大殿。
      满朝文武皆在称赞大军取得全胜,陛下突然改变语气:“你要传令何事?”
      “启禀陛下,卑职传大皇女急信,越州灾情得以控制,众太医已研制出解药,预计再需半月,便可彻底驱除疫灾。只是此次疫情,实际人为下毒,大皇女已查出,越州刺史刘棠,勾结乌汕,在州城井水下毒,致使瘟疫爆发,千万百姓因此丧命。此为详细内容,请陛下过目!”
      陛下知道刘棠有了异心,但绝没想到她竟能做下这等事,瞬间怒火攻心,面前一片漆黑,险些站不住,还好赵真及时搀扶住了。
      “陛下保重龙体!”陛下稳了心神,一把将手中书信摔在地上,“原来在这等着朕呢!刘棠!简直胆大包天!勾结异族,残害百姓,视朕于无物,千刀万剐也难解朕心头恨......”
      “陛下息怒!既然现在大皇女已揪出内奸,也研制出解药,那便按律处置,事情已经发生,陛下切莫再动气伤身,龙体为大......”
      身为百官之首的丞相,帝后的亲姐姐魏莲,首当其冲为自己的弟妹,当今的九五至尊提出建议,她也不希望陛下身体出现任何差错;众臣接下话尾,纷纷称是,提醒陛下龙体为重......
      “待瘟疫彻底结束,大皇女领队尽快返程回京,将刘棠及亲属族人,押解回京,传!”
      “是!”
      陛下的脸色随着传令兵奔跑出去而变得缓和,又沉默许久,开口道:“细细想来,今日也算是两个好消息,待大皇女,顾卿和三皇女归来,朕将宴请众卿,共贺我锦云河山安定,锦绣繁华!”
      “陛下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时间过得很快,帝后的身子愈发重了起来,眼看便到了临盆之期,留在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均在浩枫宫待命,幸在帝后这些日子好生养着身子,腹部并没有太过磨人的疼痛,再加上陛下在旁鼓励照料,这胎用了三个时辰便生下来,是个可爱的男婴,父子平安。
      陛下将孩子抱在怀里,看他肤白如雪,明眸皓齿,便赐了名字,叫做盛云皓。
      “帝后,你觉得这个名字如何?”帝后平躺着,面容憔悴却还是笑道:“你取的名字,孩子一定喜欢......这孩子,比起溪儿还要安生许多呢......”
      浩枫宫内一片莺燕和鸣......
      午夜,盛都城时值宵禁,街道清冷寂寥,一轮半月高悬夜空,一阵冷风拂过,带来几只乌鸦鸣叫......
      深巷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一个深厚的女声响起,“主人,她离开了越州,去了金玄山的方向,想来是接应朝廷药材......”
      良久,另一个女声回应,声音相对通透年轻,“金玄山土匪猖狂,有人不敌,不幸丧命也是常事!”
      “属下......明白了!”脚步声极轻,出了深巷便飞上屋顶,须臾之间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金玄山地带,树林遍布,时值盛夏,处处蝉鸣,高温加上聒噪,引得人心也纷乱起来......
      押送药材的官兵约莫五十人马,行至此地已是十天的路程了,人困马乏,领头校尉见状便吩咐全队在此休息片刻。
      士兵们取下头盔,背靠着大树歇息,校尉则领着两个士兵前往四周勘察地形情况;队伍末尾有两个瘦小的士兵,个头与身形都与其他士兵格格不入,甚至铠甲都看起来不太合身的样子,头盔松弛盖住了眉毛。
      “公子,你累不累?喝点水吧!”原来是云窈和子镜他们,他们路途偶遇这些官兵,便寻了个理由投入了她们,校尉通情达理,知晓他们一片好意,特意为他们寻了衣服,安排几人特别保护着他们。
      “你喝吧,这里应该离越州不远了,到了越州,我们就安全了。”主仆二人一路上心惊胆战的,生怕再遇到淮阳驿站那挡子事。
      “公子且放心,这里离州城近,谅那些贼人不敢造次!”那位马夫大姐从怀里取出干粮递给二人,“谢谢大姐,您这一路上也同我们受苦了,我们也没什么好谢您的……”
      见云窈似乎又要从怀里掏金银,大姐忙按住他的小臂,“公子,我呢,也活了半辈子了,接过不少生意,您给的酬劳最多,也是……也是我见过最重情义的;平日里,我一个赶车的,受过多少白眼嘲讽,多少人瞧不起我;您不一样,无论待谁,您都视作朋友,那天在驿站,您还扶了我。小的身份低贱,您是元帅之子,能认识您,小的这辈子值了,小的没有亲人了,若是您不嫌弃,小的愿意后半辈子跟着您,永远保护您!求公子成全!”
      那大姐慷慨激昂的,差点就给云窈跪下了,他们两人才勉强扶着她,“大姐,我以后怎么称呼你?”
      大姐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到云窈眼中的澄澈,那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觉得受到了至高无上的尊重。这是同意了,“啊?我……您……您叫小的老许就行……小的多谢公子!”
      这个女人醇厚善良,忙忙碌碌也只为养活自己,此时她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某种意义上讲,算是找到了一个家……
      时间流逝得飞快,日落的最后一抹光也缓缓在药材马车上散去,校尉几人还未归来,大家也开始浮躁起来……
      呜呜泱泱好像有人马奔跑声,越来越近,又出现了刀剑抵撞的声音,天色不算太黑,尚能辨别人脸。这些声音引得大家穿戴好铠甲进入戒备状态……
      “不好!是山贼,大家小心!”士兵有人警惕起来大家做好战斗状态,拔出佩刀,她们很自然地将瘦小的云窈和子镜保护在中间。
      “老大!这群当官的押的是一堆药草!奶奶的,没一个子儿!”张牙舞爪的土匪将马车上的麻袋捅破,抓起放在鼻边闻了闻,药材的苦涩让她狠狠地丢在地上,转头向自己的头儿诉苦;那个土匪头子凶神恶煞,舔了一口长刀,指着面前的队伍:“全部宰了!来我金玄山的,要么留下财,要么……留下命!”
      “去死吧~”乒乒乓乓的打杀声充斥着树林,“公子小心!”
      云窈慌乱中只觉得自己被猛推一把,他摔倒在地,但是认知中的念头让他忽视擦伤的疼痛,回头看到一把长刀贯穿了许姐的胸膛,伤口不断涌出血,刀尖透出胸膛数寸,她嘴角溢出许多血;“公子……跑啊……”
      “许姐……不……”云窈害怕极了,他从小处在被保护得极好的繁华盛都,见识的也都是名门贵胄间的娱乐玩耍,最多经历街上的斗殴,哪见过这等血腥场面;
      更何况,他才刚答应让许姐跟着他,这还没有一炷香,人就丧命在自己眼前,还是为了保护他。一时间,鼻头涌上难抑的酸楚,眼泪从眼眶中全部涌出……
      云窈想过去抓她,被子镜从身后拦腰抱住,“公子,走吧……快走……”
      杀人者将刀拔出,许姐缓缓倒下,趴在地上,没有多少气息了;“呦,还是个男扮女装的主儿,两个!咱这金玄山上可没几个白嫩貌美的男人,来!姐姐给你俩放松放松……”
      女人边说边靠近,猥亵之心显而易见,云窈二人只能步步后退。女人身体突然被禁锢,不得动弹,她低头看到许姐死死地抱着她的双腿,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却还拼命拉着她,地上的女人冲着已远去一定安全距离的他们,嘶吼着最后的话语:“公子!快走……别回头……”
      “哧~”土匪将长刀又一次插入许姐的身体,直到她完全没了气息;土匪恶狠狠地将刀拔出来,看见他们跑远了,冲着她的姐妹说:“姐妹们!别让那两个男人跑了,抓住他们,今晚开荤!哈哈哈哈……”
      逃跑之余,云窈回头看见了许姐惨死的画面,悲痛欲绝,差点都走不动路。“公子!快走!逃命要紧!”

      树林这边,另外一队人马也在赶路,她们装备许多武器,因为知晓这一带有土匪作恶,时刻警惕……
      一直行前方探路的士兵驰马回来,向皑砚禀报:“殿下!前方发现朝廷押送队伍,正在受山贼偷袭,情况不容乐观!”
      皑砚听到山贼这种字眼,立刻带领着队伍冲向前,“快去支援!”
      她们逐马顺着士兵的方向而去,果然看到了纷乱复杂的打杀现场,土匪毕竟是土匪,没有官兵的训练有素,不过她们人数过多,对付起来还是有些吃力……
      皑砚等人靠近了战场,从马上跳下,看见三个土匪追着两个瘦小的士兵,那两个士兵行动缓慢,马上就要被追上了,身后的土匪神情奇怪,不像是要杀人,但是无论如何,先将人救下来再说。
      “弓箭给我!”皑砚拉起弓箭,弦上搭着三支箭,弓已经拉满,以皑砚现在的武功,这个强度的弓不能拉太久,她平心静气,心眼合一,盯着那两个士兵,努力压制住紧张手抖之感,看到他们抬起头,只此一眼对视,皑砚喊道:“趴下!”
      他们虽然没有看清楚那是什么人,但是知道应该是来营救的,“公子!”
      他们搀着手倒下,三支箭飞出,速度快到看不清楚;“哧~”
      只觉得身后如恶鬼一般纠缠的土匪没有动静了,他们颤抖着抱在一起,回头看看情况,那三人均中一箭,倒地而亡……
      “公……公子……她们……死了……”
      他们受惊过度,暂时站不起来,互相拥抱着安慰。皑砚也没想到这三支箭全部中了,胸口恍然放松,她重重叹出一口气,方才那种窒息感骤然消失;手臂酸痛,因持久用力握弓,手指暂时无法松开;她稳定自己的情绪,手臂缓缓垂下,向那两人走去……
      云窈和子镜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看到视线内踏进了一双金玄锦玉白靴,底缘有星星点点的泥土,应是奔波数日;
      “你们没事吧?”皑砚将手伸出,靠近了云窈,他听到了这个声音,仿佛不敢相信,心灵颤动,将手轻轻搭在皑砚的手掌;皑砚轻轻用力,便将他扶起。
      这个对视,持续了好久。她们彼此相视,目中的惊讶摒弃了外界,仿佛此刻只有她们二人……
      “云……云窈?你……怎么会在这里……”皑砚面色凝重,心中又惊又险,还好那三支箭中了,否则……
      这样一问,云窈一路上的奔波和委屈,在这一刻爆发,他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扑上去抱住皑砚,紧紧地抱住,生怕下一刻她逃走,所有的泪水都抹在了她的衣服上,湿透了的衣服贴着肌肤,让皑砚觉得粘腻难受……
      “殿下……殿下,我终于见到你了……”
      其他士兵将子镜也扶起来,一起看着这对羡煞旁人的俊男靓女,皑砚的手指终于能动了,弓箭被丢在地上,但心中还是秉持着男女非亲勿近的原则,手臂垂在身侧,迟迟不敢抱上去……
      树林深处,黑衣人紧盯着这边的动向,皑砚刚好背对着她。时机已到,这个时候正是除掉她的最佳时机,她拿出弩箭,对准皑砚的后背,扣动扳机——“咻~”
      云窈似是感知到了这抹寒气,看到了那支飞来的弩箭,当下用尽全身力气抱着皑砚倒向侧方。
      万幸,弩箭没有伤到人,所有士兵将她们包围起来,用盾牌挡住,“列好阵型!保护殿下!”
      云窈将皑砚压在身下,手掌压在她的胸口,因倒下时的惯性,两人鼻尖相触,四目相对,眼神款款……
      “公子,殿下,你们没事吧?”
      子镜的发问打破了二人的氛围,云窈被子镜扶起来,皑砚也起身,将身上的灰尘拍打下,看见四周被士兵用盾牌围了起来,便循着弩箭射来的方向,示意那个士兵让开,顺便从身后拿了士兵的一把刀,藏在身后,“你们几个,速去支援官兵抵抗山贼,你们,留下保护好顾公子他们!”
      “是!”二十几人的队伍分为两拨,开始执行自己的任务。皑砚继续冲着那个方向走,表面上看很冷静,实则眼睛和耳朵都在密切注意着从树林中传出的异动……
      “只会暗箭伤人,有什么本事?今天若是不出来杀了我,你也不好交差……”面前的树林有了动静,但还是没有人出来,皑砚慢慢靠近,抽出藏在背后的刀,拨开林叶,地上躺着一个黑衣人,蒙面上有些深色的液体,身边是一把□□和一筒弩箭,看样子已经死了,皑砚用刀挑开她的蒙面,嘴角溢出暗红色的血,已经服毒自尽了……
      士兵见没有了危险,便护着云窈他们靠近皑砚,那边山贼也被消灭,官兵还有一些存活的,皑砚带来的士兵上山搜索发现校尉几人被抓上了山,也将她们带了下来,药材倒是没有损失……
      “卑职巡城校尉陆清参见大皇女殿下!卑职失察,请殿下治罪!”
      皑砚冲着战斗区域望了一眼,约莫死了十人,这些又是为国捐躯的忠士,战场上应更多,不知道,她的皇妹那边,情况如何,希望能平安吧……
      “陆校尉,你被抓走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山贼猖獗狂妄,偷袭不敌在所难免,回去后向陛下如实汇报,厚待逝者家属……”
      “是!卑职明白!”
      “但是我希望你能给我解释,这两位,怎么会出现在你的队伍?”
      皑砚指的正是云窈和子镜,他们都没有想到,明明方才这位公子救了她,现在的语气和架势,却好像要兴师问罪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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