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长安忆君少》成扬

5、白篱剑刚柔并济

　　梨花的花期在三月到五月。
　　这时正值三月中旬，沐玥阁的梨花儿正泛着白。这段日子里，华蒙教司辰打拳使剑，他乐意学，华蒙也乐意教。
　　在比划招式中，华蒙发觉篱国人的武功多是含蓄内敛，动作收放不自如，不似白国人的豪迈阔气。这样看来，弯弓与长矛，怕是与司辰合不来。
　　唯有一把长剑，司辰用地认真，学的也快，寥寥几天就入了门，他说，篱国的剑法与白国不同，篱国主柔，白国主刚，这刚柔并济的法子，他倒是十分自如。
　　再者是篱国的武器，兴许是几代人经久的作战习惯，通常会使用些远程、且攻击性极强的利器。
　　这些武器轻盈，装备容易，面积小，所以在战争中，篱国士兵并非轻装上阵，而是全副武装。
　　“阁主您瞧，他使剑使地多认真啊。”
　　忙里抽闲的医师与华蒙并肩而立，一同看向辰园的纤长身影。
　　“这倒是…他聪明地很，我只教了他几招，他便能将以往的功夫底子与新学的招式融入一起，领悟心是很强。”华蒙道。
　　“可是我担心，他这身子还没好全，这般舞刀弄枪地是否合适。”
　　“他自己有分寸，随他去吧。”华蒙拉走了医师，“你随我…一起去接待世子。”
　　江逸轩？
　　“世子又来了？”
　　听到这个称呼，医师就不免地心底打怵。在几年前，他还记得江逸轩是怎么把自已踹进塘子里的呢！
　　“好端端的王府不待，他偏要来我这儿寻不痛快！”华蒙一边愤愤地说，已经做好准备要与江某舌战一场了。
　　“可怜那南安王爷就这么一个独苗，倒是不得不管，但凡那世子有个兄长，王爷也不会过多苛刻了。”医师跟在华蒙身后走着。
　　华蒙：“世子他毕竟出身显赫，背后还有皇家撑腰，当今圣上同储君皆欢喜于他，王爷就是无奈，也不会弃他不顾。”
　　“不会不顾，”医师道，“王妃身体抱恙，恐难生育，而王爷又暂无立妾之心，这上上下下，就世子这么一个嫡长子…身份高贵，如若一个调教不好，就成了个偏性子，但不得不说的是，世子常年于沐玥阁，阁主传授他武艺，能用得当的话，定能成器。”
　　医师说完就笑了，他自己都不信。
　　华蒙在心中冷嘲：三脚猫功夫，才学了几成，就心高气傲了，照这个模子，能成器就怪了。
　　“少给他再找辩词！”华蒙怒气冲冲地一指医师，“否则我下次连你一起骂！”
　　医师听闻只得笑笑，伸手一抹胡子，随着华蒙一同进了正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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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逸轩今日并未束发，懒懒散散地披在腰后，像是自家似的坐在位子上，俊俏的脸庞被松散的发丝一衬，倒显出几许乖张。
　　只可惜，这份乖张一直维持到华蒙进了屋子后，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江逸轩眸子一瞥来人，撩拨状地挑了眉，嘴角先是勾了起来。
　　他笑着放下手中的茶盏，眼睛一弯，伸手打了个招呼，“蒙…，”华蒙一个凌厉的眼神扫射过来，如针锥般的向江逸轩扎去。
　　“蒙师父…”江逸轩乖乖地改了口。
　　华蒙坐下，捧向手中的茶杯：“世子今日倒是清闲，来老朽这沐玥阁做甚？”
　　“我哪日不清闲？”江逸轩笑脸盈盈，捧着脸看他。
　　华蒙心中冷哼，“你倒是知道。”
　　他不善地抿了口茶，却见江逸轩鲜少地未开口争辩，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这次又为何而来啊？”
　　“我在阁里住了这么久，师父次次都将我往回撵，叫我好生不痛快。”江逸轩背靠椅子向后倚着，摇了摇头，不服地说着。
　　“那是你自己的事！”华蒙一拍桌子，怒道。
　　他觉得这人的脾性可真阴晴不定，“蒙老头！”江逸轩见状扯着他的手臂摇了摇。
　　“到底做什么？！”华蒙没好气地说。这一年到头来，他沐玥阁的什么宝贝不是被江逸轩讨了去？得了便宜还卖乖，这次，可是又瞧上了什么稀罕物。
　　江逸轩举起茶杯，凑向唇边。
　　“哦…我这次前来，是要收拾番物什，顺道来和师父道个别。”
　　话一脱口，华蒙和一旁的医师面面相觑，一同看向了江逸轩。
　　“世子…此话何意啊？”医师疑惑的问。
　　而江逸轩则是站起了身，笑了几声，“毕竟是亲师父对徒弟好…”。他伸了个懒腰，眨了眨眼面向医师。
　　“南安王奉朝廷之命前往南疆，期达数年，怕是短时间，难以班师回朝。”
　　“所以王爷决定…”。华蒙站起身，皱着眉看向他。
　　江逸轩继而道，“抵御南寇，此次朝廷可是下了血本，边疆风沙漫天，我爹此去那荒蛮之地可是又要吃沙子，一日行兵一日便要练兵……皇城中的士兵多为陆地兵，哪禁得住那样的边沙之战？”
　　南疆倭寇常年在沙地奔波，以某处为坐标中心，方圆几百里内，就没有他们不熟悉的地域，至此……这一战，多为持久战。
　　江逸轩倒是不甚在意地摇晃着脑袋，“王爷要我一同前去南疆……。”
　　“王爷的做法没错，你的年纪也已及冠，多加历练对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少年人，总是要经历些的。”
　　华蒙的态度难得地温和了一瞬。
　　众所周知，江逸轩是京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风流混子，面上人傻钱多，自命风流，可江逸轩自从七岁时便拜华蒙为师，为人是个什么性子，华蒙早就摸得一清二楚。
　　事实上，他越是表现地不经心，对事情的态度就越是在意，好好的一个孩子，偏生长了一张不讨喜的嘴，可白瞎了他这张祸害姑娘的脸了。
　　“劳烦蒙师父将徒弟住处的那只小鹦鹉照料好，一日两顿吃食，喂少了它可是要气闷的。”
　　江逸轩絮絮地诉说着，“稍会儿我去收拾片刻，徒弟和师父告个别，交代完就走了，师父勿挂念。”
　　他一笑，华蒙也扬了嘴角。
　　这江逸轩若是敛些性子，也是个顶好的人呐……
　　“稍会儿我去唤尚思来替你收拾东西。”华蒙说完，再看了他一眼，随即便和医师一同出了门。
　　江逸轩瞧着华蒙出去的背影，隐约觉得，蒙老头也是舍不得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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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园院内，尚思和一旁的夜紫忙活不停地打理房屋。
　　原先的牛三大哥也寻了来，说是来将院子除除草，可他握着短刀，草没除掉几根，却是只顾对着司辰傻乐。
　　司辰不看他，持着长剑在院里的梨树下一招一式地比划着，动作行如流水，收放自如，衣摆于风中翩翩飞舞。
　　次般熟稔，却是牛三一介武痴全然没有见识过的招式。
　　司辰的头发长而浓密，墨黑的色泽在光衬下熠熠生辉，长剑挥下，三千青丝随风飘扬，继而持剑自空中斩下，发出阵阵风声。
　　手劲之大，致使眉宇间都显露出一抹狠戾。
　　不得不说，年轻的殿下气质傲世，高冷艳丽，是个天生的贵人相是不用任何装饰的，由骨中散发出的绝尘气质。
　　尘世中……竟还有如此佳人
　　又过了小半晌，司辰的额上沁出细汗，鼻翼上也似有些许光亮。
　　他将剑插于地面上的泥层中，转身走向了牛三。
　　“司辰兄弟，你这剑法进步地颇快，果真是过人呐。”牛三拔了根草，抛自一边。
　　“过奖，”司辰迈步走了过去，蹲在牛三的另侧，帮着他除草。
　　“对了，”牛三看他一眼，忽然问道，“忘了问你，你是从哪来的？家住哪儿啊？”
　　“哦…这个，”司辰握着短刀，割着野草。
　　”我…只是寻常百姓人家的儿郎，谈不上从何而来。”
　　“哦？真的？”牛三忽的笑了，司辰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你这声寻常，可真不寻常，我看你这皮肤不经风吹，不经日晒，倒像个大户人家的公子。”
　　司辰心说这又怎么看得出？
　　“那你这伤呢小兄弟？是何致的？”
　　“欠钱。”司辰云淡风轻地开了口，着实吓了牛三一跳。
　　这得欠多少钱呐……牛三心想。
　　这讨债的人都捅上门来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司辰目无表情地道。
　　“那你爹娘他们…，”牛三好奇地问。
　　“死了。”话音忽的被打断，司辰的话语声中仿佛不夹杂一丝的情绪。
　　司辰除着草，与一开始的表情没甚不同，只是在说到此处的时候，眸中波澜不惊似乎随着神色荡漾了片刻。
　　牛三偶见此时的司辰，心中不由得泛了疼，因这司辰的体型与样貌是大为年轻，只称得上少年，却已经经历了许多常人未曾经历过的变故。
　　是该怎样的人，谈及伤处才会此般地隐忍与克制…
　　“谈及伤处…对不住。”牛三轻声地道了歉。
　　“没事，”司辰笑说，“我这一生坎坷不平，却难得贵人相助，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往事淡远虚无，不可捉摸，只能引起惆怅。为此，倒不如向前看。
　　少年抬眸浅笑，如画的眸中流露出一抹不易见的哀伤。
　　牛三有心转移话题，着实不忍心瞧着如此娇俏的可人由此哀伤，旁人看了都要酸上几分。
　　“呃…那个，司辰，”牛三小声地唤了声司辰，将司辰的思绪自尸山人海、血流千里的地狱强拉回来。
　　“嗯？”司辰回过头来看着牛三。
　　“没什么，“牛三并不知方才司辰思绪中的滔天骇浪，潜意识里只觉得他只是陷入了过往回忆的痛苦中。
　　“先前见你剑使地漂亮，”牛三取下自己腰间的佩剑，递给司辰，“试试这把剑…是铁铸的，有些重…喏。”
　　司辰闻言接过，掂量后发现这分量着实不轻，但若按着剑的模样与剑锋来衡量，确是把好剑
　　他举起剑，试着比了几招，动作缓慢，不知是否是剑重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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