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倾天下－惑世妖莲》惑/言

3、第三章 万花秘镜

　　手中端着君白离去前递给他的莲子粥，粥还热着，泛着浅浅的朦胧雾气。

　　闭眸，无忧的记忆再一次自脑海浮现。莲池旁，玫海前，君白的吻总是伴着轻风花香轻轻落在他的眼角，眼中全然的爱恋与宠溺，一双波光潾潾的眸子让无忧不由自主沉溺其中。

　　目光纠缠，一种莫明的情愫在两人眼中流转，他不懂两人眼中的缱绻缠绵，却知那是无人可以介入的天地。

　　「……纵然什么都变了，这誓言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目光望向晕黄烛火，曾经那一世，二十三年来他一直冷眼漠然的看着尘世一切，独来独往，独自杀人，没有人可以闯入他的世界，他也不允许有人闯入他的世界，唯一在心里留下影子的只有……

　　「……小家伙，好好活着吧。你会发现，生命再无趣也总比失去的好。」

　　［无忧，无论如何能活在这世上便是好的，因为……］

　　因为什么？为什么都说活着就好？

　　「活着……活着……」呢喃着注视白瓷碗里香气四溢的粥，突然间，他想，若做他一世‘无忧’过一世平静生活，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喝下莲子粥，不多时困意来袭，他沉沉睡去，待醒来时，天空已泛起鱼肚白。

　　君白的外伤药比他预想的好得多，他身上除了腹间那道伤不易恢复外，其它地方已经有了愈合迹像。查看过伤势，他起身，目光落向梳妆台，随手扯过一件降红华衣披在肩上，走向铜镜。

　　镜中人……

　　这张脸，他何其熟悉？

　　无忧可谓与他长得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无忧左眼角有一块月牙型的淡粉疤痕，看疤痕的位置，再错一丁点，这左眼便废了。不过这张曾被‘母亲’说妖孽的脸有了‘月牙’的装饰不仅没有破相，竟还多了几分怜惜之感，若此时说‘妖孽’倒是更贴合了。

　　细看了疤痕一会儿，又在铜镜前打理好长发，目光不由自主转向百花屏风。

　　「万花镜……」咀嚼着与君白出现频率一样的组织名称，他慢慢整理脑中仅有的一些记忆片段。

　　无忧此刻身处玫阁总坛，现在的身份是万花镜莲阁‘白莲暗门’的门主似水白莲，无忧的姐姐浊水是莲阁阁主，名曰浊水清莲，而君白的全名则叫君白玫瑰，莲阁、玫阁均属于一个叫万花镜的神秘组织。

　　所有散乱片段串连，除了有关君白的大部分记忆外，他得到的有用东西并不多，还有就是无忧近半个月来的记忆一点也没有，好像被他刻意遗忘，没有零星片段在脑中出现过，看样子，他需要做些什么才能知道他将要面临的事情……

　　身边突兀浮起异样气息，倏的回身，一抹火红身影已在身后，他本能出手扣向那人咽喉。

　　「呃……」

　　身后的红衣女子显然没有预料他飓然出手，怔愣间已经被他双手返翦，锁住咽喉。

　　「你是什么人？」全身紧绷，杀机隐现。

　　「无忧，你这是做什么？」手腕凌厉一转，化去他扣在致命位置的威胁，左手同时挣出束缚，身子轻盈飘出去三步远的距离，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蹙眉，纵然自己是因为她一句‘无忧’松懈了防备，但她能在瞬间把握住对手的身体反应，并迅速脱离他的掌控仍旧让他意外。

　　这女子，不简单!

　　身形定住，女子轻揉被捏痛的咽喉，满是抱怨的看着他：「我说无忧，姐姐我那里得罪你了？你要……等等！你刚刚说什么？我是谁？」急走到他面前伸手便要抚上他额头，伸臂挡开她伸来的手，「别碰我。」

　　女子一愣，又笑道，「得了无忧，我还不知道你，你少在那里给姐姐我摆脸色。我告诉你，若不是昨夜君白离开前怕你再弄裂了伤口，要我一大早起来就来看你，你以为我闲得很，放着那么多事不管跑来扰你清梦？」

　　「你是浊水？」凭着无忧的记忆，他猜测，不过怎么看怎么不像。

　　女子古怪的看着他，「你今天怎么变得这么奇怪？莫不是在擎天楼伤了脑子？」说着，她又伸手。

　　再次避开她的手，他漠然，「我头上没伤。」坐到桌边，为自己倒杯茶。

　　「没伤？没伤你装什么不认得我？害得我乱担心一把的。」不满说着，坐进另一张椅子。

　　「不是装不认得，我、没了很多记忆。」模棱两可的答案，他想日后过得平静，就得做个‘无事’的人。

　　「没了……记忆？」眨眨眼睛，不能理解。

　　「嗯。」

　　「你…没了记忆？」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嗯。」面色不改，喝茶。

　　「你没了记忆？没了……」倏地起身，「你的意思是说你忘了原来的一切？」

　　「并不是忘了一切，只是大部分记忆没有了。」是没有，不是忘，他要做无忧，但他并不是无忧。

　　「没有了？」眨眨眼，不明白。

　　「准确说，除了君白、万花镜玫阁莲阁的一些零散记忆外，其它记忆我全都没有。」

　　呃？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又摇头：「那不就是忘了？」

　　「如果你硬要这么理解，我也不反对。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

　　「…无忧，你真的忘了我谁？」她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我没有心情跟你开玩笑，如果你不打算告诉我，那么就请你出去可以么？」

　　她当然不会出去，就像他料定的一样。女子轻轻坐下来。看着他，「无忧，你……和原来不太一样了。」

　　他没回话，任凭她怎么说，无忧的身子总假不了。

　　犹疑的盯着他，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总算是接受他失忆的‘事实’。「这么说，你是真的忘了。那你记不记得万花镜是做什么的？还知不知道你身为白莲门主的职责？」

　　抿一口茶，放下杯子，神色淡淡，「不知道。」

　　「竟然全忘了……」神色一凛，女子突然咒骂，「该死的擎天楼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怎么会让你忘了一切？」

　　擎天楼？无忧这身伤就是在擎天楼弄得？

　　望着那张沉静的脸，她微一沉吟，正色道：「无忧，我不是你姐姐浊水，我叫潋滟，是玫阁滟玫门主。」

　　「滟玫门主？那么幻蓝是……？」那女子初见他时的骇然震惊让他记忆犹新，看起来潋滟与她应该是同等地位的人，潋滟对他的态度明显正常得多，他正好借机探询。

　　「她是玫阁蓝玫门主，与我一同打理万花镜内、外事宜。」潋滟想了想，娓娓道来，「万花镜一共分为四阁，除了你记得的玫阁、莲阁，另两阁是昙阁与兰阁，由午夜和幽兰两位阁主掌管。四阁之下分别有两个暗门，八个暗门是由我、幻蓝、你、末若、蝶兰、寒兰、夏夜、月下我们八人负责。我们八人职责不同却是相辅相成，互有关联。而你所掌管的暗门主要负责收集各阁各门所需的种种情报，现在你重伤未愈，你门内事务暂由他人在代为打理。」

　　「这么说我在擎天楼受伤，是因为擎天楼有我必需要弄到的情报？」

　　「不是……」微有吞吐，潋滟明显不想多说这事。水眸一转，她突然起身去开门，门外正有一个婢女走至门前，婢女喊了一声门主，递上端来的汤药，潋滟接了，转身进来给他，「你先把药喝了，这药可是君白千叮咛万嘱咐要早早熬来给你的，你若喝的迟些，没准君白会拿他阁主的身份来治我的罪，你可不能害了姐姐我，快些把药喝了去休息，你好了，也好让君白安心。至于擎天楼的事会有人去处理，现在你只管养好了伤，其它的统统不必理会。」

　　潋滟留一句还有其它事要处理便匆匆离去，自此他可以肯定擎天楼的事不简单。根据他身上遍布的伤痕，他肯定那是敌人的故意凌虐，依潋滟与自己对招来看，在这样神秘莫策的组织中做到一门之主，无忧的身手也绝非泛泛之辈，是什么人有本事活捉他？又生生虐他至死？

　　思索半晌，意识到这些记忆半点也没有，便决定不在去想，反正他也没打算在这个神秘组织里待太久，他要的平静这里可不会有，离开是迟早的事。内心打定主意，养好伤，寻着机会便脱离了这个纷杂莫测的万花镜。而眼下静心养伤才是最紧要的。

　　端起碗，喝了药，他转身走向木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