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倾天下－惑世妖莲》惑/言

8、第八章 醉情名怜

　　昏沉中，一股暖流自胸口传至四肢百骸，在体内反复运转，几圈后将寒气由内到外慢慢驱散。

　　僵硬的身体恢复了一点知觉，意识也清明了些，微微睁开双眼，眼前是一男一女两个模糊人影。

　　「简逸，你别那么多废话，他现在内力尽失，我给他一天的刑罚没你会要他命的。」

　　「知道会要他命蝶姑姑还下手这么重？莫不是真想他死么？」

　　蝶姑姑？虽看不清男子容貌，但听声音应该与自己差不多大，却叫蝶兰姑姑？？

　　「你懂什么？万花令上明白写着按刑门规矩办，又不能伤了他，否则误了这次的任务谁担待得起？」

　　还以为自己内力尽失君白又代罚才至刑罚减半，原来不过是为了不影响他接下来的任务。如此一来君白代他受的那些罚岂不冤枉？

　　「姑姑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无情，若真只为万花令你何必用寒冰床罚他？这寒冰床平日里我要用上一用，姑姑还不肯呢！」

　　嗯？这床还有它用？

　　「行了，少在那里抱怨，赶紧给我治他的内伤。」

　　「姑姑急什么？他外伤无碍，内伤也调理的差不多，再加上银针导穴不日便可痊愈，尽管放心就是。」

　　原来蝶兰对他明罚实救，既然如此，眼皮快睁不开他何不安心睡上一觉？不管他们此举是为了任务还是为了他，对他而言都算好事一桩，此时不睡更待何时？

　　可惜，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分不清是梦是醒，一幕幕画面在脑子里不停闪现。画面中有红衣妖媚的潋滟，内敛少言的幻蓝，孤傲清逸的迷聆，更多的是一个慢慢成长的白衣少年.....

　　槐荫下沉静读书、落叶中认真习武、清风里明眸浅笑、白玫前伫立不语，每一幕少年总是一袭白衣，似雪落凡尘，而他身边总跟着一个小男孩，眼角淡淡月形伤痕，欢快的叫着‘君白哥哥’……

　　醒来时，脑中一片混沌。

　　「无忧？」

　　目光一转，床侧立着一位年约四十，身着莲红衣裙的女子，风髻雾鬓，称不上美艳，举手投足间却有着一种大方典雅的高贵气质。

　　「醒了？身体可有不适？」

　　「没有。」慢慢撑起身子，四下一扫，他已经不在石室，这里是一间普通寝房。靠坐床边，头有些发晕：「我睡了很久？」

　　不必问眼前人是谁，莲红色的衣裙及领口处绣的红莲足以证明她便是莲阁另一暗门之主――末若红莲。

　　「你已经睡了三天。」

　　「竟然睡了三天。」不着痕迹的缓缓吸气，身体并没有任何不适，看来他身上的伤已经痊愈的差不多了。

　　「喂，你的伤已经无碍，你怎么谢我？」蝶兰突然在末若身后冒出来，一双眸子轻眨，水灵无害。

　　「他没时间谢你。无忧，身体若是无碍就起身随我来。」

　　「红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接到万花令的又不止你一个，怎么说我也是……」

　　听蝶兰喊这一声‘红姐’已经可以肯定她年龄不小，又见蝶兰这副小女孩模样，他起身动作一顿，忍不住嘴角微抽。

　　「你也想随我去醉情院？」末若语调不变，淡淡吐出一个蝶兰讨厌的名字。

　　「哼！我才不去呢，那里无聊的很，有时间还不如去研究研究新的刑罚。」话落，蝶兰已经由窗子掠出寝房，无踪无影。

　　无忧此时已经打理好自己，末若见他无恙，道一句走吧，先行带路。无忧默默跟随其后，今夜该是揭开他‘身份之秘’的时候了。

　　随她出了院门，眼前三栋楼宇，呈阶梯状构建，楼宇中灯火尽燃，可以清楚的看明三栋楼宇的外在。虽然站的位置不同，但看得出是三天前看到的青楼。

　　末若带他自最后一栋楼的侧门进入，拐过两条回廊，进了二楼偏角处的小间。

　　「醉情院共分三楼，前楼集青楼、南风馆、赌场于一体，这京城里的三教九流什么人都可进入，而中楼则是青楼、赌场，能进去的除了官宦只有富贾，这后楼则不是有钱便能进来的。」

　　到底是同属万花镜，‘他’失忆的消息传得还真快。额首表示知道，目光一转，打量着楼内一切。

　　后楼整体呈‘回’字形，东西南北四角各有一个通向二楼的楼梯。而二楼的所有房门均是一袭轻纱蔓绕的屏风，以掩遮他人的视线，又不会影响内里的人看清楚大堂中的人事。

　　大堂中的景像已经明白告诉他这里是一间南风馆，也就是专卖男人的地方，可这里显然不同于其它南风馆。

　　堂中被有意的区分开，一边，十几名俊秀少年或坐或立，弹琴吹笛、拈子对奕、画山绣水，每人都在怡然自得的做着自己的事，半点不像身处妓馆。

　　而另一边是人数不多，都带着银色面具穿着颇为讲究的恩客。这些人分桌而坐，桌前茶水果点俱是上品，静动间满是贵气，半点看不出欲海沉浮的模样，不过也只是表象，因为不时会有人自桌前离开，走向中意少年，不多言半句领人便上二楼。

　　唇角无意牵出一抹讥笑，虚伪的人见得多了，一下见这么多倒是第一次。

　　「无忧不必讥笑。」末若缓缓道，「这里无论多么特别也始终是妓馆，这些人的地位非常人可比，自是不想污了身份。醉情院若不为客人设想周到，也赚不来京都第一青楼之名。」

　　这道理他自然懂，只是对这种一边狎妓快活，一边将留连青楼看作龌龊的人不屑罢了。

　　「末若门主说得是，无忧受教了。」

　　红娘知他不屑，亦不以为然，「‘末若门主’四字未免太过生疏，无忧还是叫我红娘吧。无忧可知我为什么叫你来这儿？」

　　眼前一切已经很明白了不是？

　　「我去篱国的身份就是妓馆名伶？」他终于明白君白为什么那么反常了，任谁在心上人将被当成妓倌送出去时都不会多舒服。

　　「你……」红娘目光一瞟，到嘴边的话又停下来。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二楼东侧小间步出一个妖魅少年，少年倚栏而立，目光妍媚，淡淡清傲。随意穿在身上的深紫华衣前襟微敞，露出胸前一点莹透肌肤，及地黑发用缎带松松束起，整个人显出一种别样的慵懒。

　　见他现身，楼下一男子开口：「华颜公子可让我们好等。」

　　「华颜哪儿敢让诸位大人等，大人这话可真是冤枉了华颜。」华颜露出一分媚笑，缓步走下楼梯，到底阶时身形一转，墨色长发和紫衣下摆旋起一个涟漪，带着万种风情，那种美丽仿佛不受拘束的风姿顿时吸引了楼内所有人的目光。

　　见他明明摆出清高姿态，那笑却又是故展媚颜，倒取悦了众人。

　　一人语带调侃：「哦？那你到说说为何迟迟才肯现身？」

　　华颜不急不徐的取过小斯递来的无名乐器，对那人媚眼一睇，言语略带委屈：「还不是为了各位大人，各位大人见多了新奇色艺，华颜要是不准备一番，到时候令各位大人不满，日后华颜想见诸位大人可就难如登天了。」

　　众人闻言心下更悦，不在追究他来迟之罪，直催他赶快献上新艺。

　　「华颜是这里的第一红牌，从乐理至书法，六十四艺无一不精。无忧以为他如何？」红娘看着他问。

　　微眯眼，看着华颜悠然自若的漫舞于大堂之中。

　　「张弛有度，进退得益，又熟于六十四艺，他已不能单单算是一名妓。」他中肯下结论。

　　华颜出现时明显故做清高，却又能将那份孤傲适时收放，亦能拖大迟迟不现身，又在现身后哄得那些大人无话指责，这种功夫可不是三两天能练就的，连他也不得不承认华颜第一红牌之名当之无亏。

　　「华颜的确不仅仅是这里的名妓，京都内许多情报全是由他收集呈报，他可谓是你的左膀右臂。」红娘看华颜的眼中亦有赞赏。

　　这人竟是他的属下？有些意外。脑中突然想起君白曾提起的另一个名字，不禁问，「他与华清是什么关系？」

　　「华清是他的哥哥，兄弟两人是你的左右手，你若有事脱不开身时都是他们二人替你代办门内之事。」

　　原来是他的人，而且还是极信任的人，既然能替无忧代办门内事，那么两人的能力自然不用怀疑，念头一转，「红娘的意思是叫我顶替他成为醉情院的红牌？」

　　「没错。半个月，无忧可有把握胜过华颜？」

　　那么说半个月后便是他去烨聖身边的日子了，难怪他才醒来就被带来这里。

　　眸光一错，他将问题扔回：「红娘的意思是……？」

　　「无忧，你自己的样貌如何我想不必旁人来说，但你毕竟不像华颜自小身在醉情院。若我要你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可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