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成狂》双角蟹

32、第 32 章

　　“这个我明白，那天多亏你叫小林去提醒我，以后我会多加小心。只是，那个楚怀仁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他要那信上的……”清风说到这里，略微顿了一下，“要那信上的金矿铁矿做什么？他还想造他哥哥的反么？”
　　赵忌冷笑一声，扇子静止在他的手中，连周围的空气都是冰冷的：“得到这些，就等于是得到了一统天下的权利，到那个时候，恐怕江山就真的要易主了。”
　　“就凭楚怀仁一个人，怕还掀不起那么大的风浪吧。除非……他身后还有大人物。这位楚家小少爷刚刚做了老丞相的乘龙快婿，难道说……”
　　赵忌没有说话，因为此时，院门外的不远处响起了轻快的脚步声，伴随着小林焦急的追逐声，很快的，那声音便由近及远消失在旁边的院子里。
　　“天也亮起来了，不如留在这里吃些东西，暖暖身子吧。”赵忌撇开了话题，因为他还没有想好有些话该不该说，该怎么说。
　　清风挑了一下眉，终究没有再往下问，赵忌不想说的事自有他不说的道理，一旦他有心隐瞒，旁人无论如何都是无法得到答案的，十年前是如此，如今恐怕也是一样。但无论赵忌的态度如何，清风都已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她决定了的事，同样不会轻易更改：“如此说来，这件事复杂得很，楚怀风是对的，他一定预感到了什么，才没有使用官方的渠道把在边关发现矿藏的事告知朝廷，而是辗转找到了我。看来……我这次是要亲自去一趟京城了。”
　　“清风。”不想这一次，赵忌一把抓住了转身欲走的对方的胳膊，一瞬间，他的思绪闪回到十几年前的那段记忆。如果当初没有执意的离开，如果当初接受了那个人的挽留，也许一切都会改变。可是他知道，这个世上没有如果……“清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留下来吧，在一笑楼里快快乐乐的活下去。”
　　清风的唇颤抖了一下，整个人几乎要僵在那里，这样的挽留怎能不令她动容，甚至，她还在浅浅地怀疑这一幕是否真实。然而，当她从这片刻的慌乱中摆脱出来，便立刻避开了赵忌的眼神，侧开头去，他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是对一个多年老友的担心？还是别的什么……她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也许，此时此刻他能够站在这里，说这些话已经足够。
　　“我已经决定了，这件事总要有始有终吧。”她笑了笑，“不过，这次以后，你的建议我可以考虑。哦，对了，我的信你收到了么？那个人就要来了。”
　　对方的执意让赵忌的心慢慢恢复了平静，他知道，其实很多事自己也没有放下，就好像伸出去的这只手，是单纯的挂心，还是对过去的挽回……他将思绪收回到现实中，抓着清风的手渐渐的顺着她的衣袖滑落下去，终是没有再抬起来。
　　“你再多留一会儿，见一见老朋友吧。”
　　“呵，前一阵子我和他碰过一次面，他这次可是专程来找你的。”清风捋了一下耳边的头发，“他最近有点落魄。我早就说过，他那样的性格并不适合在高权贵胄的圈子里谋生，早晚要出事，出了事就只好躲。”
　　赵忌眼前一亮，“他可与你说了究竟是什么事么？”
　　“这个……他不肯告诉我，你去问他吧，反正有的是时间。好了，我该走了。”清风转过身，“啊，对了，曾经有人告诉我，在去往京城的方向见到过桑宁，我正好也去看看是真是假。总之呢，还是要谢谢你，我走以后你要保重，在这里处事不易，万事都要小心。”
　　这一次，赵忌并没有拦她，只是点了点头，目送着对方离去。
　　客栈外沙土漫天，不知何时起了风，为原本就清冷的早晨平添了几分凉意。
　　清风走后不久，小林还在琢磨着方才在别院无意中听到的掌柜与清风的谈话，虽然对清风这个人不甚了解，却也慢慢的明白了她与掌柜是旧识，而且不是普通的朋友而已。和其他的几个伙计一起把前堂收拾干净，客人们陆陆续续的多了起来，自前段时间的那场骚动以后，一笑楼又恢复了平静，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从妙香来了以后吧，开来在这里的日子怕是也呆不久了。
　　正当小林在店中回想这些天来的起起伏伏时，店外五里的回望坡上风沙弥漫，一排排胡杨树在大风中左右摇晃着，枝桠欲断，枯叶翻卷着飞向天空，而林间的两个人却是巍然不动。
　　“你挂着这么凶狠狠的表情就是为了要跟我说这些？”浅笑如花的顾凡依旧一副漠不关心的表情靠在树干上，一袭白衣衬得他脸色微红，眼中多了点调侃的味道，颇有些好笑的看着冷冷望着自己的黑衣男子。
　　“如果我不来，你打算真的杀了赛妮娅？”黑衣男子的手紧紧握着腰间的剑柄。
　　顾凡低眉浅笑，瞄了瞄对方放在剑柄上的手，并不担心，反而换了个姿势依然保持着斜倚的架势，淡淡的回道：“杀了又怎样？”
　　“你！”
　　“她的莽撞会坏了大事。纳什，你不要以为你喜欢她，别人就都要跟着纵容她，我们是替谁办事，你最好搞搞清楚。”
　　“你少来教训我！”纳什抬起头，“你跟赛妮娅到底有什么矛盾？她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处处针对她，不是一天两天了！自从我们到了京城你就是如此，我本以为让你们分开就没事了，特意分给你们不同的任务，可没想到这次你还是要下杀手。萧昀，从小跟你一起在雪地里滚大的人是谁？和你一起一路从草原出生入死到了京城的人是谁？是不是有一天我碍了你的事，你也会如此对我？”
　　“是……又怎么样？既然喜欢，就好好的看着她。”顾凡甩甩袖子，一个挺身从树干上直起身来，掸掸后背的浮土，却没了方才的随意，“既然不想成为我的绊脚石，就别管这么多，做好你自己的事吧。”
　　纳什一愣，似是有些讶然，又仿佛心底里仅存的那一点热，都被冷水凉透，变作了无法言说的愤懑，半晌，他才又开口：“既然如此，顾大人，我们没什么好说的，只有例行公事了。”纳什直了直身子，“下一步的任务，你应该已经猜出一二了吧。”
　　提到任务，顾凡的目光变得异常凌厉，连声音都带着冷漠：“你们是要去夺那封信？莫非要让我们杀进一笑楼不成？”
　　“你用什么法子我不管，总之主人要得到这封信和信里的图纸。办法你自己想，有什么需要你可以告诉我……”纳什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又忍住没有开口，而是伸出手戴上了宽大的风帽，帽檐几乎遮住了他的眼睛，然后他毫不犹豫的转过身，走到胡杨林边上，解下了自己的马，“我走了，有事老地方见！”
　　话分两头，眼看着天已亮的彻底，这人来车往的好不热闹。妙香跟着小林身子后面忙东忙西，虽然对过去的事依旧想不起来，却也笃信了旁人对她交代的事实，没有丝毫怀疑。此时客人们已多了起来，往年的这个时候正是天高气爽，商旅正多的时候，偏偏这些月来战事吃紧，江两岸的生意也不好做了，所以登门的客商也是不多，只有一些像是江湖上的过客相互走动。
　　在柜台角落里沉默了半天的小徐用眼睛瞥了两下大厅里的小林和妙香，趁着妙香低头的时候，赶紧小声叫了句“小林哥”，然后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小林不明所以，将毛巾甩甩搭在肩上便听招走了过去，问道：“那么神神秘秘的干嘛？”
　　“你看看这个。”小徐忍着笑，掏出一张纸来，那是店里平时点菜记录用的纸，上面墨色纵横，却不是字，而是密密麻麻的画着几个图形，隐约能看出有两只鱼，一只鸡，一些萝卜和一坛酒。
　　“这是什么东西？你没事儿不干活还在这儿画画玩儿？”
　　“我哪有那闲工夫，这是那位大小姐画的菜单！”小徐向妙香努努嘴，“她说在店里白吃白住怪不好意思的，她那些杂七杂八的江湖的故事也讲得差不多了，就想帮店里干点活，帮帮忙。可她不识字，又偏要去为客人点菜，这不，菜单在此。”
　　“……”小林一时语塞，回头看看妙香，对方正一脸诧异的看向自己这边，赶紧回过头，接过菜单来走到妙香的身边，道：“妙香，这里你不用管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干这粗活不好，还是回屋好好歇歇吧，人手够用了。”
　　“我不累！”妙香笑笑，把额前的碎发向上一拨，“我还要住一段时间呢，不能总是什么都不干，是吧？”
　　“额……要不，你去后院看看那个房间需要清扫，前堂有我们几个够了，现在人也不多。”
　　“唔……”妙香看了看小林又看了看小徐，“那好吧，我去帮你们打扫一下房间吧！”
　　“那个……”小林正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忽然看见妙香朝自己的身后轻轻侧了一下头，而她的目光也跟着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从门外一路走到了大堂里。那个人很高，穿着一身深蓝色的长衫，头上的草帽压得极低，围巾却又拉得高高的，层层叠叠地遮住了大半张脸，小林刚说了个“您”字，那人就自顾自地走了进来，在小林和妙香略带惊异的目光下，直接走到大堂最里侧，一屁股坐了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这样的装扮不免让人产生的强烈的戒心。小林推推妙香，示意她去后堂呆着，自己整了整肩上的毛巾一路小跑着过去，一边漫不经心的抹着桌子，一边偷眼观瞧那位客官的样貌，真是捂得严严实实。
　　“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