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已作风前舞》未知去处

19、第十九章 沉*作

　　雪如发誓，马车是这世界上与她最不对盘的交通工具！从栖云城到京师澜兆城数千里路，还不到一个中国的长度，在现代飞机几个小时就到了，在这里居然走了整整一个月？！
　　定国侯已经把享受发挥到了极致，除去出发那日因老夫人催得急不到辰时就起程外，这一个月来他日日都是睡到辰正才起床，拖到巳时才动身，一路上要多慢有多慢，居然把八匹上好狮子骢当劣马使唤，每日走不到二百里就要停下歇息，时不时的还以天气不好为借口窝在驿馆里说什么就是不走？！
　　这般走走停停的，到达澜兆城时已经是冬季了。听雪凝说，澜兆城几乎位于东盛王朝中心的位置，历朝历代都是都城所在。澜兆城最有名的地方不是皇宫禁地，而是号称浮溟四湖中最富丽堂皇的渌池。“可惜现在正好是冬天，不然我们就可以在渌池上泛舟唱歌，那才高兴呢！”雪凝一张小脸兴奋得通红。
　　雪如却疑惑：“渌池所在的双晖园可是皇家园林啊，我们这样的身份进得去吗？”
　　“当然了，你不知道，我们侯爷在双晖园可是有自己的寝殿的，就在大长公主的寝殿旁边。如果侯爷进京时碰上盛夏，就会住在里面的。”雪凝十分得意。
　　原来定国侯已经势大至此。雪如心思电转，嘴上仍不经意地问：“那不是盛夏呢？侯爷住在哪里？”
　　“侯爷成年前一直住在大长公主的公主府里，后来成年了，就搬进京城中的侯府里去了。其实啊，我更喜欢大长公主那里呢，满园满园都是鲜花怒放的，哪像侯爷府里，除了树就是一些平常品种的花。”雪凝撇撇嘴，“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祖制如此，即使是我们侯爷也不能改变啊。”
　　你们侯爷若真的改了，那才是死路一条呢。
　　说话间马车已经行到澜兆城门口，城下站着黑压压一群兵丁，一半持枪直立，另一半正挨个检查出入城门的民众。
　　雪如咋舌：“好大的阵仗！雪凝，这京城的安全看来不用担心了。”
　　雪凝也透过车窗往外看，皱眉道：“平时也没这么多兵士啊！我知道了，马上就是新皇登基满一年的日子了，这些天各国定然会派遣使臣前来观礼的。”
　　定国侯毕竟势大，三辆马车只稍作盘查就被放行。
　　一进澜兆城，雪如甚至闻得见扑面而来的繁华气息。澜兆城不愧为一国之都，其繁荣程度相比栖云、青攸等城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我真想知道京城人是怎么过千灯节的。”雪如感叹。
　　“京城的千灯节啊，和栖云城其实是大同小异啊。”雪凝笑了，“左不过那几样东西，你还能指望它变出花来不成？倒是有一点，别的地方都没有的。”
　　“是什么？”雪如好奇心起，雪凝却躲着总不肯说。
　　到底磨不过雪如，雪凝还是说了：“这京城的女子啊，可是能凭着一盏花灯入宫承宠的！”
　　雪如听得不解：“怎么说？”
　　“单以先帝爷的童贵妃、当今皇上的生母为例吧。童贵妃呢，原本只是京城一户小人家的女儿，家中世代以做花灯为生的。京城人过千灯节，历来都会把灯放进护城河里，河水直通渌池。也该童贵妃运道好，那年恰逢先帝游兴大发，在千灯节这日驾临渌池，正巧在池边看见了童贵妃做的花灯，甚为喜欢，就命内廷寻找制灯者。你想啊，内廷那帮子奴才，有什么是办不到的？没过半月，就寻到了童贵妃那里。先帝先喜花灯，又爱佳人，因此把童贵妃接入宫中为妃，十年来荣宠不衰。可惜童贵妃红颜薄命，不过二十五六岁上，就因为难产香消玉殒啦。”
　　雪如听得叹息：“可怜一个花样女子，就这么陨殁在宫墙之内。”
　　“雪如你这样说就不对了，童贵妃虽然死得早，但是她不仅拥有帝王的爱，而且她的儿子一出生就被册立为太子，她的家族也因为她成了京城贵族。一个女子能够这般，岂能说是可怜？”雪凝却不这样认为。
　　雪如笑着摇头：“说不过你。”
　　一时无话。半个时辰后，车外人声渐小。雪如掀帘一看，原来马车已驶入一条僻静大街。整条大街皆以上好青纹白石板铺地，一条长达数里的长街，两旁不过数十宅院，家家都是高门广户朱门碧瓦。
　　“这里就是澜兆城有名的青龙大街。你看这地上青纹的图样，可不就是一只四爪青龙？”雪凝解释，“这里住的都是皇亲国戚，大长公主府和侯爷府都在这里了。”
　　“青龙大街？可还有朱雀玄武白虎？”雪如问道。
　　雪凝讶声：“雪如你怎么知道的？不错，其实围绕皇城的四大主道，就是左青龙右白虎，上朱雀下玄武。青龙大街住的是皇亲国戚，白虎大街是文武百官，朱雀大街上列着所有的驿馆使馆，玄武大街则是京稷衙门重地。”
　　其实这些事情雪如早在《明镜王朝史》中读到，知道这一切都是明镜王朝开国大帝的手笔。那时人心尚古，而明镜王朝太祖竟有这等高瞻远瞩，等级分明地割裂开皇族贵胄与满朝文武，使前者瞧不起后者，而后者又不自甘低下，从而让两方都不得不依附于皇帝的权力，以达到稳定朝纲的目的。
　　直到现在，世家出身的贵族们依然瞧不起入朝为仕的寒门学子，而寒门学子也看不得世家贵族仗势欺人，二者时常冲突。新帝也是个有能耐有抱负的，登基不久就顺利收服双方，朝堂上至少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安静的。只是政治从来都是深水湖，即使安静片刻，也会因为细小如微风落叶的催动而波澜骤起。
　　远远就听得见鞭炮震天响，雪如觉得耳熟，忽然想起当日随定国侯入府，不也是放着这样的百响炮？照例还是从二门进了，来接的却不再是玉容那样的嬷嬷，而是一个容貌秀丽的年轻女子。
　　雪凝到似与她十分相熟，见了她先甜甜喊了声：“雪茜姐姐！”
　　雪茜拉着雪凝的手上下看了，笑道：“小丫头可比去年胖了！再这样下去，看侯爷不把你扫地出门！”
　　雪凝也不着恼，只笑嘻嘻地拉过雪如：“姐姐，给你介绍个人，这是雪如，顶替原先的雪双在书房做事的。雪如，这位是雪茜姐姐，她可是这里数一数二的当家人呢！”
　　“臭丫头，再乱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你我上头还有多位主子呢，哪里轮得到我来做什么当家人？”雪茜急忙解释。
　　雪如冷眼看着，只觉雪茜似有欲盖弥彰之意，然总不好说什么。
　　“姐姐，雪如是头次来侯府，我领她到处转转可好？”雪凝问道。
　　雪茜却有些迟疑：“如果侯爷问起……”
　　“姐姐就实话实说嘛，反正侯爷定然不舍得责罚我们雪如的！”雪凝调皮地笑，只惹得雪如哭笑不得：“雪茜姑娘莫听雪凝胡言乱语，那些事都是子虚乌有的。”
　　雪茜却道：“只怕未必吧？侯爷可是特意让雪茜收拾出梅芳居，说是给雪如姑娘住呢。”
　　雪如一愣，雪凝早叫起来：“梅芳居？可是那座离侯爷寝院最近的小院？”
　　“瞧你说的，侯爷府还有第二个梅芳居不成？”雪茜嗔道。
　　雪凝吐舌：“我只是没想到侯爷会把梅芳居给我们住嘛。”
　　雪茜促狭道：“咦？谁说要给你住了？那般精巧的院子，给你住可不就是暴殄天物？你呀，乖乖和我去住吧，梅芳居可是侯爷专门为雪如姑娘准备的住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