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成狂》双角蟹

31、第 31 章

　　小林赶紧追了出去，却被妙香回身一掌打了个冷不防，她这下可是用了全力，小林吃痛“啊”了一声，但还是牢牢地抓住了对方。妙香看躲闪不利便开始拼命挣扎，小林既不能放手又怕伤着她，两个人一前一后便拉扯起来，看得顾凡直皱眉头。
　　“你到底是谁呀！放开我！混蛋！”妙香边逃边喊，“我师父可是很厉害的，他要是看见你欺负我……”她说到这儿忽然停住，一口朝小林的手被咬了下去，对方果然一抖，放开了手，可她刚跑出一步，就听见小林在身后低声道：“妙香，你师父早走了……”
　　妙香的身形一震，半晌才木然回过头来：“什么……”
　　“小林。”赵忌叫住了说话的人。
　　顾凡却自身后拍了拍赵忌的肩膀，“总得告诉她，赵掌柜，这件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我不相信！她怎么又丢下我？”妙香冲着小林大喊，眼睛开始变得红红的，让小林忽然后悔他刚刚说的话，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我这就去找她！”妙香又开始往回走，从顾凡和赵忌身边擦过去，跑回了屋子里，“哎？我的行礼哪去了？”
　　“那个那个……”小林追回来，一脸求助的表情看了看掌柜的，“那个……妙香，你不用去找了，你师父她……会回来的，她让你就在这儿等，哪也不许去。”
　　“哈？”真的假的，妙香翘了翘眉毛，“你骗谁呀？”
　　“没、没骗你，不信……你问我们掌柜的。”小林说完用手向身后一指，妙香气呼呼的大眼睛立刻就向赵忌望了过去。
　　“尊师走前的确将你托付给我们，妙香姑娘，如果你这样乱走，我们也无法交代。”
　　“……”妙香看了他一会儿，莫名地觉得这个掌柜身上似乎带着一种令人踏实的安全感，而他身边的那个人却总是无所谓地笑着，好像一直在看自己的笑话。“她说她去了哪里？我是怎么到这儿来的，我怎么都不记得了。”
　　“你……”小林继续瞎编，“你受了点伤，伤在头部，所以……可能休养几天会想起来的。”
　　妙香蹙着眉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试探地问：“我师父长什么样，是不是一身红衣服很漂亮的？”
　　“呃……？！”这一下小林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哪里见过她师父的样子，就算掌柜的也没有面对面的跟她说过话，一旦答错了，就什么都瞒不住了，“她……”
　　“丫头，没想到你伤了脑袋，连你师父的样子都能记错，掌柜的，看来还是得请个大夫来诊治一下才放心。”顾凡笑笑看向赵忌，对方也配合得跟着勾了勾嘴角，旋即从怀中掏出张纸来，命人去附近的镇子取药，那上面却什么都没写。
　　妙香只好决定先暂时留下来，对与小林他们几个人的话她还是半信半疑，却又生怕师父真的回来会找不到她。这里的每一间房子每一件陈设都给她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异样感觉，最奇怪的是，她根本想不起来“妙香”这个名字，是从哪里来的。
　　梧桐的事、竹心的事在这附近引起了一阵流言蜚语，不过很快的，谁也不想再提。一笑楼的生意照常，小林每个早晨早起打开店门，享受照进来的第一缕阳光。彷佛一切都恢复了曾经的安宁，在几天的相处中，妙香也慢慢开始适应了这里的一切。虽然她不知道师父去了哪里，但这里会让她安心。
　　这一日清爽宜人，像每个平常的清晨一样，小林揉着慵懒的眼睛慢慢将门闩放开。
　　“早啊。”清风在的细碎的阳光里转过身来，微笑了一下，淡紫色的长裙在她的腰间形成一个恰到好处的凹陷。
　　看见突然出现的人，小林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招呼她：“您、您来了，找我们掌柜的？”
　　清风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侧身走进了大堂。
　　后园里的树叶落了，铺了满地，清风慢慢地踏在上面，听见细微的咔咔声，快到拐弯处，她一抬头，正看见清俊男子立在小池塘的旁边，手中折扇一摆一摆的有韵律的摇着。
　　彷佛是察觉到有人靠近，不知望向哪里的目光往来人的方向移了过来，“是你啊，难得你起的这么早。”
　　清风的嘴角翘了一下：“但我知道你总是起得很早，和过去一样。”她走近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此时，赵忌已经将目光移回了什么都没有的池塘里，淡淡的回：“已经不碍事了。你这么早来我这里，看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清风低了头，也往那池塘中望了望：“嗯……也算是件重要的事吧。”说着，从袖口里拿出一只精巧的小木盒。浅雕着云雀鸟的盒盖横拉开来，里面端放着两枚糕点，纯白如雪，“过几天便是寒露了，不知怎么的，我昨天忽然想起你有吃桂花糕的习惯，想起过去在京城的时候，每年这个节气都是你派人来送我，昨天我自己试着做了几个，送你。”
　　赵忌看看她，自是不想引美人伤心，便也就心安理得的收下了。他放在手里仔细的端详了一阵，不觉得微微笑开，“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你也会做这些。”
　　“不会可以学啊，不一定做得好。”清风笑了笑，却总有些浅淡的心思在她的眼光中半隐半露。有些话到了嘴边，却又仿佛是触碰到堤岸的河水，平白地荡了回去，“这边关没有买这些京城点心的地方，有很多年没吃到了吧，也不知我做的对不对，合不合你的口味。”
　　赵忌笑着将盒子盖好，小心的捧在手里，“你今天这么早光临我这小店，就是为了给我送这盒点心？”
　　清风转过头来看了看赵忌，反问：“看你一身的寒气，已经在这儿站了很久了吧，只是为了这满园的秋色么……”她顿了一下，看见对方的眼神渐渐暗了下来，“我记得，今天是她的生日。”
　　今天，是她的生日，在这之前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曾几何时，再不能有那般的快乐。那一年她笑面如花，精致的青玉发簪被那人温柔的戴在她精心挽起的长发上面，那一天是她二十岁的生日，是她正式过门的第一个生日，也是那人亲自为她过的最后一个生日。她知道，那个人有自己的抱负，她不能奢求，唯一能做的，就是像以前那样陪在那个人的身边，年复一年，只要她心里明白，她是被需要的。
　　看着赵忌眉目间渐渐释放的忧伤，清风的心一点点黯淡下去，像是多年来自己小心掩盖的创口又被重新暴露在阳光之下。她明明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她有意无意地模仿那个人挽起长发的样子，模仿她微微向上扎起的腰带，在这样的日子里送来她常做的点心，却仍旧不能把他从那件事的阴影里解脱出来，她所做的这些或许只能证明另一个女子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吧。“我总是在想啊，知还，那时死的应该是我。如果我死了，而她活着，你一定比现在过得好。”
　　“谁都不应该死，清风，我们活着的人都应该心存感激，而不是在这里痛悔当初的不应当。这个世上没有如果，只有结果罢了。天气转凉，何必在这里徒增悲伤呢？”没想到一番话后，赵忌忽然转变了口气，就好像那段悲伤的往事只是别人随口编来的故事，听过便罢了，“你只是来送点心，我却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清风叹了一口气，风大了一些，她稍稍掖了掖衣襟，“那封信已经在你手上了吧。”
　　赵忌没有答话，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但那信封的开口处却已经被完好无损的封上，没有一点开过的迹象。清风见了伸手去拿，对方却将拿信的手往回撤了一下，说道：“清风，这信会为你找来杀身之祸，我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
　　“我既然已经答应传信之人，就务必要这封信抵到收信人的手中。这些年来，我以此为生，你应该了解我的行事原则，况且……这封信若是不由我递出去，而是落入他人手中，那么惹来杀身之祸的就不止我一个了。”清风说着，已将那封信接了过来，拢入袖中，“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和楚怀风合作，最开始我也是拒绝的，但这件事关乎民生社稷，稍有不慎，江山可是要为之色变的……我不能不管。”
　　“楚怀风的为人我很清楚，在他们楚家的眼里，从来就没有‘信义’这两个字。昆呈派的这对儿师侄其实与你有关系吧，玉灵子因这封信而丧命，竹心现在生死未卜。清风，有些话说出来不中听，但我却还是要劝诫你，这件事如果继续下去，你很有可能遭毒手，非楚怀风，便是楚怀仁。”
　　“楚怀风当年的确背信弃义，罪不可恕。可是这些年，他驻守边关，也的确靖辽有功，保一方百姓平安。那封信，也算是个佐证。至于他的弟弟……我倒是有些看不懂了。”
　　赵忌勾了勾嘴角，又将扇子打开来轻轻的摇着，“若说楚怀风的强，那是他骁勇善战，有统军之智，大将之才。他虽背信弃义，却也是真心为天下着想。但他的弟弟楚怀仁，我曾听说过关于他的一些传言，当初不过是过耳风一般，可这一次他命人来夺信，不惜对无辜之人痛下杀手，就不得不让我重新审视一下这位楚家的小公子了。清风，敌人在暗，楚怀风却在明处，你与他联手，难道楚怀仁会一直都不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