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五章 镜主迷聆 ...

  •   两日后,无忧身上的外伤好的七七八八,内伤也好了大半,而君白也在休息一天后没什么大碍。
      这两天里他熟悉了玫阁内外及周边环境,玫阁在瑾国蜀城城郊,在外面看只不过是一所很大的富贾别院,院中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装饰风雅的很,且处处可见玫瑰,几乎各种品种应有尽有。而实际别院地下才是玫阁真正的总坛,玫阁地下通道分布整个蜀城,所以此院虽不隐秘,但绝不会有人发现任何‘不该’出现的人出没于此。

      无忧独自站在院内回廊,瞧着小院里错落的玫瑰,想着这两天君白跟他细说万花镜的种种,越想越头疼,忍不住揉揉额角,暗道麻烦。

      「怎么了无忧?头疼了?」

      背后传来声音,转身,微凉的手已经贴上额头,不意外的,那个两日来寸步不离守着他,而今天一早却不见人影的人站在身前,满目关切。

      说来,已经与他相处了整整两天,但两天来只顾了解万花镜,此刻才真正细细端详起近在咫尺的君白,修眉凤眸,一双眸子澄澈的如那一身不染铅华的白衣。他真怀疑这样的君白是怎样在腥风血雨中活下来的?能做万花镜一阁之主,他手上必有鲜血,那又如何还能保持这份干净纯然?

      「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打量自己,君白不明所以。

      摇头,「没什么。」身形微侧,借机拉开两人的距离,「你去了哪儿?」

      不觉他的举动有什么不妥,君白眸子隐隐带着笑意。「出去买东西。」

      「买东西?有什么东西必须要你一阁之主出去……」两串冰糖葫芦突然出现眼前,生生让他愣了,还没反应过来,一身红衣在眼前一晃,「阁主,你怎么能这么偏心!糖葫芦我也要。」君白手中的糖葫芦已少了一串。

      「阁主太偏心了,我和幻蓝做牛做马的,你却只对无忧一人好,不公平,不公平!」不满咕哝着,一串糖葫芦已经有两颗进了肚。

      「潋滟……」君白看着她,脸有些红。

      「什么事?阁主。」嚼着糖葫芦,她歪头装傻。

      「你……」君白脸更红了,尴尬的瞄一眼无忧,全没了一阁之主的模样。

      看着他二人,蓦地生出一股错觉,好像他们生在不谙世事的平常人家,一颗赤子之心从不知血雨腥风为何物,但事实上,他们现在身处万花镜玫阁总坛。

      「我?我怎么了?哦,阁主是觉得我说得对是不是?知道对,下次就别这样嘛。」

      「潋滟,你没事做吗?」无力,君白放弃辩解,将另一串塞进他手里,不去看潋滟戏谑的模样。

      「嗯?我没事做?怎么可能?我和幻蓝不过刚好路过,正要去前厅处理事情。」

      「潋滟。」站在另一侧的幻蓝开口叫她,转身欲走。

      「幻蓝,你急什么啊,等等我啊。」急追过去。

      幻蓝停了动作,侧首,沉静的眸子看向无忧,只一眼又别开来,与潋滟并肩一起走向前厅。

      皱眉,幻蓝为什么总用那种不明意义的眼神看他?

      「潋滟从小就爱跟你抢东西,你别看她跟个孩子似的,那可是个有仇必报的主儿,连我都忌她三分,你现在失了忆,可别去招惹她,不然到时你有口难辩,千万个不是也全是你的。」看一眼他手里的糖葫芦,「怎么不吃?再不吃小心她去尔复返,那你手里这串也不保了。」

      「我以前……很爱吃这东西?」握着糖葫芦,微微皱了下眉,这东西他可从来没吃过,小时候都没有,何况现在是对这些东西不感冒的时候,说实话,不怎么想吃。

      「你现在不喜欢了?」君白说着这话时,一双凤眼微挑,满是戏谑。

      得了,不是以前,是无忧本来就喜欢。

      「不是。只是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暗附自己的理由有够别口。话没说完,手突然被握住,糖葫芦到了别人嘴边,红唇一张,半颗红果被那人咬了去。

      「我比你还长两岁,更不是小孩子了。」

      愣了下,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以为自己是失忆,对这小孩子的玩意不免尴尬……这都什么跟什么。

      「无忧?」

      那人眼里有点期待,鬼使神差的他竟然张口吃了另外半颗,入口的甜脆,嗯――似乎没想像中那么糟。抬眼,君白正对着他笑,一双眸子微弯,似点缀了满天星子。

      瞧着那笑,他怔了。

      那人手一伸,抹去他唇边沾着的糖晶。

      「瞧你,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

      目光落在那人指尖,握着竹签的手微紧……

      「禀阁主,镜主传来万花令,请白莲门主马上去别院相见。」是幻蓝。

      「现在?」君白愕然。

      「是。」

      不及再问,已经有人拿着万花令请他走人。

      没说什么,举步随传唤的人离去。他不想成为万花镜的工具,但若要脱离这样一个严密的组织,并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总要从长计议。

      君白脸色微变,拉住他,却不说话。

      对视他的眼。

      君白?

      君白紧抿着唇,眼里忧虑更甚,最后却一点点松开手,让他离去。

      ***

      被人带到镜主迷聆在蜀城暂住的沁馨别院时,迷聆正在院中六角凉亭中独自对弈。

      六角亭四周缀以半透明白纱,带无忧来此的人早已退下,他立在一旁,看着这迷聆手执一子,始终专注于面前的棋盘,好像无忧不存在般想着如何落子。

      唇角微勾,讽笑。他既然喜欢把人当空气,那么他不介意陪他耗时间,‘11’不是白当的,他所学习的东西已足够多,当然也包括耐力。

      约一柱香时间,迷聆似沉思够了,落下手中棋子,「擅闯擎天楼的刑罚减半。」毫无起伏的一句话配着低沉的声音,倒符合他冷毅的气质。

      擅闯擎天楼?他去擎天楼根本不是为了弄什么情报?忆起潋滟不愿多提这事,暗想多半是这个关系,不过刑罚减半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依这个组织的严谨性,无论他是因为什么擅自做主闯了擎天楼都不该如此才对。

      「你内力已失,君白又自愿代你受罚。刑罚减半这事便这么算了。不过,没有下一次。」

      挑眉,原来这副身子的内力全失,但,擅自行动竟然可以代罚?看样子这个组织没有他所想的那么冷血,至少现在看来是。

      迷聆又执一子,注视着棋盘,「君白说你不仅失了内力,还失了记忆?」

      「嗯。」不知道迷聆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但他不想再在自己的记忆上作文章。

      「是吗?」仿佛自语般迷聆轻喃:「忘了也好。」

      忘了也好?是指对无忧好?还是指对接下来的任务比较有利?

      他不相信这人请他来是专门关心他的。

      落子,迷聆又道:「无忧的棋艺可有长进?」

      叫他陪他下棋?对下棋他懂的不多,何况又是不知规则的对弈?

      念头一转,坐到迷聆对面,执起黑子。

      始终不曾看他的迷聆此刻才抬眸看向他,一双眸子很好的掩藏着其中的精锐与锋芒。唇角含笑,「整个万花镜只有你敢如此。」

      他无谓回视,这个男子所展现出来的上位者风范与他之前的主子很像,却没有那人的残忍气息,因为他的眼中不见丝毫唳气。而且对待‘自己’好像有所不同,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对无忧不同,但这是好现象,也许对他脱离万花镜有所帮助。

      迷聆没有因他的不敬不悦,反而笑意更深,恰在此时风过,白纱轻飘,满园落花随风而舞,他的笑不知是因那阵风还是那残红,突兀地竟带了一抹安定人心的异样。

      很奇怪的感觉,换做别人也许会放松心神,但他只有更警惕。

      「你一直很想知道万花镜到底在为谁效命,而主上又是谁,对吗?」迷聆落子,语声淡淡。

      的确是想来着,但是自这两日与君白相处,他告诉自己的那些事里,他已经隐隐猜到了。

      看着棋盘,将手中黑子以现代对弈规则放在棋盘上,「不想。」反正不知道如何对弈,倒不如就以他略懂的规则来下。

      迷聆抬眸,「不想?」

      「万花镜知道主上是谁,清楚自己在为谁效命的没几人。我原本就不知道,会问君白也不过是一时好奇,现在想来,知道了又如何?而且有些事知道的越多对自己越不利。」

      迷聆详端他半晌,眸光微沉,「的确,知道的太多有害无益。不过,有些事情总要明白才行。」

      认真看着棋盘,无忧再次落子,话题已开,他明白今日就算他真的不想知道,迷聆也会告诉他,面对这样一个睿智的人,他很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而这个时候就该闭嘴等着。

      迷聆竟也不再说话,垂眸看着棋盘,良久,落下白子,「万花镜存在的目的只有一个――助四殿下,登基帝位。」声缓且轻,几近在出口时便被风吹散,但那语气中饱含的坚决却是让人无法忽视半分。

      果然!

      瑾国共四位殿下,大殿下在出生三月后便已夭折,现任烨帝在他死后不久便改了瑾国立储先长后幼的祖制,并当着满朝文武颁旨,瑾国储君需德贤仁义礼智信忠孝悌忍皆备者居之。初听这话他暗讽,这些理想化的说教是圣人对现实的构思与希望,这世上背叛、出卖、弱肉强食本就亘古不变,若真能做到如此,那便不是人了。

      「君白已经详细跟你讲了三位殿下的处境,你做何想?」迷聆从容落子。

      无忧跟着将子落在旁边,略一沉吟,「四殿下要得帝位,二殿下烨聖便是他最大的障碍。三月后篱王寿辰,皇上已决定烨聖出使篱国。若烨聖够聪明,定会设法拉拢篱王以巩固自己的实力,如果烨聖成功,那么对四殿下而言便成了威胁。」

      迷聆不语,只盯着棋盘,「无忧似乎学会了不少东西!」

      皱眉,迷聆显然话中有话。

      「无忧既然明白这些,那大概也猜到我今日叫你来的目的了。」

      目的?

      「破坏烨聖此行?」

      无忧掌管的暗门不是收集情报吗,怎么这任务会落到他身上?

      「没这么简单。」

      没这么简单?难道要他暗杀篱王?万花镜不是有专门进行刺杀任务的昙阁吗,怎么也不该论到他才是。

      迷聆落子,棋局已定,胜负已分。缓缓抬眸,「是陪烨聖同行。」

      明着陷害?的确比暗杀更能使烨聖无法翻身,但,以什么身份同行?又为何是他?

      「到时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身份,一个让烨聖自愿带你去的身份。至于为什么是你……」迷聆起身,背对他,「因为没人比你更适合。」

      「无忧,今日便回莲阁,一切听从末若安排。」

      没人比他更适合??

      满心疑问,却不能在此时问出口。只能应声是,转身自来时的路离开。

      待无忧身影消失,迷聆对着虚空道:「输的人竟是我!」极平静的语调,听不出此话何意。

      「哦?他竟反败为胜?」

      沙哑男声自身后传来,迷聆转身,见那人一挑薄纱进来,示意他看向棋盘。

      来人带着一顶黑色帷帽,一张脸看不真切,只隐约可见一双如海深邃的眸子。身着纯黑锦服,绣以详云图腾,满身尊贵与他沙哑的声音显得格格不入。

      注视棋盘半晌,他微诧,但也只是瞬间便恢复如初。

      「他的棋艺似乎并非你所讲的那般平淡无奇。」眸中隐隐透着赞赏。

      「琴棋书画,无忧独对棋之一道兴趣缺缺,今日……」看着那黑白交错的棋子,迷聆目光微闪,「当真要对无忧刮目相看了。」

      来人未置一词,拈起几颗关键性黑子,手掌轻斜,棋子落回盛子的器皿,「我来此已有些时日,所有事情都已安排妥当,是时候离开了。」那人抚着棋盒边缘,缓声又道:「先生,若下棋人也是棋子时,胜败又掌控在谁的手上?」

      迷聆慢慢收起白子,直到那人转身离开时才看向那个傲然自信的背影,那人比自己小了十多岁,但现在已近不惑之年的他也不得不心生敬佩。而这样的人,却为了一份亲情,放弃了自己能得的一切……

      风起,吹动白纱,望着那飘动的纱幔,迷聆无奈摇首,万般皆是命,是他......自己选择的命.......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