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红衣（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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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黑色的虫子蠕动着从窗沿上爬了下来，拖着肥胖粘腻的身体向我蜂拥过来。
同时，我看到眼角有影子一闪。转头一看，那只缺了一条腿的梦螯扑向了夏白杰，高高举起强壮的前足，朝那结界猛地劈了下去。
刺啦一声，那锋利如镰刀的倒刺在结界上划出了两道白印。
我心念还未动，充斥了整个房间的气息早已闻到味道，向那些虫子迎了过去。
握紧手中的小刀，我在墙上蹬了一下，借力朝病床扑去。
那只梦螯正待再继续攻击结界，发觉了身后的袭击，身形一闪，眼看就要再度消失。
我眼一眯，右手飞速灵活地扭转着，手中的刀子在空中耍出了一片刀光。
“去！”
我大喝一声，右手一甩，那刀气宛若实质一般裹着劲风向梦螯飞去。一道一道地打着弧形，切断了它所有的退路。
“吱——”那梦螯惨叫一声，被一道刀气砍去了半只翅膀，扑腾着掉到了地上。
我追上去，正要再补上一刀，忽然见它鼓起了肚子，心知有异，赶紧收住了势头。
果不其然，下一秒，它猛地收紧腹部，一口腥臭无比的黑液朝我喷了过来。
我赶紧旋身向一旁躲去，谁知还是慢了一步，西装下摆被那黑液溅到几滴，立刻被腐蚀出了几个小洞。
等我站稳了身子再看过去时，它已经不见了。
我急忙四下里巡视着，一转头，刚好看见那老板抓起它，一把吞了进去。
这又是什么把戏？
我握紧刀子警惕地盯着他，暗暗蓄势，严阵以待。
那些虫子已经被气息吞噬瓜分得一干二净，连一片渣都不剩。
我手一挥，全都收了回来。
那老板吞下梦螯之后便闭上了眼睛，浑身一阵抽搐之后，慢慢睁开了双眼。
他眼神阴狠贪婪，双目赤红。周身的气场也完全变了一个样，隐隐的，能看到有黑色的怨气萦绕其上。
“哎……”
一声幽幽的叹息突然响起，充满了怨恨、无奈、绝望跟不甘。听着似乎在耳边，又像在很远的地方。
我的心思被那声叹息吸引了过去，分神了那么一刹那，却正在此时，眼角余光瞥见老板动了！
他身形一闪，转瞬间便来到我跟前。右手高高举起再挥下，不知何时变得又尖又长的指甲朝我脸上抓了过来。
我心里惊讶他的速度，毫不犹豫地伸手一挡，抓住了他的手臂。
他一挣，没挣脱，另一只手也朝我抓了下来。
我同样用另一只手制住，将他双手反着手肘向外一扭卸掉他的力道，同时抬脚朝他肚子狠狠踹去，将他踹得倒飞了出去，撞翻了摆在墙角的一个氧气瓶。
咣当一声，氧气瓶砸在了地上，惹得对面病房传来一阵翻身跟咒骂的声音。
他啐了一口，僵硬着四肢站了起来，举起地上的氧气瓶就朝我砸了过来。
我向上一跃，在它尚未落地之前接住了它，转个圈子，将它轻轻放在了地上。
还未来得及收回手，身后便有一道劲风袭来。
我抬起右脚，一个侧踢向后踹去。
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哼，我随即回身连着重重补上好几脚，将他踢翻在地。
没给他机会爬起来，我上前又在他腹部拐了一记手肘。
他痛得弓着身子坐了起来，口里吐着白沫，两眼翻白。
我正思量着会不会下手太重了，却见异变突生！
他已经接近溃散的眼神突然变得凶狠起来，双手闪电般抓住了我，嘴巴咧开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幅度，一口往我肩膀咬了下去！
他咬得非常用力，两颗犬牙深深刺进了我的肩膀里，甚至触到了我的骨头。
我能感觉肩膀湿了一大片，不知是被他的口水还是我的血弄湿的。
他斜斜看着我的目光充满了讽刺，似乎胜券在握。
下一瞬间，就见他双目猛睁，大大张开嘴松开了我的肩膀，一脸痛苦地卡着脖子蜷缩在了地上。
我没去理肩上的伤口，凑过去紧紧盯着他的反应。
他两眼瞪得老大，双手死死地卡着自己的脖子，脸色憋得通红，不停地踢着脚翻滚着，口水流了一地。
“呕——”不多时，他一仰脖子吐出了一大团黑乎乎又粘腻的东西。
说时迟那时快，我看准了挣扎在其中的那只梦螯，在它尚未翻过身来之时飞快出手一刀刺穿它，将它狠狠钉在了地上。
……
一切终于归于平静，老板也昏了过去。
梦螯早已化为一滩黑水，只有仍然钉在地上的刀子证明了它曾经存在过。
忽然，从黑水中升起了几团小小的绿色光团，飘了起来。与此同时，那幽怨的叹息声再次在耳边响了起来。
这便是被吞食了的那些生魂吧？如今生魂早已被消化，只剩下这些死前所积累的不甘、怨恨、绝望所化的执念还在，无法被抹杀。
我正要将它们收集起来，它们却忽然全都转了个圈，往窗口飘去。
我心中一动，赶紧跟着它们跑到窗边向下看去。
楼下，橘黄色的路灯照不到的阴影处，站着一个人。
没有光亮，可我依旧看得十分清楚，正是那个道士。他也在抬头看着这边，眼神充满不甘和恨意。
“你终于来了，不枉我陪你的宠物玩了一个晚上。”我笑道，捉住那几个生魂，纵身一跃从窗口跳了下去。
他后退几步，更加隐入黑暗中，戒备又愤恨地盯着我道：“你想干什么？”
我走近几步，朝他摊开右手：“别这么紧张，我只是来还你东西的。这几个是你心心念念想要收集的吧？话说回来，你辛辛苦苦养梦螯，就是为了能得到这些怨灵球？你一个修道之人，炼丹不去炼丹，修行也不去修行，炼化这些做什么？”
他瞥了一眼我手上那几个绿色的光团，眼神愈发阴鸷了：“无可奉告！识相的就把它们还给我！”
我眨眨眼收回手，直接把它们全扔进了嘴里。
嚼了嚼，咕咚一声咽了下去，对上他阴得快滴出水来的愤怒眼神，我无辜地笑了起来：“还以为有多美味呢，原来也就一般般。”
他胸口大力起伏了好一阵子，右手缓缓抽出了一把桃木剑：“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何必老跟我作对？别以为你是千年老妖就可以嚣张了，告诉你，老道我可是茅山第两百三十一代传人。你这样的妖怪，我还不放在眼里！”
“呵！你好像记错了一件事，”我说着，举起了手中的小刀，“并不是我要跟你过不去，而是你有眼无珠惹到我的头上来。妖也可以有好妖，人若存心害人，那就比任何妖魔都要下作。既然如此，我也只好勉为其难替天行道一次，除了你这为害四方的妖道！”
话音未落，我与他的身形同时动了，朝着对方扑了过去！
他看着年纪不小了，动作却十分灵活，速度与我不相上下。我朝他挥去的一刀竟然被他躲了过去。
我一刀劈空，未等收回手，他的桃木剑便向我挑来。
我左手向上一挡，格住他的手臂，小刀向他腹部扎去。
他的桃木剑在手上挽了个花，向我手上划来，趁着我松手的瞬间抽回手，硬扛上了我的小刀。
刀上还残留着梦螯的黑色粘液跟我的血，跟桃木剑一相碰，顿时冒起了火花，像条火蛇一样缠上了刀身。
我趁着这当口，一脚下了狠劲踢向他的腹部，将他踹飞出去，这才观察起手中的刀来。
刀上的火还在烧着，吞噬了沾在上面的梦螯的黑液，与我的血做着拉锯战，渐渐蔓延到了刀柄上。——有些烫手。
我倒忘了，他虽然走了邪道，好歹学的是的家法术，是专治妖气的。
头顶有破空之声传来，打断了我的思考。
我不假思索地将已经很烫手的刀子朝来者扔了出去，人也跟着一跃而起，正面迎了上去。
老道一脚踢开刀子，几张符纸像飞刀一样向我射了过来，堵住了我所有的退路。
我双手交叠在胸前，掌心向外，左右一拉，瞬间在身前结出一个结界。
符纸飞过来贴在结界上，轰一下子烧了起来，热气扑面而来。
我双手一合，将整个结界连同里面燃烧着的符纸都包裹起来揉成一团，朝老道士扔了过去。
他双手握着桃木剑，高高举起，大喝一声劈了下去。
结界本来就没做得很厚实，被他一劈就裂了。火光失去压制，顿时砰地一声，在他面前爆炸开来。
我趁着他的视线被火挡住的瞬间飞身上去，双手捉住他的手臂，像拧毛巾一样反方向一拧，右脚同时照着他的肋骨狠狠踢了下去。
“啊——”
咔嚓两声脆响过后，伴随着震天的惨叫声，他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半空中掉了下去。
“哇啊——”一声聒噪的尖叫声在下面响起来，穿透了深夜的静谧。
我低头一看，一个穿得跟小混混一样的男人瘫软在地，全身抖个不停，在他面前躺着刚刚摔下去的老道士。显然天降飞人这事把他吓坏了。
我悄无声息地落到他身后，一记手刀将他劈晕，拖到一旁的阴影里，又走回了道士旁边。
老道士仰面朝天躺着，右手扭成了一个极不自然的姿势，右边的第三根肋骨处凹了进去。他浑身抽搐着，不断从口中冒出血泡，双眼有翻白的迹象。
看来是活不成了。
“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目的而收集怨灵球，但是害人终害己。你假借他人之手，杀害第一个人之时，有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遭报应的一天？”我扶了扶眼镜，双手插进裤兜里淡然道。
他抽搐了一阵子，忽然像回光返照似的突然停止了吐血，艰难地伸出尚完好的一只手扯住了我的裤脚笑了起来，神情十分狂热：“你……你杀了我也……阻止不……了烛……九大人的……复活，他一定……会……回来的……哈哈哈哈……”
我如同被一道雷劈中一样，整个人僵在当场，脑子里只剩下那个人名。
烛九……烛九……烛九……
我厌恶地甩了甩头，一把揪住那道士的衣襟怒道：“你说什么？！烛九？你给我说清楚，那个该死的东西竟然还没死绝？！你收集这些是为他而找的？”
他不理我，只顾着继续大笑，边笑边咳出血来，眼神渐渐溃散。
我抓着他猛摇着：“给我说清楚了！你——”
“住手！”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一把剑架到了我的脖子上。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红衣（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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