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灵鸦（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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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罚通知：
编号：2012-08-01 日期：2013年8月01日
姓名：陈文海
所属部门：调达部
处罚原因：陈文海在与直属供应商做货物调达过程中，因个人原因导致客户原订货物数量与实际数量不符，给客户生产安排造成重大的影响，造成公司亏损，并给公司形象声誉带来恶劣影响。鉴于事后陈文海主动坦白，并积极配合公司做善后处理。公司决定依据规章制度第25项第8条，对其做出如下处分：
扣除陈文海5月份全部奖金及补贴，并记大过一次。
处罚自通知发布日期起，即时生效。
各部门主管过好监管工作，督促下属、教育下属，为公司建立良好信誉而奋斗！
总务部
2013-08-01
表扬通知：
编号：2013-08-02 日期：2013年8月01日
姓名：戴维博夏白杰
所属部门：营销部
奖励原因：戴维博与夏白杰自愿前往H城处理陈文海一事，并在与客户充分协商后圆满完成任务，挽回公司部分亏损，为公司解决了重大困难，立下大功。公司决定，对二人做出如下奖励：
为戴维博记一等功一次。
为夏白杰记二等功一次，5月份除应得工资奖金外，额外奖励3000元奖金。
以上奖励自通知发布日期起，即时生效。
各位员工以戴维博、夏白杰二人为榜样，积极为公司做贡献！
总务部
2013-08-01
……
我默默在公告栏前站了很久，久到手里端着的茶都冷了，久到差不多都有人吃完午餐上来了，久到因为便秘去厕所蹲了很久很久的张临都回来了。
“……主任？”他疑惑地看着我，又看了看公告栏，立马狗腿地笑了，“啊，恭喜恭喜。”
“谢谢。”
我不咸不淡地应了声，端着茶进了办公室。把杯子放下后又回去把后面那张通知撕了下来，直接“砰”一声，一脚踢开了经理办公室的门。
爽！
终于轮到我踹一次他的门了！我兴奋地想。
里头办公桌后面坐着正在吃午饭的经理。此刻他被我弄出的声响吓到了，楞楞地从饭盒里抬起头看我，嘴巴还在机械地嚼着饭菜，这副模样真是……
蠢极了！
我毫不犹豫地迅速掏出手机拍照，保存。
“你来找死的？！”他暴躁地坐直了身体，把嘴里的饭三口两口吞了下去。
我走过去，将那份通知拍在他桌子上：“能给我一个解释么？”
他伸长脖子看了看，皱眉道：“什么解释？这是表扬又不是处罚，奖励你还要解释？”
“哦？”我站直身体，低头看他，“二等功有3000块奖金，一等功反而只有一个功勋记录？”
虽然我吃饭不用花钱都可以，可我的汽车平日开销很大，汽油很贵啊！
他啊了声，把筷子往饭里一戳：“这项目后来主要是夏白杰跟进的！你忘了自己在那边搞出什么事了？！你以为我千里迢迢跑去那里是旅游啊？一报警，对公司名声影响多大你知不知道？还好意思跟我提奖金，上头愿意给你记个一等功就不错了！”
后来不是已经销案了么？怎么个个都还记着仇……
一想这个，就想到回来到现在都快一个星期了，小白都没拿正眼瞧过我，连上下班都不跟我一起走……
想到这儿，连讨薪的劲儿都没了。
“再说了，你俩不是都同居了么……”
我也没心思听他嘀咕，把那张纸一收，正想走出办公室，突然眼角余光瞥到点东西，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
“我说经理，”我指着蹲在空调上方的黑色乌鸦道，“您来公司遛鸟？”
“咳咳咳咳！咳咳——”他立刻像快被噎死一样猛咳了起来。
刚才只顾着讨薪，它又不叫，我居然没发现上头蹲着那只乌鸦。
“说起来，我倒是发现个有趣的事情，您想听吗？”
“不想！”
“好，那我就说了。”
“……”
“上次在H城我就发现了，您跟您这只宠物，关系好像不错嘛？”我走回桌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上次去H城也带着它，现在连上班都带着它。”
那只乌鸦用一种不屑的眼神瞥了我一眼，张开翅膀飞到了经理脑袋上。经理居然也没反抗，由着它啄自己的头发玩，甚至有些讨好地拿起桌上的苹果送到头顶。——乌鸦连看都不看，玩了一阵就从窗户飞走了。
这是什么情况？
我趴在桌子上，非常好奇地盯着他。
经理见举了半天对方没反应，也不以为意，直接自己擦擦就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后，忽然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凑近来道：“你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仙？”
我：“……”
经理三两下啃完了苹果，才继续道：“如果在以前人家这样问我，我也跟你一样是这表情。但是自从我捡到这位主儿之后，我就觉得，这世上是真的有神仙这玩意儿的。”
我：“……”
“你去H城之前我不是问你，为什么乌鸦会说话吗？那时候我以为就跟鹦鹉、鹩哥一样是学舌的天性，回去教了它一整晚，也没见它再开口，还以为是我听错了。结果那天晚上你猜怎么样？”
“……不想猜。”
“对了！我做梦梦见它了！”
“……”
“我梦见它飞到我面前，摇身一变，成了个男的。他跟我说自己是天上的神仙，在那农庄内因为跟妖怪搏斗，受了重伤，而我刚好路过，把他救了回来。为了报答我，他决定跟在我身边，为我指点迷津，消灾解厄。我醒来之后就跑去它面前，发现它还是一副鸟样，以为是自己做的怪梦。结果啊！它真的在我面前变成了活生生的男的啊！”
我有些头痛地看着他：“哦。然后你就信了。”
“是的。”
“你就没想过如果是妖怪变的呢？妖也可以变身，人家骗你自己是神仙，你分得出来？”
“呃……妖怪不是会害人嘛，他也没害我，更不用我去收集什么人血啊生肉啊给他吃，他每天自己跑出去找吃的。甚至还告诉我哪天我会有小灾小难，哪天会走桃花运，后来真的全都应验了！这不就是神仙嘛……喂你去哪？哎？哎我还没说完呢……哎把照片删掉再走啊！”
……
临下班的时候，我因为有事耽搁了，结果又没能跟夏白杰一起走。
回到家时，他正在厨房洗菜，见到我进来，擦擦手就想走开。我一把将他拉回来，手臂一伸，将他困在冰箱前。
“放开我。”他低着头，连看都不看我，也不挣扎，就那样安静地站着。
我叹了口气，凑近道：“小白，我们谈谈好吗？”
我话一说出口，就见他忽然整个人明显紧绷了起来，右手小拇指抖个不停。
他有些倔强地扭开头，声线却显得十分僵硬：“你想谈什么？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不，我们需要谈谈，并且需要好好谈谈。这几天里我一次次向你道歉，你完全没有任何反应，不说接受，也不冲我发火。所以现在我觉得很迷茫，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得到你的原谅。我在想，你也许对我、对之前所有的事情都充满疑问，可你却不问，把所有的话都憋在心里，拒绝跟我沟通。我没办法猜到你内心的真正想法，只能从你脸上的表情来猜测你到底开不开心。……别这样好吗？”
我说完后，厨房里便久久陷入一阵难耐的沉默。直到光线渐渐昏暗，直到窗外路灯亮起，我终于听见他变得有些干涩的声音响起。
“别这样？那我要怎么样？”
他抬起头，苦笑了下，突然用力把我推开，声音也大了起来：“你还要我怎么样？我就是不想问！你的一切我都不想问！从和你在一起开始我就一直在等你自己告诉我！我和你说我的身世，我的奶奶，我最喜欢吃的东西，跟你分享我最爱看的球赛……可你呢？你说你自己是个道士，这些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我只是反应迟钝了点，我不是傻瓜!你是不是道士，我慢慢不会怀疑吗？除了这些谎话之外，你什么时候有跟我说过关于你的事情？！你什么时候有跟我提起过你的家人？你的爸妈？甚至来找你的那些朋友，你也从来不会介绍我认识。上次跳海那件事，如果不是我刚好醒了，你回来后是不是又要找其他借口来搪塞我？你知道我看见你跳下去的那一刻心情是怎样的吗？你知道我守在岸边等着海警搜救队打捞你的时候心情是怎样的吗？你尝过整个人几乎崩溃的滋味吗？！你回来之后这么久，除了一直跟我说对不起之外，你向我解释过吗？……我以为你总有一天会跟我说，会跟我解释这一切。结果呢？！你问我我为什么不问？因为我不想得到又一个你胡编乱造来搪塞我的答案！”
他喊出这些话之后，就蹲了下去，再也没有开口。我也不说话。黑暗中的气氛，比先前更加让人难受。
我靠在灶台边看着他，慢慢回忆我与他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从夜晚的公车站相遇开始，到成为同事，再到同居，最后成为情人。我发现我所能想起来的画面，几乎都是他在对着我说个不停，而我只是安静地听着。从一开始，我们就不是处在一个对等的关系里。他对我毫无保留，而我从来没对他说过实话。也许他每一次在向我倾诉的同时，心里也在希翼着我能谈谈自己的情况。他想了解多一点我的事情，而我因为自己本身的原因，没有对他透露过多少。就算说过的，也是我编出来的。他不是猜不透，只是自欺欺人地选择了相信，不想戳破。而我也就误以为自己撒的谎，有多成功。
人心，果然是三界中最难懂的……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将他拉了起来，搂在怀里道：“我之所以没有跟你透露太多，是因为……”
“我不是人。”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灵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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