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成狂》双角蟹

34、第 34 章

　　什么？！唐门的人？小林心下一惊，回头偷眼看看自家掌柜的，果然，掌柜的早就知道了。
　　店内的人皆是一阵骚动，武林中的人一个个望而却步，商客们虽然不懂得江湖上的规矩，但唐门他们终归是听过的，眼下各自都让出了一片空场。
　　女子听说有人道出了自己的来历，搭下的嘴角又勾了起来，慢悠悠的转过半个身子对着说话的人，眼神冷冷的，杀气又浓重了几分：“敢问阁下的名号。”
　　那中年人笑了笑，笑得十分恣意，毫不掩饰的调侃着：“我的名字不值一提，不过是个好酒的生意人罢了。既然姑娘想住店，而这位伙计又说没有上房了，这个，这个……在下不才，倒是占着一间上房，不如我委屈一下，跟姑娘挤挤，住一间吧？”
　　那女子一听这话，脸上虽没变色，眼神却是凶狠狠的钉在那人的身上。刹那间，刀光划破屋内的寂静，一抹俏丽的身形跃过一地的狼籍，直冲向那名中年的男子。一来一往，二人在这不大的堂上斗的好不热闹。
　　陆轻舟从方才就一直在犹豫，此刻终于忍耐不住，一推身前的酒杯正要起身，忽然被人按住了右手，“大哥……”
　　赵忌扶住对方的手背，轻轻的拍了拍让他稍安勿躁，随即又帮他把酒斟上，却不说话。
　　大堂之内的两人你来我往打了数十个回合，还未分出胜负，那女子的招式舒展凌厉，如燕般轻灵却也是鹰样的凶狠。而那醉鬼左摇右晃，见招拆招，似乎也游刃有余。妙香看得入了神，双手攥成了小拳头，悄声问小林：“你看他们谁更厉害？”
　　“说不好，我看那个酒鬼似乎还没把真功夫使出来。”
　　“那姑娘不也一样，她们唐门最好用毒，现在她也没用。”
　　没……用么？小林摸着下巴，眼神在二人迅猛的打斗中穿梭，看了一会儿，忽然眼前一亮，小步挪到掌柜的身边，附在他耳旁说道：“掌柜的，那个男的……”
　　赵忌一抬手，将对方的话止住，嘴角捻起一抹笑来：“贤弟，人人都说江湖上使毒最高妙的不过两大门派，你可知是哪两派么？”
　　陆轻舟有些奇怪的看着对方，此刻他心中焦躁难忍，哪里有心情刁侃其他，但看赵忌认真的口气，也只得勉强压低了声音，说道：“唐门自古善用奇毒，能和它齐名的，就只有五毒教……。”话音未落，他忽然眼中一亮，似乎明白了什么，用询问的眼光望向对面的人。
　　赵忌喝了口酒，并不介意那边的打斗，反而像是唠家常一样继续说道：“五毒教和唐门不同，他们历来善用西域的蛊毒，这两大门派在江湖上可谓伯仲之间。愚兄不才，犹记得两年前曾在一笑楼中巧遇五毒教主冷清秋，那时他被唐门的探子所伤，留在我这客栈中也是住了一十八日，我与他二人也算是故交了。五毒教和唐门历来水火不容，但若平心而论，五毒教的毒确是比唐门更胜一筹啊。”
　　赵忌的话音刚落，只听堂中一声巨响，随后又传来那醉鬼的声音：“唔！原来这位就是救过我们教主的赵掌柜！久仰久仰！”他说着竟摆脱了战局大步走了过来，脸上的醉意也少了许多，“赵掌柜，在下五毒教摘星左使风笑天，拜会了！”
　　赵忌回答了什么陆轻舟已经无心去听，他只是一脸无奈的看着桌面，已经感觉到身侧有双犀利的眸子正慢慢移向了自己。
　　“陆轻舟。”字字掷地有声，女子紧随着那醉汉跃到这边，却撞上了自己费尽心思想要找到的人，她的表情很严肃，眼中透着一丝杀气，左手已经伸向了那人的脖子。
　　赵忌余光一扫，撑起身子翻手绕了个花式，一把扇子正卡在对方伸出去的那只手腕上，力道虽不重，却让那人的腕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你！”女子猛的缩回手，犀利的目光钉在赵忌的脸上。
　　“失礼了，在下斗胆请姑娘手下留情。”
　　那女子冷笑一声，却也不敢妄动，她虽为唐门的人，却也知道一笑楼的事，即便没人知道这地方的来历，却也都客气的称一声“掌柜的。”“赵掌柜，你凭的是什么？”
　　赵忌莞尔一笑，“赵某一无权财，二无私心，只看姑娘给不给赵某这个面子。”
　　女子攥紧了拳头，紧闭的双唇被牙齿咬出一道血印，但她终究没有动。时间就这么在尴尬的气氛中慢慢流逝，周围的看客也都安静的等待着。
　　陆轻舟就那样无声地坐着，现在赵忌一出手，他已断定自己暂无生命之忧，却依旧是紧锁着眉头。
　　风笑天立在一边，冷眼在陆轻舟和那唐门女子的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番，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随后却又咧开嘴笑了笑：“原来这位是江南大名鼎鼎的陆神医啊，呵呵，说起来我们五毒教还要谢谢你呢……”
　　一听此话，那女子“唰”的把目光移到风笑天的身上，彷佛要盯出个洞来，“原来是五毒教的狗。”
　　风笑天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如果我没看错，你就是唐凄姑娘吧，江湖上人人闻之色变的唐门鬼手，几年未见，你的功夫突飞猛进，实在是令我刮目相看，可说话却这么不好听，一定是被唐家那两兄弟教坏了，真是可惜。那唐飞卑鄙无耻死有余辜，我们五毒教可是特意为此大宴三天，以示庆贺呢，哈哈哈！”
　　笑声未断，已有三枚墨色铁镖迎面打来。风笑天刚躲过一劫，却见唐凄已然抽出钢刀，目光冷冽似猎豹般在一来一往中猎寻对方的身影。几十个回合下来，唐凄仍未占了上风，倒是风笑天嘴咧得老大，毫无半分吃力。
　　就在所有人暗自庆幸的时候，忽然只听得“当啷”一声脆响，旋即钢刀应声而断。强大的力道将唐凄的手腕震得酸麻难忍，她往后退了几步，剩下的半截刀身也随着手上的无力掉在冰冷的地面上。
　　陆轻舟心头一惊，竟回身站了起来，仓促间桌上的酒杯倒了下来，酒水撒了一身。
　　赵忌见状，眼神微微一动，过去扶住他的胳膊，忽觉身侧有疾风过耳，顷刻间拽住对方衣袖的手也变成了护在他胸前的围栏。
　　小林站在风笑天的身后，等到他感觉到那股异样的妖风时，唐凄的手不知何时已扣在了风笑天肩上的皮肉里，黑褐色的五根手指，牢牢的扎进对方暗色的上衣内，殷红的血混合着浓浓的腥臭味慢慢浸透了肩上的衣布。
　　风笑天并没有料到，只觉得肩上一阵麻痛，好似被尖刀割着血肉，他下意识的拧过身子，一把抵住伸向自己的另一只手，只在空中的一瞬间，他调转身形，将唐凄压在身下，单手提起对方的衣领，使劲浑身的力气猛的向后背的墙面上甩过去。
　　唐凄见自己占不了上风，干脆顺着力道，拔出染血的右手，在那人的脸颊上留下了五道深深的划痕，带着血色。转瞬间随着一声巨响，她整个人被结结实实的撞上墙壁，弹摔在地上。
　　一时间，堂内格外安静，门外刚进来的几位客人也被方才的一幕吓得惊呆在原地。
　　“鬼手唐凄……”小林默默的一遍又一遍念着这个名字，他下意识的将怔在那里的妙香护在身后，心里却怎样也无法平静。鬼手唐凄，唐门九门总堂堂主，原来钢刀只是她的掩护，那双携着剧毒的手才是她真正的武器。
　　风笑天向后退了两大步，一手扶住受伤的肩膀，目光中显现出愤怒与惊异的神色，他感觉自己整个半身都蓦地沉了下来，仿佛有冰冷的铅水注入血管，又渐渐结成冰碴刺着肌肤，疼痛难忍。
　　“风左使，千万别封住穴道!”陆轻舟喊了一句，正准备运气闭穴疗伤的风笑天惊讶地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回头向说话人望了一眼，早听说唐漆毒手之毒异常凶险，症状和解法都十分特殊，陆轻舟在唐门时间不短，或许略知一二，还是听他的好，风笑天这样想着，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只觉得一股股血气上涌，连视线也变得模糊了，望着倒在一边的唐凄咬牙道：“死丫头，我居然……大意了”。
　　唐凄吃力的从地上支起上半身，踉跄着扶墙站起来看着说话的人，一手抹了抹嘴角渗出的血，却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来。
　　“堂主！”
　　唐凄举起了左手，随她进来的几个随从即刻不敢再开口，她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血，眼神调笑着转向风笑天，“风左使，受教了。”
　　风笑天额头两侧的青筋渐渐爆了起来，面皮涨得通红，胸口快速起伏着，他平生第一次感受到毒素攻心的感觉。唐凄也伤的不轻，但她那双眼睛依旧倔强地直视着自己，似乎要清清楚楚的看到他有多痛苦，然而越是如此，风笑天就越是要装作无事，他极力直起身子，冷笑了一声，汗水却从背后流了下来。
　　唐凄一愣，将目光转向一侧，却恰恰对上陆轻舟的眼睛，“看什么，你的命，我留着一会儿取。”这句话说的不急不躁，若说平时，只当是句调侃，如今在她的嘴里吐出啦，却比寒冬的北风还要冷上几分。
　　赵忌上前扶住有些摇摇欲坠的风笑天，只按住他的肩膀，风笑天便感到浑身的自在，一股暖流在体内流窜，方才冰冷的刺痛感顿时缓解了不少。他转头看向赵忌，对方却死死的盯住对面的女子，好像什么也没有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