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成狂》双角蟹

37、第 37 章

　　“什么……”清风怔怔地望着，一时竟无言以对，她心底里最为敏感的一根神经似乎在此刻突然断裂开来，令她整个人都为之一震，甚至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赵忌的事……他怎么会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自己和知还这许多年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难道还是没能逃过某些人的眼睛？难道知还苦心经营的平淡生活又要化为泡影……清风无力地阖了阖眼，思绪如波涛翻涌，几乎让她无法喘息，半晌，她回过神来，低声道：“你说的事……我们还可以商量，只要你……”
　　“只要我不把这一切告诉第三个人。”男子得意的笑开，他深知对方的弱点在哪儿，只要抓住这一点，她便会对自己言听计从，毕竟也只是个女人，“我就知道姑娘是个明理人，孰轻孰重不必我来提点，自会分辨。此时看来，今日我便没有白跑这一趟。”
　　清风紧锁着眉头，胸口不断地起伏：“只要你能保守秘密，楚怀风那边，我可以去试试……不过我不能保证。有了消息，我去哪里找你？”
　　男子轻抚自己的衣袖，眼神在四周围游离了一圈，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戏谑的笑，“不必找我，待我需要时，自会去找姑娘。我希望下一次见面时，姑娘能够告诉我，楚将军驻守在北方木山山口的那一万精兵究竟所为何意，楚怀风是个聪明人，平日里除了屈指可数的那几名亲信以外，谋略战术他从不与别人说。姑娘既能为他所用，这点小事怕也难不倒你吧。”
　　“……”清风浓而长的睫毛轻轻抖动了一下，此时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觉得自己已然落入一个阴暗深渊无法回头，事情怎么会到了这个地步，从今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呢……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正是向着这边来的，“是来接我的人找到了这里。”清风抬起头，“我得走了。”
　　男子不慌不忙的将帽子带上，把帽顶的黑纱悬下来遮好自己的容貌，“当然要走，但在此之前，我要与姑娘提一件有趣的事。楚怀风的亲信中有一人，名叫邵谦，说来姑娘可能不知道，这邵谦有位哥哥，乃是楚怀仁身边的一名近身侍卫，叫薛少丞。也难怪鲜有人知，这兄弟二人的姓氏不同，不会有人怀疑他们的身份。这邵谦在楚军中颇有名望，可是姑娘不会觉得奇怪么？这么有声望的人，在楚怀风的面前又深得信任，即使说出他的身世，楚怀风也不会对他怎样，可是他却刻意隐瞒名姓。前不久我听说，薛少丞为楚怀仁办成了几件大事，包括他与曹静云的婚事都是薛少丞从中做了些手段，才幸得丞相的垂青。一个月前绍安叛乱，皇上密令楚怀风调备人马，驻扎在京北五十里外的凤兰庭，却被另一只军队抢了先机夺了战功，你可知那是谁的人？是荣王的军队，没错，正是荣王赵钦。”
　　荣王？！清风的心一震，她忽然想起清晨后院中，赵忌欲言又止的情景，难道，那个在楚怀仁身后，有着难以抗衡的权利与地位的人，竟是荣王！隔着薄纱，清风看不清那人的表情，只觉得他似是在嘲笑自己，或者，是在嘲笑这世上的所有人。
　　“看来姑娘也还什么都没有料到，既然如此，在下也不便多说，邵谦的事，还请姑娘自己斟酌。今日这番话权当我白送与姑娘，就当做我们的见面礼。”男子转回身，背对着对方，“今日所说的话，在下自不会告诉第三人，也请姑娘万不要失信于此，告辞。”
　　经过一天一夜的治疗，风笑天的伤势仍不见什么好转，却也没有恶化，他还是整日说说笑笑一切如常。这天下午，风笑天见外面天高气爽，后园里阳光撒了一地，便嚷着非要出去晒晒太阳，妙香叫来小林，两人合力将他抬出来，扶他坐在池塘边的石椅上。
　　“哎，谢谢你们啦！阳光真好啊！”风笑天看了看面前的两个年轻人，“那姓唐的小妮子真是下了狠手，哎呦，我这老胳膊老腿，不如以前喽，伤成这个样子，还要麻烦你们。”
　　小林看看妙香，对方却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忙将话茬接过来，说道：“风左使，话不能这么讲，说到底，您这伤也是因我们才烙下的。掌柜的特别叮嘱过，叫我们一定要把您照顾好，您呐就别想其他的，安心养好了身子要紧。”
　　风笑天点了点头，转而望向妙香，道：“丫头，怎么不高兴啊，给大叔唱歌曲儿吧！就唱昨天晚上那首，多好听啊。”
　　妙香抿起嘴来笑笑：“别唱了吧，我随便唱的，哪里好听呀，再说，我师父说了，那首歌只能在晚上唱的。”
　　“尊师是哪一位呀？”风笑天问。
　　“这个……不能说，不过，我师傅很厉害的，等她回来了我让她替你出气，狠狠地教训那个唐门的什么堂主一顿！”
　　“哦？你师父这么厉害呀？”风笑天笑道，“那她现在去哪了？”
　　“我不知道……”妙香低下头去，“她经常会不辞而别，都是我去找她回来的……不过这次不一样，这次她说要回来接我，要我在这儿等她，对吧，小林哥！”
　　“嗯、嗯~！”小林偏过头去，不看妙香，在这里，他有两个人要瞒，瞒风笑天的伤很可能让他活不过明晚，瞒妙香的失忆，以及她师父已将她托付给掌柜的事实。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觉得撒谎是一件这么可耻的事情。
　　“有个这么乖的徒弟还不珍惜，哪有这样的师父，”风笑天颇有些为妙香不平的意思，“我看呀，丫头，你不要等啦，女孩子家行走江湖多辛苦，还不如找个好人家早点嫁人，有个好归宿……咦，我看，这小伙计就不错！”
　　“嗯……”还苦恼于如何圆谎的小林压根儿没有听见对方说什么，偏偏脸上的表情还认真的很，只道是对方说什么他便应什么。
　　“大叔，你说什么呀！”妙香一下子站起来。
　　“我可没乱说，你看，他都没反对嘛！”
　　“嗯？什么没反对？？”小林这才回过神来，却看见妙香正满脸通红怒气冲冲的望着自己，“妙香，你怎么了？”
　　“你……”妙香瞪着眼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风笑天却已经笑弯了腰：“不知道是装傻呢还是默认了，看来我这伤没有白受，说不定还促成了一对好……”
　　“大叔！不许再说啦。”妙香抬起腿来踢了风笑天一脚，避开小林疑惑的眼睛转到了一边。
　　“好，不说。”风笑天抬起头来，眼神却投向远方，似乎想起了什么，沉默了一阵，低声道：“年轻多好啊……真想回到过去，再见她一面……”
　　“她？风左使，别怪我多嘴，您说的她是……”
　　“哎，很多年前的事了……”
　　“谁呀？大叔想见谁一面呀？”妙香眯起眼睛，仿佛又来了精神，她隐约觉得大叔在说到这个人的时候眼睛里泛出柔和的光来，在那背后，一定隐藏着自己感兴趣的故事，可他却闭口不说话了。
　　“讲讲吧，讲讲吧……”妙香轻轻推了推风笑天，一阵秋风吹来，池塘里泛起阵阵涟漪，风笑天却默默闭上了眼睛，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条蜿蜒的河流，如银色的素缎一般。
　　“那时候，应该是十几年前吧，我还只是五毒教的一个小小的教众。”大叔缓缓地道：“有一次我奉命去南方办事，住在一个叫泰平的小镇上。那里有一条河从镇子正中穿过，我要坐船从镇东到镇西去，可当时已是深夜，最后一条船已经被一位姑娘租下了，船上装满了货物，我想尽办法请求她载我一程，可她怎么也不肯，后来船开走了，整个渡口就剩下我一个人……”
　　“那个姑娘很漂亮吧？”妙香忍不住问，“那后来呢？”
　　“后来我以为当晚一定过不了河了，事情也办不成了，心灰意冷，就坐在渡口等天亮，可是一个时辰以后，那条船又回来了，船夫说，是那个女客给了他银子，让他回来再渡我一次。”
　　“哦……”妙香眯起眼睛看着风笑天。
　　“后来，我打听到她每天都租最后一条船从这里渡河，就特意去等她，想谢谢她，我要把上次的船费还给她，可是她不要，一来二去，我们就认识了。”
　　“大叔不只是想谢谢她吧？”妙香双手托着腮，听得饶有兴趣，一旁的小林却暗示她不要打断风笑天的话，妙香直了直身子，不再说话，转而等待着接下来的故事，可就在这时，风笑天微笑的眼睛渐渐变得茫然，脸色也难看起来，似乎回忆起极痛苦的事情，深深低下头去：“她若是没有遇到过我就好了......那样的话她就不会......”
　　“？！风左使！”
　　话没有说完，风笑天的口中，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脚下的一汪池水，渗在泥土里，泛着腥味。
　　“风左使！你怎么样？”小林慌忙扶住对方摇摇欲坠的身子，一边招呼已经慌了手脚的妙香快去叫掌柜的和陆轻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