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成狂》双角蟹

36、第 36 章

　　“大哥是想让我替她诊病吧？”陆轻舟转回身坐了下来，“其实我刚才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位姑娘面色不好，额前似乎有股氤氲之气，不是旧伤未愈，就是染蛊未除……”
　　“果然，不愧是鬼衣司空煜的徒弟，如果他老人家地下有知，也当含笑了。”赵忌执杯饮了口茶，将妙香中蛊的经过详细的述说了一遍，最后叹道：“也怪我没有考虑周全，眼下下蛊之人已经不在，可妙香这病该如何解呢？”
　　陆轻舟默想了一会儿，面上似有为难之色：“我只是略通医术，对这解蛊之事的确不大擅长。不过……”他抬起头来，“大哥，目下店里就有一位用蛊高手，风笑天是五毒教的摘星左使，自然精通此道，我看这件事或许他能帮上忙。”
　　“这件事我也想过，可是看风左使现在的情况，恐怕他连自身都难保。轻舟，难道连你都没有办法解他的毒么？”
　　“唐凄的毒手之毒是她和唐飞闭关三年、用百余种异草毒虫密炼而成，异常险恶。江湖上尽人皆知.中此毒者如无解药则必死无疑，假如在中毒后立即闭穴祛毒则立时毙命，没有封闭穴道的也会渐渐四肢无力，血脉冰凝而亡，这种毒据说整个唐门中也只有唐飞和唐凄二人可解。我方才开的药能否有效，其实连我自己也没有太大的把握，从风左使现在的状况来看，他的全身经络已在慢慢衰竭了，若两天以后还没有好转……我也就无能为力了……，我记得两年前，白马堂的三公子就是中了这种毒，千里迢迢来找我师父诊治，治了整整一年，后来三公子的命虽然保住了，但他也终身瘫痪在床，成了一个废人……”
　　“听你的说法，能解这毒的除了唐凄，还有一个人就是唐门的二当家唐飞，可如今他已遭遇不测。眼下，让唐凄来解毒已是不可能，她此行怕是要取你性命，其他人的死活她漠不关心。轻舟，你可有办法为风左使续命几日？”
　　“我尽力而为……”陆轻舟又起身向窗外看去，对面的阁楼上，三间上房紧挨着，都紧紧闭着房门，陆轻舟没有告诉赵忌，想要救风笑天，恐怕……只有一个办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屋内静得出奇。赵忌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垂散的几根发丝搭住了他墨黑的睫毛，窗边的人似是心不在焉的望着后院的客房，虽同处一室，却心各一方。
　　良久，低沉的声音自陆轻舟身后响起：“轻舟，虽然我不愿相信，但还是要确认一遍。”
　　陆轻舟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过头看他，而是默默的等着。
　　赵忌将目光盯在对方的身上，声音低缓却字字铿锵：“是不是你，杀了唐飞？”
　　“大哥，你我情同兄弟，即使全天下没有人相信我，你也不能怀疑。”陆轻舟回过身，眼神坚定无比，“我是被人陷害的。”
　　逼仄的山谷中怪石林立，到处都是苔藓潮湿的味道，清风已被迫在这条陌生的小路上走了许久，表面上虽毫无惧色，但脑海中却一直在飞快地思索着应对的方法，走到一处僻静之所，她转过身来，冷然道：“这里够静了吧，你有什么话可以说了，不过公子最好快点说，来接我的人在酒肆找不到我，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恐怕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年轻的男子微微一笑，将头顶的帽子取下来拿在手中，面上的表情很安静，“姑娘莫急，我自不会对姑娘怎样，今日只是有一事要与姑娘商量商量。”
　　清风翘了翘嘴角：“你我素不相识，有什么好商量的？”
　　“哎呀，清风姑娘好无情啊，在一笑楼时我们虽没说过话，但进进出出也算是见过的，姑娘忘了我，我可不会忘了姑娘。今日只需听我说一说，若是不成，之后的事我自是不会插手。”
　　听他这样说，清风忽然觉得事情似乎比自己想象的更为复杂，此人绝非等闲之辈，她必须小心应对，遂仍是不温不火地道：“见过一面便是有缘，公子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
　　“我听说，赵掌柜将一封信转给了姑娘，可是真的？”
　　清风蓦地一惊，冷然道：“公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男子眯起眼睛笑笑的看着她，那目光中有种慑人的邪气：“既然姑娘装糊涂，那我就再提点一下。江对岸十里外有座荒山，因为土石堆积，一直没有人问津。一个多月前，一场大雨冲毁了山体……”
　　“你想干什么？”清风截断了对方的话，“你到底是谁？”
　　“不要动气，我只是来夺信的，顺便把知道这件事的人处理干净。”
　　清风冷笑了一声： “你是楚怀仁的人……你们在一笑楼没有得逞，现在又要耍什么花样？还说什么商量……我可以告诉你，这封信现在不在我身上，我的命可以给你，但信，我绝不会让你拿到。”
　　男子低眉，用手轻轻摆弄手中的帽子，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语气中透着轻描淡写的漠然：“楚怀仁？不过是书生一个，让我替他卖命，他还不配。”

　　清风看着面前的人，眼神里透出惊异与怀疑的神色：“那你是什么人……”
　　“局外人。”男子笑着抬起头，“既不是楚怀仁的同党，又与楚怀风无任何瓜葛，姑娘只当我是个好事的闲人，我只要得到我想要的……你不需要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看着我，姑娘应该清楚，我要杀你简直是易如反掌，但我也知道，若杀了姑娘，那封信我也轻易得不到。所以，在下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可以让你把信安全的送到京城，而我又不至于白跑这一趟。”
　　清风冷冷望着对方的眼睛，似乎有太多的东西她看不清楚，那双掩藏在山石暗影之下的瞳孔仿佛是一对深不可测的幽泉：“看来你想要的远远不止是一封信而已……”
　　“应该说，这封信才不是我真正想要的。姑娘，我想要的东西对于你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你这样说我就更不明白了，”清风的眉越蹙越紧，“你到底想要什么？”
　　“情报。”
　　清风顿了一下，隐约有种不祥预感，她觉得自己似乎正一步步走向一条未知的路，“情报……什么情报？”
　　“我知道，姑娘与楚将军素有来往，此番也是为他传信，楚将军的事姑娘都是清楚的……”
　　清风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原来公子是想要这个，我虽然是个买卖消息的，但也知道有些生意可以做，有些生意却决不能做，公子找错人了，若想在我这里得到楚将军的半点消息，是万万不可能的。”
　　“先别忙着拒绝，我自然不会让你白做，姑娘卖的是情报，但有些消息别人未必知道，姑娘手里有我想要的东西，就没有想过我手里也有你想要的么？”
　　“这话是什么意思？”
　　“姑娘现在是帮楚怀风做事，如今，谁对他最有威胁呢？与其在这里一味的蛮干，不如多一个帮手，多一条路，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可以用那个人的情报来跟你叫唤，如何？”
　　这个交换条件令清风一时有些掣肘，目下对楚怀风最有威胁的人自然是他那个羽翼日丰的弟弟，能够得到他的消息固然好，不论对楚怀风还是对她自己都十分有利，只是偏偏要用楚怀风的消息来换……可见这个人对楚怀仁过往甚密，却又不惜出卖他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呢……“公子的生意做的比我大呀，楚家两位世子的一举一动几乎都要掌握在你的手中，”清风立了半晌，才道：“你的条件很不错，不过……抱歉了，我不换。”
　　不想男子竟笑开，没有怒气，也没有急躁，笑声贯穿了山谷的空寂，带着狂妄。“果然，不愧是楚怀风的旧识，无论如何也不能出卖朋友么？”
　　清风一惊，心底里似乎有根极其敏感的神经被拨动了一下，但她并不动声色，只道：“楚将军之事关系到边境百姓的安危，我自然要守口如瓶……”
　　“他这样的‘老朋友’也值得你用性命来换么？”
　　“……”清风蓦地抬头，望着对方的眼神忽然变得焦灼，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仿佛在深谷中逐渐升腾起来，“你说什么……”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之后你会反过来帮他，但发生过曾经的那些事，现如今你不会只是单纯的保家卫国那一腔热血吧。”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你还知道什么？”清风向前跨了一步，但在内心里他已经渐渐矮了下去，一直强作镇定的面孔已经变得急切而惶恐，“你怎么会知道那些事，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男子摆摆手，并没有被对方的气势震到，对方越是焦急，他反而越乐在其中：“我只是把我知道的说出来而已，楚怀风的事，清风姑娘的事，还有……赵掌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