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倾天下－惑世妖莲》惑/言

7、第七章 罪惩寒冰

　　雨丝淅淅沥沥，渐渐的越下越大。

　　无忧的行程并没有因下雨受到影响，未时，由潋滟派专人护送，准时离开玫阁。

　　因雨，也因他伤势还没好，潋滟特意为他准备了马车。

　　踏上马车，转身，君白立在雨中。白纸伞下一身白衣随风轻拽，突显单薄。

　　「我走了，回去吧。」

　　「嗯。」额首应着，却不动。

　　在车里坐定，放下车帘，随着车帘落下，君白整个人变得影影绰绰。

　　车夫一声轻喝，马车笃笃而去。

　　留在原地的人眼睁睁看着马车驶离....他处处护着他...这次，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么？

　　「君白。」

　　回头。身后的人一身玫红，声音素冷，「镜主有请。」

　　萧寂的街道，‘轱辘辘’车辙声不停在耳边回响。

　　慢慢地，随着雨声，马车也离蜀城越来越远。

　　而此时的沁馨别院前厅……

　　望着上坐之人，君白茫然，「镜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君白，你当真不明白么？」

　　「……」

　　「若不懂，我便明说，我的意思是……」

　　一声惊雷！盖过了简短字句。然而君白听得清清楚楚，骇然瞪大双眼，闪电划过，闷雷滚滚，一张俊颜上，吓人的惨白！

　　细雨霏霏，马车仍在前行。

　　夜里亥时左右，无忧抵达目的地----瑾国都城。

　　繁华如京都之地也因夜深而现出一份宁静。

　　行在宽阔街道，马蹄‘哒哒’作响，伴着节奏如一的马蹄声无忧闭目假寐。今日迷聆召见并没有直接说明他将以什么身份与烨聖同行，君白的反应又那么反常……自己到底会以什么身份去篱国？

　　回莲阁见末若……

　　莲阁专伺万花镜情报收集与钱财收支，他当然不会以‘间谍’的身份去篱国，而钱财的来源当然离不开一个商字。依万花镜的实力，由末若掌管的暗门不外乎涉及各种极赚钱行业。涉及的行业十分糅杂，他的身份自然也可以千变万化，但要在其中选择一个不令人生疑的却……

　　「吁~~~」

　　车夫一勒马缰，俊马顺从的停在一个窄巷后门。

　　车才停稳，后门已被打开，两个清秀少年步出，在马车外恭敬垂首。

　　「恭迎门主。」

　　下了马车四下一看，已确定莲阁与玫阁应该同为地下暗阁，这里不过是前往总坛的一个暗桩而已。

　　随那两名少年入内，自幽暗碎石路行过数十步，意外的听见隐隐丝竹声与莺歌燕语。

　　轻蹙眉，这声音不用猜也知道是什么地方。

　　果然，转过浓密花树，抬首上望，跃过一堵丈高院墙，眼前及目满是红灯玉笼、红绸碎舞。

　　青楼？

　　也是了，青楼赌场本来就是钱财流转如水的地方，万花镜若放着这块大饼不碰才是意外，而且若说收集情报，这里不可谓不是个好地方。

　　目光不着痕迹转着，院内简易的屋舍看不出作何用，空空的院子不大也没有任何其它建筑物，这里应是青楼内院极偏僻的一角。

　　随两名少年走至院子北侧，在一堵墙前停驻，两人站到墙根前十寸处，一左一右，不过三秒又退回原位，不一刻，墙下地面发出轻微石盘转动声，一条通向地下的秘道出现眼前。

　　秘道一开，两人垂首请无忧入内，进去前他不由瞟了一眼两人脚下，刚刚他们看似只是在墙前站了一下，其实应是双脚用力下踩，触动机关。

　　步下石阶，他暗想这机关未免太过简单，若在进来时被有心人看到，这秘道的解法等于是自己告知他人，以迷聆的睿智而言，绝不会把机关做得如此简易，那么解释只有一个，真正的关卡还未到。

　　先一步踏下石阶，眼前数米又是一道石门，没有冒然行动，他静等两人跟进来，在两人进来时秘道入口快速封起，此刻里面一片漆黑，静得针落可闻。

　　静等一会儿不见两人有任何动作，他心中犯疑却也不动，只是微转头看了眼身后，漆黑一片自然什么也看不见。

　　「门主，眼前石门才是真正的秘道入口。」他身后少年似知道他心中想什么，开口解释：「此处外在机关进来容易，但要进入秘道却是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少年不轻不重、不急不缓的语调显示他曾受过的严密训练。无忧赞许的轻嗯一声，示意他继续说。

　　「这秘道是依常人心里而建，无论是谁在进入一个未知且黑暗的空间时定会四下走动寻找出口，所以进入这里只要不动静等，里面的人自会在时间到时打开石门，可若是有一丝一毫的动作，那怕是再小心也别想活着出去。」

　　少年语毕，石门缓缓打开，石壁两侧火把将大理石构建的秘道映照通亮。微眯眼，的确，若非是跟这两人进来他怕是也会有所动作，这常人心理倒真是被秘道设计者看个通透。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抬眸，似有些意外，仍很快回答：「江凡。」

　　他暗暗记下，继续往前走。

　　在秘道中拐了两道弯，再次停在一堵石门前，两人上前如进别人卧房扣向石门。石门非常沉厚，两人敲击下发出不同寻常的闷响。

　　他挑眉，这两个少年功力不弱，而这机关更是用尽了心思，竟然在石门上又设了一层关卡，试问谁会在进入一间秘室时还敲门的？

　　里面响起细微铁链转动声，石门缓缓升起。两少年退后一步，恭敬的姿态已经表明他们不会再随他入内。

　　石门一开，两名少女分站两侧，「白莲门主请。」作势请他入内。

　　淡然跨入门内，一股寒气迎面扑来。石室中一张石桌，桌上放着一杯刚刚沏好的清茶，三只圆形石凳规则的饶石桌摆放，里侧是一张千年寒冰床，室内的寒气是由寒冰床散发出来的。奇的是他才走到门前已经感觉到一股入体寒气，而那上面竟坐着一名十五六岁模样的女孩。

　　女孩一张娃娃脸，颊边噙着笑，显出两个深深的酒窝，一双狡黠的大眼睛满是灵动的看着他，好像完全感觉不到冰床的寒冷。

　　她是末若？万花镜财务大权掌管者？？？

　　女孩眨眨眼，不掩自己初见他的惊讶。见他不言不语与自己对视，嫣然一笑，「你和我想像的不一样呢。」

　　这话是否肯定了他的猜测？这女孩根本不是末若，那她是……脑中灵光一闪，蹙眉，可能么？

　　「你比我想像中还好看，好看的让我妒忌。」女孩皱了皱鼻头，仿佛十分不满他的长相。

　　「想像？」他应着，悠然落坐，「难道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

　　「万花镜中想见到我的人可不多。」女孩娇俏的对他眨眨眼睛，「你不妨猜猜我是谁。」

　　她不是末若却在这里等他，这还用猜吗？早知道‘无忧’必然会接受擅闯擎天楼的惩罚，却没想到回到莲阁就要面对。

　　「万花镜刑门门主落翅蝶兰。」掌管刑门的竟是一个小女孩，真是意外。

　　「呵呵，你很聪明嘛。」

　　「这是赞美？」他可不觉得。

　　「当然。」

　　双手撑在寒冰床侧，满脸无害笑容，怎么看也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而他没想自己的刑罚会轻易而过，因为越是这样的人越有过人之处。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没见过面倒不是因为你没犯错。万花镜中大家彼此从未见过面的大有人在，比如你姐姐浊水我就从没见过，还有昙阁午夜、月下、夏夜我也不曾见过，至于我兰阁那个神秘莫测的阁主幽兰，相信整个万花镜见过她的人也只有镜主一人。」

　　「哦，这么说这些人我也没见过了？」若没见过倒是对自己十分有利。

　　「差不多。」蝶兰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你猜到我是谁，也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等你了？」

　　「当然，蝶兰门主请。」

　　「呵!」女孩一笑，自寒冰床上轻巧跃下：「我还没见过像你这么急着受罚的。」

　　「事情总要面对，早与晚又有什么差别？」

　　「嗯，说得好。」蝶兰走到他身边一拍他肩膀：「既然知道总要面对，那你就自己躺上去吧。」

　　瞥一眼肩上素手，挑眉，小丫头看起来比他现在还小，做这举动倒挺顺手。

　　‘咔咔’两声轻响，他看向寒冰床。刚刚那两名少女站在床前，床上下两侧镶嵌着银色环铐被引出打开。

　　他的刑罚就是被铐在这寒冰床上？还真特别，躺在这么冷的床上并不比遭受一顿毒打轻松。

　　不过，他没得选择。

　　一撩衣摆，躺上寒冰床，四肢主动伸进环铐中，接连四声轻响后，手腕脚踝都被牢牢钉在冰床上，半分动弹不得。一阵寒气袭来，身体瞬间被冰冷包围，如坠寒窑。

　　神色如常的望着站在床侧的蝶兰：「蝶兰门主还有指教？」

　　蝶兰摇首：「没有，只是想告诉你寒冰床之刑为十二个时辰，白莲门主且在此忍忍吧!」

　　十二个时辰？忍忍？心中冷然，眼下的情况他除了挨过去或者被冻死还有它法吗？

　　蝶兰带领两名少女离开。石门落下，一室静寂，只余墙壁上燃烧的火把发出一两声霹啪轻响。

　　身体遭受的冰冷没有影响大脑运作，得到这样的刑罚让他不禁更想知道无忧擅闯擎天楼到底为了什么。

　　受过的刑罚，尝过的刑具不在少数，但还是第一次尝到这种冰冷入骨的滋味，丝丝寒气像一片片不会融化的细小冰晶，慢慢由皮肤渗入，冰冷的戳刺着血管……

　　时间慢慢流逝，周围的寒气没有增强，但已经渐渐僵硬的身体却越发感觉寒冷，寒气的折磨让他握紧双拳，纵是如此也无济于事。

　　两个时辰后，他已经冻僵，甚至感觉不到手脚的存在，双眼紧闭，眼睫上亦覆了一层霜雪。

　　强迫大脑清空，尽力使自己无知无感，不期然间，君白的脸忽然出现眼前。

　　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望着头顶石板。

　　君白－－他重生后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轻柔似风，一双眼睛总是清风暖意看着他，醒来时的贴心，今日的别离，莫明的就这样一一在脑中流转，连他自己都不知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想起他。

　　一个怪异的想法冒出，他自嘲一笑，记得有动物专家称，雏鸟通常会把睁眼看到的第一个「物体」当作亲人，现在这种情况下想起君白是为‘第一眼’看见产生的‘雏鸟情节’？

　　自己一朝穿越，经历生死倒变脆弱了吗？

　　呵！脆弱？？

　　笑僵在唇角，寒冷使他越来越无法感知自己身体的存在，无力的任意识慢慢脱离。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好似听到石门开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