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同在》楚书未秋

3、初遇

　　楚衍缓缓的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房间里躺着，顿时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在林声房间里，即使在地狱，楚衍内心也不会有太大的波澜。
　　他的脖颈后处还有些发麻，他双手紧握洁白的床单，心里的怒火油然而生。
　　“凭什么？！”楚衍突然大声吼道，“林声！！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限制他的自由，楚衍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只金丝雀一般，被困在这个叫林声的牢笼中，双手双脚都被捆上了锁链，根本出不去。
　　楚衍红了眼眶，他看着林声拿进来的东西，怨恨的将它们全部砸了个稀巴烂。
　　这种日子还不如去死。
　　但他转念一想，他还不能死，要死是林声先死，他要报仇，亲手将这些年林声给予过他的折辱双倍还回去。
　　“林声，”楚衍眼中闪烁着怒火，“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反正他的双手已经沾满了鲜血，再沾一个人的又何妨？
　　楚衍翻身下床，将新买的衣服挂进衣柜，转身出了门。
　　“干什么？”他斜眼撇着站在门口的保镖，冷声询问，“还不准我出去吗？”
　　那保镖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他本就不喜欢这个叫楚衍的小屁孩，因此连说话也是敷衍的：“对不起少爷，老板有明确说过，不允许你这几天出去。”
　　“呵，”楚衍冷笑一声，“就凭你还想拦着我？”
　　他三下五除二的将保镖放倒，又一掌劈晕了他。
　　他看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保镖，眼中满是不屑：“倘若就凭你这种人也能拦得住我，那我长这么大的训练都白训了。”
　　说完，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这个所谓的别墅。
　　而他所做的这一切，都被林声尽数看在眼里。
　　“要拦着他吗？”林音在一旁问，“哥哥，你不是不让他出去吗？”
　　林声摇了摇手中的高脚杯，淡定的说：“他这种桀骜不驯的样子我才喜欢，而且我也不相信外面的几个人能拦得住他。”
　　林音也淡淡的问：“那你就不怕他跑了？他也不是没干过这些事。”
　　“他不敢，他也跑不掉，”林声淡淡一笑，“他不管走到哪，我都一定能找到他。”
　　林音咬了咬下唇，还想说什么，林声就接着道：“我在他胳膊里面安了追踪器，他不可能跑得掉。”
　　林音瞳孔猛缩，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哥哥。
　　“他还只是个孩子！”林音不可思议道，“哥哥！你到底要做什么？！”
　　“小音，”林声依旧笑着看向林音，“有些事，你不需要知道的太多。”
　　林音精神有些恍惚，她突然不认识面前这个人了，她突然不认识和自己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的哥哥了，她只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很陌生，只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很危险。
　　林声不去管林音的表情，他坐在办公桌上，手里拿着一张合照，不知在沉思什么。
　　楚衍从别墅走出来，把玩着自己手里的小刀，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也不知道能去哪，他没有可去的地方，他没有亲人，只能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乱窜。
　　天下之大，竟没有他可容身的地方。
　　那个所谓的家，根本就不是家。
　　走着走着，楚衍又走回了先前来的那家商场。
　　天气很热，阳光没有丝毫障碍的直直洒在大地上，天空一片湛蓝，连一片云彩都没有。
　　楚衍早就热的不行，他出来的时候没有脱外套，长袖长裤的，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他心里也起了个小心思，他想去商场里蹭个空调。
　　走进商场后，他还是跟先前一样漫无目的地逛着。
　　楚衍长得不错，腰细腿长，五官立体，是个万里挑不出来的大帅哥，所以，也有不少女孩子来找他要过微信。
　　先前他还会说两句话拒绝，到最后，他也有些不耐烦了，只要一有姑娘靠近了他就会摆手。
　　“楚衍，”耳麦里传来林声的声音，“你去书店买几本书吧，省得到时候没有教材。”
　　“怎么？”楚衍听着耳麦里林声真正的声音，呲笑道，“不在耳麦里继续用你的变声器了？”
　　“跟儿子说话就不需要，”林声浅浅笑了一声，“听话，你要是乖乖的爸爸天天给你买好吃的。”
　　“滚，”楚衍恶心道，“我不需要。”
　　“你可别不识抬举，”林声冷哼一声，“你别忘了，你现在的命在我手上，我想让你活就活，想让你死你也逃不了。”
　　楚衍轻轻笑了笑，毫不在意道：“那你现在就可以让跟在我身后的你所谓的手下杀了我，你看是他们杀的了我，还是我杀的了他们。”
　　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就像天然的制冷器：“别忘了，我的身手，是你训练出来的。”
　　他凭着一股子疯劲儿在众多被训练的孩子中鹤立鸡群，拔得头筹，又因为在林声心里他跟池晏很像，所以很受林声的喜爱。
　　直至今日，他有能力屠了一大家族，全是林声一手培养起来的。
　　“我当然知道，”林声就像地狱般的恶鬼，声音不快不慢，“毕竟你，可是我最完美的复刻品。”
　　楚衍少见的愣住了。
　　复刻品？
　　复刻了谁？
　　楚衍问：“你什么意思？”
　　林声却慢慢说：“我没什么意思，你可以自己体会一下，毕竟一个复刻品，不需要知道太多。”
　　林声说完，便将麦挂断。
　　楚衍站在原处，听着耳麦里通话被挂断的忙音，久久不能回神。
　　他不知道自己成为了谁的替身，但他只知道，只要林声不是对自己真正的喜爱，那一切都是万事大吉。
　　可他天生的傲骨不允许他成为谁的复刻品。
　　即使身处地狱，即使长在泥潭里，少年又何没有一身桀骜不驯，他们天生骨子透出来的骄傲不允许他们低头。
　　楚衍眼中逐渐被憎恶所替代，他握紧双拳，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一定要杀了林声。
　　然后再自己漂泊一辈子，看一看人间百态，看够了，就去自首。
　　他这一生过的太苦了，或许换句话说，他对人间并没有多大的希望，他满怀赤子之心来这里走一遭，却被所谓的世俗击得遍体鳞伤，赤子之心悄然破碎，早不复当初。
　　在他的印象里，对他好的人，几乎都死绝了。
　　除了几个对林声还有用的人，剩下的无一例外，全部死亡。
　　而剩余活下来对他好的人又何止不是出于怜悯呢？
　　怜悯这个年仅16岁的孩子要经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事情吗？
　　可他们错了，楚衍不需要怜悯。
　　“那个……”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你怎么在这自己一个人站着？”
　　楚衍回头，发现身后站了一个比自己矮了半个多头的少年，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穿的清纯，正笑脸盈盈地望着他。
　　“没事，”楚衍淡淡道，“挡到你了？”
　　少年摇了摇头：“我叫秦思，秦朝的秦，思念的思，我刚才看你一个人在这站着，而且脸色不太好，就来问问。”
　　楚衍心里却觉得好笑，这人是真单纯，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天真无邪的人，一上来就自报自己的姓名，也不怕日后有人来找茬。
　　“秦思？”楚衍念了一声他的名字，“挺好听的。”
　　“要不交个朋友？”秦思笑了笑，伸出了自己的手，“恰巧我也没有人一起玩，你也是自己一个人，我们一起逛街吧？”
　　“小孩，”楚衍挑了挑眉，一脸不可置信，“我好像跟你不熟吧？你就不怕我把你拐了？”
　　“我不怕，”秦思声音异常坚定，“因为你看着一点都不像坏人。”
　　楚衍心里万般无奈。
　　这人单纯的跟个小孩似的。
　　“行，”楚衍握上了那只手，“我姓楚，单名一个衍，繁衍的衍。”
　　“生生不息吗？”秦思歪了歪头，“名字好有寓意。”
　　“我一个对我很好的人取的，”楚衍低头笑了笑，“你不要去玩吗？走吧。”
　　秦思：“哦哦。”
　　楚衍的心情很好，他转头看向比自己矮了半头多的男孩子，突然觉得就这样也不错。
　　他们虽然可能只是短暂的相遇，他其实也不明白秦思为什么会过来与自己搭讪，但让他放下警戒心的是，秦思这个人真的太单纯了。
　　绝对不可能是林声的手下。
　　林声曾经也将单纯的人派到过他身边去，但楚衍从眼神中就能看出，凡是接近他的所有人都是有目的的，那眼神中藏不住的欲望，他看的一清二楚。
　　除了秦思。
　　秦思的眼神单纯至极，那里面是星辰大海，是自己可望而不可及的海洋。
　　楚衍突然问：“你为什么接近我？有什么目的吗？”
　　秦思撇了撇嘴：“我没有什么目的，就是觉得你比较眼熟，很像我小时候遇到过的一个孩子。”
　　“什么？”楚衍问，“你遇到了谁？”
　　“他比我还大呢，”秦思回答道，“但也就是大了六个月，今年应该跟我一样的年纪，都是16岁，十年前，我出去玩碰到的他。”
　　秦思突然笑了笑，像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他继续道：“说来也奇怪，那个人一点都不愿意说话，就一个人坐在台阶上，一动也不动，感觉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怪可怜的，于是我就上去找他搭话，结果说了半天他就回了我一个字！”
　　楚衍静静的听着，什么也不说。
　　秦思微微叹了口气：“不过后来，他倒是开始对我说话了，不过一天说的话不超过十个字，最长的一句话也就‘我知道了’。”
　　楚衍：“他叫什么名字？”
　　秦思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我就在那里呆了三天，”秦思解释说，“哥哥在那里也就工作了三天，后来我就没见过他了，然后今天看见你，那种熟悉感就油然而生，你真的跟他长的很像。”
　　“孤儿院吗？”楚衍突然问，“是c市郊区的那所孤儿院？”
　　秦思点了点头，一脸惊讶的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楚衍却没有回答秦思的问题，反而继续问：“他是不是还送你了一个荷包？上面是他自己写的字？”
　　秦思嗯了一声。
　　“原来你叫秦思，”楚衍唇角勾起一抹微笑，“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个曾经带给他光芒的少年，原来叫秦思。
　　在楚衍暗淡无光的生活中，曾有那么几束微弱的光芒透进来，但是全部泯灭，唯有秦思的这束，比其他的任何光芒都要闪耀，甚至形成了一股无形的力量，欲图将楚衍拉出着灰暗的世界。
　　那时候，一种小小的悸动便在小小的少年身上播下了种子，逐渐长成了参天大树。
　　这么多年来，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寻找幼时的玩伴，但尽数被林声阻拦，他曾经发过誓，等杀死林声之后，便好好寻找一番这人，能找到就找到，找不到也无所谓，反正最后的结局他都要去自首。
　　而现如今，他一直以来心悦的那人正巧不巧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楚衍淡淡地向身后一撇，冷笑了一声。
　　“走，”楚衍突然拉上秦思的手。
　　秦思一脸疑惑：“去哪儿？”
　　楚衍没有回头，淡淡的说：“去一个没有垃圾的地方。”
　　他本来心里很是开心，找到自己小时候的光，本以为能拥有这束光，却不曾想，刚照到镜子那一刻，他发现自己是肮脏的，配不上天上的神明，更配不上这束洁白的光，他回头一看，跟在自己身后的垃圾又是那么的明显，他也不可能让这些垃圾毁了自己的光。
　　那就带着他走，去一个没有垃圾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