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红衣（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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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嘀嘀……”
一阵清脆的闹铃声响起，穿透清晨的静谧。
我从被里伸出手摸索着关掉闹钟，打个哈欠，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
进入夏天之后，每天都是很早就出太阳，一般6点多醒来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了。
我下了床拉开窗帘，关掉空调，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客厅已经恢复了原样，地上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完全看不出昨晚的混乱。
夏白杰的房间门开着，里面没有人。
我伸了个懒腰，往传来水声的洗手间走去。
洗手间里的镜子前，夏白杰正低头用毛巾洗脸。后头几缕发梢被水弄湿了，贴在他白皙的后颈上，打湿了T恤的领子。
我走过去，贴着他的后背伸手在洗脸台上拿牙刷。看向镜子里，刚好对上他听见声音看过来的双眼。
我左手在他胸前绕过，将牙膏挤在牙刷上，友好地冲他微笑：“早安，昨晚睡得还好吗？”
他被我的举动吓得愣住了，手里的毛巾啪地一下掉到洗手台里，溅了他一身水，却也将他唤回了神。
“你挤牙膏就挤牙膏，离我这么近干什么！”他瞪着镜子里的我，抹了把脸道。
我扬扬手中的牙刷：“你就挡在洗手台前面，不靠近，叫我怎么拿？”
他扭了扭脖子，忽然结巴起来：“那你也不用、不用抱、抱……”
“抱你？我的手没碰到你呀。”
他嘴巴动了动好像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动作麻利地将毛巾拧干、挂好，放干洗手台里的水，一把推开我就重重踏步走出了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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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早上来公司的时候已经看到公布栏上的通知了吧？”文经理双手撑在办公桌上，以一种俯视芸芸众生的眼神缓缓从部门众人脸上扫过，“公司高层昨天开会的时候反映，最近大家的精神都不是很好，不知道是不是熬夜看世界杯的原因。各位的工作热情也有所下降，普遍积极性都不高，甚至出现了懈怠的势头，情况实在令人担忧啊……”
我站在人群后面，看着斜前方正小心翼翼跟身边的张临说悄悄话的夏白杰。
昨晚那次再加上早上的事，着实把他惹毛了，他从出门来公司到现在都没跟我说过一句话。从我身边走过也是当我是空气一样直接无视了我，转头又跟别人有说有笑的。
真是小孩子脾气。
我又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想起昨晚那一幕，又忍不住想再欺负他几次。
“戴主任……戴主任？戴维博！”文经理一声怒吼将打断了我漫天的胡思乱想。
我回过神一看，办公室所有人都在看着我，全是一脸的不解。
夏白杰也转头看了我一眼，见我看向他，又面无表情地回过头去。
又被无视了。
我摸摸鼻子，点头应道：“在。”
“你对刚刚的提议有什么看法？”文经理剜了我一眼道。
“唔，不错。我没意见。”
“没个鬼意见！我刚刚哪有说什么提议！”文经理吼了一声，清清嗓子继续道，“继续。所以呢，为了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又为了锻炼大家的身体，公司决定办一场足球友谊赛。当然了，赢了肯定是有奖品的。”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议论开来。
“哇……咱们部门才4个男人，怎么比赛？”
“混合式呗，女扮男装。全部上，刚好凑一支足球队。”
“凭什么？为什么不能男扮女装搞支女子足球队？”
“安静！”文经理敲了敲桌子，将手背在身后道：“这个问题，公司也有考虑到。上面的意思是，几个部门组成一支足球队。咱们部门跟市场部还有技术部合作，足球队的成员在咱们三个部门的男员工之间挑选。”
顿了顿，文经理又说：“比赛时间呢，就在半个月后，也就是7月25号。由于时间紧迫，我跟另外两个部门的经理商量了，决定今天下午就挑人选，明天开始进行训练。咱们营销部的宗旨——要做就力求做得最快最好！”
“什么奖品啊？这么拼命。”张临有些兴致缺缺地说。
“奖金？涨工资？休假？”夏白杰两眼冒光凑到文经理面前问。
文经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们的梦想很崇高很远大，很不现实。奖品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比赛的目的在于运动，在于增加部门友谊跟提高工作积极性，怎么能把目光局限于奖品上。……好了好了，都出去干活吧。戴主任留下。”
等大家都陆续走出了办公室，文经理一屁股坐在办公椅上，端起咖啡喝了一杯才慢悠悠地开口：“我并不是不理解你们……”
我在办公桌上坐了下来，抽出笔筒里的一支钢笔放在手中把玩着：“嗯？”
“以前也不是没见过这类人，虽然我本身不是，但我并不歧视你们圈子的人……”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看他：“你想说什么？经理。”
他清了清嗓子，看着手边的咖啡杯道：“反正就是那么个话，你知道的。你，还有夏白杰，你们两个……我是不懂你们那个世界的人是怎么相处的，但好歹也要注意点影响。啊，这里是公司，人多口杂的，别这么明目张胆的。之前去旅游的时候我就撞见几次了，次数多了，我都比你们还不好意思。悠着点啊，年轻人。”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闷笑一声认真道：“您放心，我不会在很多人面前亲他的。”
文经理一口咖啡呛了出来，狼狈地拼命咳嗽起来。
下午六点钟，太阳还高高挂在天边，阳光依旧毒辣。
月秀公园的小小足球场上站了十几个女士，围着球门前站着的二十来个男生叽叽喳喳地指指点点，跟看猴戏似的。
我站在小小的一片树荫下，看三个部门经理在那些男员工面前一一走过，还像模像样地讨论几句。
文经理拍了拍手，大声宣布道：“接下来，每个人都来露两手。我们会根据各位所表现出来的能力来挑选，请大家尽力而为。”
接着，所有的男职员轮流走到指定的位置，完成所谓的射门、带球过人测试。
夏白杰原来不止爱看球赛而已，看上去好像还蛮厉害的。
我是看不懂，但见几个经理都在默默点头，那就是不错了。
“下一个，戴维博。”
我磨磨蹭蹭地走过去，抱起足球冲文经理道：“我自己主动弃权行不行？我真不会踢足球。”
文经理从笔记本前抬起头来睨了我一眼，冲球门扬扬下巴：“谁都弃权的话，还要不要比赛了？少废话，快上！”
我长叹一声，将球放到地上，瞄准球门，抬起右脚狠狠一踢。
足球被踢得飞了出去，向上绕了个大大的弧线，从头顶飞过，往后头飞去。
我跟着它飞行的轨迹转过头，看着它不断向上飞、向上飞，越过了公园的铁丝网，超过了电线杆的高度，直直飞向公园旁边一间民宅的3楼的窗户……
咣当！
接着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玻璃破碎的声音，清脆得令人良心不安。
一个脸色黑得快滴出墨来的中年人出现在窗里，手里还捧着那个足球。
我手搭凉棚看着那人手里的足球，再次认真地重申了一遍：“我是真的不会踢……”
我真不会玩这些东西，不管是篮球、足球、桌球还是羽毛球，我全都不会，也不感兴趣。
我不明白不会踢足球有什么好笑的，让那些人当着我的面就笑倒在地上，回去的路上还一直笑着。难道当一个营销主任还要什么都懂什么都会？
我给笑得郁闷了，夏白杰又一点不理我，让我更加暴躁。等进了公寓大门，我终于忍不住扯住他的手将他压在墙上。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我，我也默不作声地盯着他，室内的气氛十分压抑。
……
对峙着对峙着，我发现夏白杰的表情渐渐变了。
他的嘴角以一种缓慢的速度上扬着，脸上还一抽一抽的。
“我……”我张张嘴，刚说了一个字就被一阵爆笑声打断了。
“啊哈哈哈哈哈……”夏白杰用手指着我，大声笑了起来。
我沉下脸盯着他，看他越笑越大声，到最后简直乐不可支，捧着肚子顺着墙渐渐滑坐到了地板上。
“很好笑么？”我跟着蹲了下去，扯了扯嘴角问道。
他点点头，看到我的脸色又猛摇头，拼命咬着下唇，好像忍笑忍得很辛苦。
我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道：“你可算理我了，不生气了？”
他屈起双腿，双手放在膝盖上，下巴靠了上去。认真地看了我一眼，摇摇头道：“我没生主任的气。”
“没生气？一整天都不跟我说话，还说没生气。”
他皱皱鼻子瞪了我一眼：“谁让你老对我动手动脚的，还、还……”
我挑挑眉，凑近他耳边低声道：“你不喜欢我动手动脚的？可我看你好像挺享受的呀……”
“谁……谁享受了！我那是力气不如你，没能推翻压迫。”他捂着耳朵往后缩了缩，推开我站起来便往厨房走，嘴里还在碎碎念着，“混蛋！果然奶奶今天早上说得没错，是应该小心点防着你的！”
防着我？
我站起身来，走向夏白杰的房间。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你进来，把门关上。”
我走进去，关上门，看着那张遗照。
老人此刻的表情十分严肃，盯着我打量了半响，说道：“你不是人。”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红衣（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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