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同在》楚书未秋

2、他和他

　　第二天一大早，楚衍便醒了过来，他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看看门锁有没有被撬动的痕迹，看见门锁还是如昨晚一般被锁的好好的，他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楚衍抬头望了眼墙上的钟表，才刚刚五点半，于是又在床上发了会呆，随后起身下床。
　　他走进浴室，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
　　楚衍不由得感慨，这真的是他自己吗？
　　还是说徒留一副空有的外壳，内里的灵魂已经肮脏不堪。
　　他猛地打开水龙头，一头栽进蓄水池里。
　　只有这么一刻，他能清明几分。
　　“叩叩。”
　　门外传来保镖的声音：“少爷，您醒了吗？”
　　楚衍喘了口气：“醒了。”
　　那保镖又说：“Boss让我叫你去他的房间。”
　　楚衍没由来觉得火大，大声吼回去：“叫他滚！！”
　　“Boss是真的有事要找你谈，”保镖面露难堪之情，“他说，如果您执意不去，就让我绑了您，但我也不想伤害您啊！”
　　楚衍知道，这个年过半百的大叔一直在暗中帮助自己，他也不能让他在林声那交代不过去，叹了口气，转身出了门。
　　“少爷，”保镖站在楚衍身旁，轻声询问，“您昨天跟Boss发生了什么？他毕竟是您的义父，您看……”
　　“叔，”楚衍淡淡的撇了保镖一眼，“有些事您别知道的太多，以后也不要跟我有太多来往，你知道的，林声占有欲很强，你要是跟我走的太近，他指不定要杀了你。”
　　大叔是个外国人，他的中文并不是很好，但是和楚衍交流还是绰绰有余。
　　他很善解人意，知道楚衍几乎没怎么上过学，只有小学上过三年初中上过两年，期间还翘过很多次课，所以楚衍的英语水平并不是很好，他为了能和楚衍正常交流，每天半夜都苦心的研究汉语，用自己的工资报汉语班。
　　“小衍，请允许我这么叫你，”保镖有些心疼的看着面前这个孩子，“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你也是个孩子。”
　　楚衍望向前方，双眼无神，轻轻地叹道：“他从来没把我当做孩子。”
　　……
　　“叫我来干什么？”楚衍面无表情的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有话快说，我没时间跟你耗。”
　　“阿楚，”林声邪魅的笑了笑，“想不想上学啊？”
　　楚衍愣在了原地。
　　他一直很羡慕普通的孩子，也就是说，他很想上学，只不过上的那几年学是林声一时兴起放他去的，至于翘课，自然是要做任务，他在那几年的成绩很好，一直稳居在年级前40，初二的时候，他曾被老师肯定过一定能考上附中。
　　可初三那年，他被辍学了。
　　14岁的他气势汹汹的找到林声，尚且稚嫩的少年规规矩矩的穿着校服，刘海较长，遮住了眼角，看不出来此时的脸色。
　　他大声质问面前这个男人：“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不用上学了，”林声声音淡漠，一改常态，“那些人对你太好了，你不允许世界上有比我还对你好的人存在！”
　　楚衍一拳挥上去，却被林声单手握住。
　　“我看我最近确实太放纵你了，”林声冷冷的对着身旁的保镖道，“拖下去，怎么罚随你们。”
　　这些本就是亡命之徒，看到一个孤儿也能生活的比他们好，心里早就恨得痒痒了，当天晚上，楚衍就被打进了医院。
　　他在ICU里躺了一个星期。
　　浑身上下三处重伤，肋骨断了三根，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林声为了掩盖事实，特地的制造了一场车祸。
　　只是苦了那被撞死的一家老小。
　　楚衍在术后的第三天就恢复了意识，只是浑身动不了，他绝望的听着前三天发生的车祸。
　　一定是林声干的。
　　他闭上了眼，一滴一滴泪水顺着眼眶落下。
　　他就是个……扫把星。
　　“所以你到底去不去？”林声的声音打断了楚衍的回忆，“你今年16岁，开学以后就是高二了，想不想去？想去的话就在家里提前预习，我给你托人让你进了c市附中，好好的上，实在不行就给我滚回来。”
　　“嗯……”楚衍淡淡道，“知道了。”
　　“今天去买些衣服吧，”林声扔给楚衍一张银行卡，“你那些衣服都是血腥味，洗也洗不干净了，别让你们班的同学认出你的身份，不然，我会屠了整个附中的人。”
　　“你敢！”楚衍恶狠狠说，“你要是敢，我就敢杀了你！”
　　林声嗤笑一声：“等你有能力近我的身那天吧。”
　　楚衍冷哼一声，抓起银行卡就走出了门外。
　　他要离这个人渣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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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市市中心一座公寓内，一个看似也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坐在餐桌前吃饭，而电视里正报道着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一件惨案。
　　“据报道，于昨夜晚12点29分时，著名企业家汪宇诚被惨遭屠杀，大火燃尽了他们的房子，同时也吞噬了他们的尸体，警方正在进一步调查中，请各大市民注意出行安全，不要随意跟陌生人搭讪……”
　　餐桌前的少年穿着附中的校服，胸前带着学生牌，虽然是在喝粥，但眼睛却眨也不眨的盯着电视机。
　　“秦思，”从厨房里走出另一个男人，“赶紧给我吃饭，少看这些没有用的东西。”
　　“哥哥！”秦思皱了皱眉头，不满意道，“这怎么能是没有用的东西呢？那个杀手可是一夜之间屠了一个家族的！而且现在正逍遥法外，不是要提防的吗？！”
　　秦时叹了口气，从厨房里端了一盘咸菜，坐在秦思的对面，语重心长的说：“看来爸爸没取错名字，叫你秦思，就是为了让你勤学好思，没想到你还真的好思到了这种程度。”
　　他摸了摸秦思的头：“阿似，这些当然要提防，但是你现在主要任务是好好学习，后天就要考试了，等你考完试哥哥带你出去玩，你跟那杀人犯无怨无仇，他怎么会无缘无故来找你事呢？他固然是杀人犯，但他首先是个人。”
　　秦思点了点头。
　　吃过饭，秦思背上书包，缓缓的向附中走去。
　　C市附中位于市中心，是整个c市最出众且最优秀的学校，很多人挤破了头也挤不进来，语数英录取分数线最高达330分，能考上这里的都不是一般人。
　　秦思是个勤学的人，中考成绩以数学120，语文112，英语109的分数考上了附中。
　　“Hello！”秦思刚踏进校园，就被身后一只手揽住了肩膀。
　　是易方达。
　　“干嘛？”秦思问，“说吧，你小子有什么事求我？”
　　易方达嘿嘿一笑：“不愧是我们秦学霸，我确实有一事相求。”
　　秦思叹了口气：“嗯？”
　　“能不能借学霸的化学作业瞻仰瞻仰？”易方达笑了笑，“谁怪郑老头留的作业那么难？化学我没到能看得懂的，上初中的时候就考的不好，得亏我语数英开了挂才上的附中，唉……”
　　秦思无奈的摇了摇头：“你的化学成绩要是放在别的中学，那肯定是年级前十几的成绩，满分100，你考了89，其实昨天的化学题也确实挺难，向高考看齐了。”
　　易方达摆了摆手：“哦……也就你还安慰我，别人都嘲笑我的。”
　　秦思安慰他说：“在这个学校，竞争确实很大，每个人的成绩放在别的学校里都是前100，你也别太难过，赶紧回班吧。”
　　易方达点点头，搂着秦思回了班级。
　　上课铃声响起，数学老师踏着高跟鞋走进了教室。
　　“马上就考试了，我再给大家点两个知识点，你们都好好的学！”
　　老师说完，剩下的，只有哗哗翻书的声音。
　　而另一边，楚衍在商场里逛着，却没有任何一套看中的衣服。
　　“少爷，”被安排在楚衍身边的保镖一脸焦急，“您赶紧挑吧！我们都是有要事在身的人，总不能一直陪你在这逛下去吧？”
　　楚衍淡淡撇一眼他，冷哼道：“不想在这死就给老子继续走。”
　　“你！”那保镖吹胡子瞪眼，将银行卡甩到了楚衍身上，扬长而去。
　　楚衍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银行卡，翻了个白眼，将银行卡装进口袋，继续向前走。
　　他走进一家男装店，左看看右看看，依旧没有什么想要的衣服。
　　直到走到无人注意的一角，他看到了一件很特殊的衣服。
　　那衣服是连帽衬衫加修身长裤，因为颜色太过单调，没有几个人买它，。
　　而楚衍在意的并不是它的颜色或者是版型，而是在意衣角处写的那一句话——我是渴望被爱的。
　　这句话触动了楚衍的心灵，他从小就是一个孤独的人，自然渴望被爱，他希望也有一道能出现在他生命里的光，将他一步步拉出黑暗，他不是不可以自己拉自己，而是他拉不动自己。
　　一个深陷泥潭的人，除了呼救，什么也做不到。
　　价钱不贵，298就能买到一整套，还外赠一件防晒衬衫。
　　他将这件衣服拿到了前台，示意付款。
　　“您确定要买这件吗？”小姐姐看了一眼面前这个长的还不错的小帅哥，再次询问，“这件是本季的落后款，几乎没有怎么几个人买的，而且它衣角上的那句话，很讽刺人，现在谁缺爱呀？”
　　楚衍冷漠的双眼瞥向前台小姐。
　　“我说买就买，”楚衍逐渐不耐烦，“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前台小姐也不敢反驳什么了，将衣服装好递给楚衍后就立刻跑走了。
　　而她跟一旁的小姐妹看着楚衍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唏嘘：“这孩子是经历了什么才能有这个样的眼神？他看样子也才十五六岁吧？怎么就会有这样的眼神呢？”
　　小姐妹摇了摇头。
　　楚衍前前后后逛了很多家，几乎整个商场都让他逛完了，最终也就买了四套衣服。
　　但也很贵，花了2000多。
　　“楚衍，”林声的声音从耳麦传来，“你超时了。”
　　“我难道不需要逛逛吗？”楚衍嗤笑，“看好什么就买？不需要试试合不合身？”
　　林声没了声音。
　　楚衍将耳麦挂断并关机，面无表情的走出了商场。
　　他刚走到马路边上，就看见林声的车停在一旁。
　　“你想干什么？”楚衍冷声说道，“我不用你来接。”
　　“上车，”林声哼了一声，“别让我说第二遍。”
　　楚衍恨透了他随时命令自己的样子，刚要反驳，却感觉后颈一疼，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楚衍的身后，是一个魁梧的壮汉。
　　“拖了车上，”林声面无表情的命令他，“立刻开车。”
　　那壮汉不敢忤逆林声，立刻将楚衍抱到车上，跑到驾驶座上开车。
　　后驾驶座，林声看着楚衍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不由得伸出手抚摸了一下他的脸颊。
　　他喃喃自语：“你为什么要跟池晏长的这么像呢……”
　　池晏曾经也是他们组织里的一员，只不过在一次执行任务中被要杀的人一刀捅死。
　　从那以后，林声就彻底疯了。
　　他变得铁石心肠，没有感情，喜怒无常。
　　他每年都会去孤儿院收养孩子，将他们培养成一级杀手，如果任务有失败，必将杀无赦，所以想要活下来，就必须完完整整的完成任务，否则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死。
　　仅仅几年，他已经杀了不下20几个孩子了，最小的有六岁，是因为扛不下来训练，最大的仅有18岁。
　　也不知道楚衍是否能破这个记录。
　　毕竟在所有执行杀手中，楚衍是唯一一个做到杀伐果断，而且每一次艰难训练都能扛下来，并且从不抱怨一句的人。
　　这点性格，跟池晏真的像极了。
　　林声不止一次在楚衍身上看到池晏的影子。
　　可正是因为一些人对他实在太好了，让他的心肠逐渐软了下来，让他逐渐不再像池晏。
　　林声愤恨的想，他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做的如完美艺术品般的人会被玷污。
　　林声在去孤儿院的时候，很多的小朋友都很想来到他身边，可小小的楚衍并不是，他自己一个人抱着双膝静静的坐在那里，阳光打在孩子稚嫩的身体上，显得很孤独，却又高高在上。
　　林声一眼就相中了他。
　　他走到孩子身旁面前问：“你叫什么名字？”
　　楚衍并不说话。
　　“他没有名字，”院长跑过来一脸讨好的说，“林先生，我们都叫他阿楚，要不您去看看别的人吧，他这个孩子天生性格就孤僻，以后不是个好管的主。”
　　林声却摇了摇头：“我要的就是他这样的。”
　　就是他这样不好管的。
　　才能激起他打心底的控制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