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boss白月光［无限］》candytuft

8、第八章 摄青（8）

　　*
　　南流景没有急着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觉得‘杀’是什么？”

　　是抹杀存在，夺其性命，剥去生灵之气？

　　夜夙的情况很明了，他既不是一体双魂，又不是寄生附身的关系，若是用人类来举例，他就是一个接受了柳冽心脏移植手术的陈剑水。
　　换心后，人的性情改变很正常。而那性情，便是原来的心脏主人活着的证明。

　　柳冽死了吗？那当然是确凿无疑的死去了。
　　他已经被陈剑水吞噬，连魂渣都不剩，死得不能再死了。

　　但他还活着吗？

　　按南流景自己的想法，柳冽已经死了，最多算他留下了一份对万玄熙深沉的爱意，而这份爱意现在还是否存在都要斟酌一下。
　　但万玄熙会怎么想呢。
　　她觉得柳冽还活着，是因为她还能感受到那份镜花水月一般的感情。
　　这份感情让她厌恶，但又奇妙地难以割舍。

　　化鬼后，万玄熙的性子也有了些许的改变。

　　她自然是知道南流景在问什么的，而她的回答也很简单。
　　“杀，也算不得什么。”
　　当她刺出那一剑时，是生，是死？
　　不论对方是否死去，哪怕下一瞬他就复活了，只要自己觉得杀了他，那就是杀了他。
　　是她动了杀念，起了杀心，用了杀招。
　　只是不知，是否还有残留的存在没有抹去。

　　……说白了，还是以万玄熙的心意为标尺。

　　南流景笑了一声：“你我皆心知肚明，是你告诉了陈剑水柳冽的藏身之所，他们俩都是你害死的。”
　　万玄熙也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是，但我还要柳冽彻底消殒，我要他再不在这世上，分毫都留不下。”

　　所有导致这一切的人中，她独独恨极了柳冽。

　　那一日，她正想方设法地阻止姜丹，至少要先找到脱离造梦梦境的办法。
　　忽然，一个转眼，周身的环境又变了。
　　这在梦境中是很常见的，万玄熙并不讶异，立刻就开始观察新的场景。

　　那是在云澜门。云澜门的藏书阁。
　　万玄熙还没来得及辨认这是哪一层，就急忙躲到了旁边的书架后。
　　……她听见有人在说话。

　　那人在自言自语，声音越听越熟悉。

　　“从潜意识里……修改认知……改变想法……从心底里接纳……
　　“要一个能彻底动摇心智的机会，比如说，杀一个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人……让她亲自动手，最好……
　　“媒介……我曾经给过她一个偶人，应当可用……”

　　是柳冽。
　　万玄熙心底一寒。
　　一提到偶人，她就自然想到日日摆在她梳妆台前的那个小瓷偶。它精致，却莫名邪性，她本想将其炼制一番，却不知为何忘却了，每每想到都没能付诸行动。
　　到后来，它的邪性似乎消散了，至少万玄熙是看不出来，便也没有再管。现在想来，分明是有心人下的术法，彻底骗过了她。

　　而柳冽的情绪也越发激动，自言自语的声音也变成了似乎要大声昭告天下一般：“再等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之后，我将去接我最爱的……”
　　“……”

　　“咔”。
　　万玄熙捏碎了书架。

　　柳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察觉到万玄熙发出的动静。他舔了舔唇，撕下了正在看的一页书：“现在就启动法阵，让我先确认她的位置……”

　　“咦……”
　　柳冽的声音，从疑惑，变成了惊喜。
　　“你就在这里……”

　　回雪剑出鞘，银月剑技舞动。
　　万玄熙并没有顾忌，她知道她在梦境中，哪怕眼前的人再真，也无非就是一个投影。

　　有一个技法，可以在梦中以自己的形象出现，通常用来托梦。姜丹的造梦术就算崩溃了，也不该有柳冽这个形象，因此只可能是对方混入这个梦中，借由梦境定她的位。

　　柳冽直接迎上她的剑技，鲜血从他的胸腹汩汩流出，他却咧着嘴笑了：“万玄熙……万玄熙……”
　　他好似一个只会重复她名字的机器。
　　十分……恶心。

　　万玄熙本来就不想再与他接触，此下更是坚定了决心，甩了甩剑身上的血，开始破起这个梦境。
　　比起关心柳冽在干什么破事，她更在乎陈剑水的安危。
　　对方根本不会入梦造梦，一时半会很难脱身，不知道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但有句话是说，怕什么来什么。
　　万玄熙好不容易找到了梦境最薄的地方，正要打破它回到现实之中，腰身却忽地一沉。
　　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影子从地上立了起来，环抱住她。那张没有五官的脸，微微仰着，像是在与她对视。

　　“这是什么东西？”万玄熙皱眉，甩也甩不掉这些影子。
　　影子咯咯地笑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呀。”
　　用手指头想也知道是谁搞的鬼，万玄熙厉声道：“别鬼鬼崇崇的，快让我出去！”

　　“出去？”影子歪了歪头，“有必要吗？”
　　“反正，你想找的人，也并不在梦外啊。”

　　万玄熙挣扎的动作一滞。
　　影子将自己分出一半，给万玄熙组了个光幕：“你看，他就在这里哦。”

　　光幕中，陈剑水正陷入缠斗。
　　或许他注意到了，也或许没注意到，他背后的一切都在扭曲。
　　房屋塌陷，树木倾倒，道路崩裂。
　　但他脚下的那块土地，永远是平平整整的。

　　万玄熙瞳孔突然一缩。
　　陈剑水的左侧，出现了一个戴着诡异面具的人。
　　面具人在对着她笑。
　　影子也在对着她笑。
　　就连柳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在她旁边，在她看过来时，对着她露出了笑容。

　　后来的事，她实在不想回忆。
　　柳冽害死了她和陈剑水，她却用木偶师的木偶重生了。原本就不了解造梦术的柳冽只以为是梦境没有完全投射到现实中，伪装成陈剑水继续接触万玄熙，万玄熙处理不了他，只能日复一日地演着戏。
　　在看见成了鬼王的陈剑水时，她心里涌起一股压抑的狂喜。
　　就用陈师兄的手，来让我脱掉这层木偶的皮吧。
　　她做了鬼之后，一定不会重蹈覆辙。

　　她做了鬼之后，一定要让柳冽连鬼也做不成。

　　南流景接了她的愿望，得到了万玄熙的一个特别标记，有了这个标记，万玄熙就可以随时找到他。
　　这标记也不是白打的，作为交换，南流景拿走了若水剑。

　　“你说这剑如何？”万玄熙幽幽问他。
　　南流景掂量了一下，表情淡淡：“好像是把很阴的剑。”
　　“……”万玄熙沉默了一下，不得不承认，“是的，但是对你没有用。”

　　墓地里升起点点绿色的荧光，衬着赤色伸展的花瓣更加妖冶。
　　万玄熙将南流景传送回中心城，慢慢地躺进了花丛中。

　　而南流景将若水剑收起来后，转角就遇到了披头散发的应雅雅。
　　“宵好？你不是去鬼王殿了吗。”应雅雅和他打了个招呼。
　　南流景微笑着点点头：“现在去别的地方看看。”
　　应雅雅的观众留言一下子刷了起来。

　　（洛诗诗找半天没找到的人我们雅雅一转身就碰到了哈哈哈哈哈。）
　　（任如意说宵好找的线索最多，他怎么还没开播啊？）
　　「观众2888357890向点灯人应雅雅赠送一个“金币宝箱”（价值500积分）」
　　（给你打钱，你问一下线索不比在中心城乱逛还迷路有效？）

　　应雅雅的面板是一直开着的，她自然也看见了观众的留言。
　　只不过她比观众观察得更仔细些，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宵好正赶时间去另一个地方见人。
　　虽然这个世界里点灯人的任务并不冲突，但出了这个世界，在骷髅灯座里，因为排行榜的存在，点灯人始终是有竞争关系的。
　　她和宵好一面之缘，自然知道什么是能打扰什么是不能的，难得没有听观众的话，目送着对方离去。

　　（雅雅笨蛋，不问线索就算了，为什么不跟上去？）
　　（看方向就是鬼王殿，他肯定骗你了，鬼王殿还有东西。）

　　应雅雅犹豫了一下，还是拢了拢长发：“算了吧，我还没逛完中心城呢。”

　　——

　　符白榆正戴着夜夙给的红绳吃点心，突然听见系统提示了一句。
　　「“绝弦”已使用。」

　　没头没尾的，符白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下一秒，他就看到了跳窗进来的南流景。
　　诶？诶？
　　夜夙还在呢！

　　但南流景既然敢来，自然知道夜夙在，并且有应对的法子。他只是稍微露出了一点万玄熙的标记，就让杀招已经在准备了的夜夙收回了手。
　　鬼王转而目不转睛地盯着符白榆：“阿熙，这是你的人？”

　　符白榆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余光瞥见南流景微微点头，便硬着头皮道：“是我的人。”

　　“那阿熙……”夜夙一个语调转了好几次，“你们要说什么？”
　　符白榆还没开始编，南流景就先开了口：“我们要聊怎么帮你报仇。”
　　夜夙抬了抬眼，溢出一声冷笑：“仇？从前的恩恩怨怨我都断了个干净，你从哪里找个仇来给我报？”

　　南流景看了一眼符白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他要先看一眼符白榆。

　　“虽然鬼王你一身红衣，但你并不是红衣厉鬼。”南流景强行咳了两声，找回思路。
　　“有深仇大恨而又不能报的人，可以躺在棺材中，卧在尸底下，整整七七四十九天不吃不喝，修练成半人半鬼的摄青鬼。
　　“因为怨气太重血脉在死时的一瞬逆行，血会在死后四十九天变绿，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南流景将万玄熙的标记完全露出来：“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才有了现在的鬼王？”

　　或许是已经过去了太久，夜夙并没有他自己以为的那么生气。
　　他甚至有些恍悟：“原来，我还不曾和阿熙好好说过那时的事。”
　　符白榆下意识顺嘴接了一句：“那就现在说。”

　　对万玄熙，夜夙是知无不言的：“阿熙想从哪里开始听起？”
　　符白榆赶紧给南流景使眼色。
　　但说实话，南流景也不是很知道过去的细节。

　　不过他总是有方法的。
　　南流景思绪一动，直接把若水剑抽出来，放在放点心的案几上。
　　看着夜夙看剑的眼神如万玄熙一般痴迷，他就知道这一步是走对了：“就从它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