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轨迹》陵江

7、（七）

　　楚闫感觉身子骨要散架了。

　　腰以下的位置酸胀酸胀，不可描述的位置应该是肿了火辣辣的疼，连带着胸前也一块遭殃。他轻轻动动身子想要离开尹殊怀里，却被后腰旁的硬物格到，身子突然一僵，更是动都不敢动。

　　妈的，再来就要精尽人亡了。楚闫暗暗攥紧拳头默默倒数十个数，狠狠捶向狗东西想趁机溜走，尹殊却翻了个身将他压住再没有逃跑的机会。他终干放弃挣扎，，在心里用怨念扎起写有段谦名字的布娃娃。

　　段谦却是毫不知情，\"友好的\"给楚闫发去地址后便丢下通讯器，取出衣物钻进浴室洗漱。

　　自从那晚之后，每当他睡不好睡不着钟佘总会悄悄进来躺在他身边哄他睡觉，不得不说高质量的睡眠效果真的很好，连带着情绪也舒缓了不少，段谦原本写满\"我不爽\"的脸上阴云消散，竟隐隐带有笑意。不过公司最近的项目又出了点问题，他有种不详的预感。

　　\"段总，希蒙的人突然提出取消合作!\"秘书急冲冲闯进他的办公室，连门都没来得及敲。\"什么?\"段谦猛地站起身，\"理由呢?\"

　　\"这个……秘书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说了出来∶\"他们说偌域有更好的执行方案，再三考虑后决定取消与我们的合作……”

　　偌域是他们公司最大的对头，三番两次半路截胡抢走他们原本唾手可得甚至已经签下的合作。\"还有……\"

　　\"还有什么?\"段谦揉揉发胀的太阳穴，久违得有些头疼。

　　\"今天早上这个项目的项目经理向人事部递了辞呈……他手里有我们项目完整的执行过程。\"秘书看了一眼段谦紧皱的眉头，小心翼翼添上一句∶\"有跟他关系好的员工说他早就打算跳槽，偌域向他许诺更高的职位和年薪……\"

　　门刚被秘书关上段谦就摔裂了桌上的咖啡杯，锋利的碎片瞬间就划破了他的手，殷红的鲜血从伤口溢出，一滴又一滴跌落在雪白的合同上，染红一大片。

　　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攥紧受伤的手，血液更加欢快的流淌着。

　　段谦草草从休息室中的备用医疗箱里扯出几卷绷带裹在已经清洗过的伤口上，清扫干净地上的残渣后取出通讯器跟楚闫联络，没想到电话一直到自动挂断都没有人接通，一遍又一遍响着\"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此时楚闫正坐在高速行驶的车辆里，被遗忘的通讯器在空无一人的公寓中无助的响着。他望着窗外飞速向后退去的景物，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别老是盯着窗外，会头晕。\"尹殊按下自动驾驶键，偏头望向坐在后座的爱人。

　　早晨醒来后他才知道自己昨晚做了些什么混账事情，迅速向楚闫承认了错误并马上做出不再纠缠他的承诺，楚闫却一直盯着墙角家具常年使用磨损的痕迹，突然提出去见他的父亲——就是当年差点亲手毁掉自己最\"完美\"艺术品的楚沅。

　　尹殊没犹豫甚至没询问理由，立即前往楚宅。他爱的人在他面前做任何事都不需要理由，只因为他爱他。

　　路程很远很长，就算是最智能的导航精心安排的路线也需要两个小时。

　　两个心中都有自己想法的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在即将到达目的地时楚闫终于开了口，无神的双眼也染上一抹决绝∶\"我们向父亲再坦白一次吧。\"

　　尹殊像是早就知道他的决定，只是有些担心的问道∶\"你真的想好了吗?他也许……\"还是不会接纳我们。最后半句他不忍心直接说出，咽回了口中。

　　\"如果他不同意，我们就离开这里。\"楚闫通过后视镜与尹殊对视，手不自觉的攥紧∶\"我已经等不下去了。我不能永远把自己的真心藏起来……不做出这个决定，总有一天他会把我逼上另一条路。\"\"我不想成为商业联姻的傀儡，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共度余生。\"

　　\"车辆已到达目的地，为了您的安全，请您待车辆平稳后再解下安全带……\"机械合成音响起，车辆自动减速，最后平稳的停在一座堪称豪华的宅邸前。

　　站在门口的老管家像是早就得知少爷要回来的消息，笔直的站在精致铁门前等候。

　　\"小少爷，您终于回来了。\"方管家眼中闪着点点泪光，是啊，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少爷回来了。\"方叔，父亲在吗?\"楚闫朝方管家点点头，环顾四周后问道。

　　\"您是说楚家主?\"方管家略微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开口∶\"家主今天正好有事出门，恐怕……\"一时半会回不来。

　　\"行，方叔，我知道了。\"楚闫不用听也知道后半句是什么，向方管家告别后转身回到站在车旁的尹殊身边。

　　\"先回去吧。\"他突然想起被遗忘已久的通讯器，在身上寻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总觉得有什么要事情发生。

　　\"少爷!\"方管家突然出声，利索打开铁门冲到楚闫身旁∶\"少爷，夫人想请您进去坐坐。\"说罢又抬眼望了望远方，添上一句∶\"家主也应该要回来了，进去坐坐吧。\"略微有些浑浊的眼里写满期待，生怕楚闫下一秒就离开这里。

　　他思索了一会儿，先向尹殊询问意见，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才朝方管家点点头，跟在他的身后进入这座豪华的宅邸。

　　楚闫半眯着眼打量四周的环境——什么都没变，和以前一模一样，还真是个守旧的老古董。

　　漂亮的小花园里坐着位穿着讲究的贵妇，手中正端着精致的茶杯品尝下午茶。她先是优雅的一笑，拈起餐盘上的小甜点放进嘴中细细咀嚼，脸上露出幸福的神情。

　　\"妈。\"楚闫一把拉开小圆桌旁的木椅，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坐下去，还顺便从沈雯的甜点盘中顺走一块蛋糕扔进嘴里。

　　沈雯先前优雅的神情顿时消失，手中的茶杯也稍用力放回桌上，发出\"哐啷\"的轻响。

　　\"你小子是越来越不懂事了，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妈。\"她略有些不满的吐槽道，根本不像个优雅的贵妇，倒像是个爱撒娇的小朋友。

　　\"好好好，沈姐姐沈大美人……\"楚闫作出认输的动作，又光明正大拿走一块甜点丢给尹殊，拉着他向沈雯介绍∶\"美丽的沈小姐，这是你未来的儿媳……”还没等他说完后腰就被尹殊拧了一把，疼得他直吸气，话说到一半强硬的转了个弯∶\"未来儿媳……丈夫的男朋友……”

　　沈雯先是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两人奇怪的动作，在听完儿子前后不着调的话后瞬间明白了一切，捂着嘴露出神秘笑容。

　　为什么是这种表情啊喂!楚闫有些头疼的望着极其不靠谱的沈雯，想了想又添上一句∶\"老头还会强拉我去联姻吗?\"

　　\"说了多少次不要叫你爸老头……”沈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收起笑容，稍微思索了一会儿，回道∶\"他的话……我不太清楚，不过我肯定是支持你们的，不然上哪找这么俊的小伙。\"她朝尹殊笑笑，亲手倒了一杯茶递给他。

　　\"我怕……\"他还像上次那样反对我们。

　　\"诶，怕什么，你俩尽管在一起，你爸这边我来解决。\"不远处传来铁门拉开的轻响，沈雯轻轻放下茶杯起身，笑着说∶\"你爸回来了，好好跟他说说吧。\"

　　\"不要再想上次的事啦，当时你爸公司出了点问题正忙着呢突然就出了你这事，差点被董事会的人挤下去，心情难免有些差，后来他也是很后悔当时那么说你，这么久也没找着机会跟你讲清楚，不如趁现在都敞开心扉坐下来好好说。\"她抚平衣褶慢慢的说着，抬头对上楚闫有些动摇的双眼，俏皮的添上一句∶\"可别跟你爸说是我跟你说的哦，不然他又得说我乱说话。\"

　　\"好啦，他也差不多进来了，就不打扰你们啦，美人可是需要一个美好的下午茶的。\"沈雯将他们推出花园，悄悄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楚闫的内心有些混乱，一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愣着神被尹殊领着走，直到看到站在正厅背手望着字画的楚沅这才猛的回神。\"

　　楚沅缓缓转身，紧紧绷着的脸上仅有眼中透露出他的真实想法，难以遮掩的情绪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却被头脑混乱的楚闫忽略。

　　他就这样望着紧拉着手并排站在自己面前的二人，不知过了多久才长长叹出一口气，半眯的眼里藏有微闪的泪光。

　　\"闫啊……\"他开了口，却只是唤着楚闫的名字，像是思索了许久终于又说了下去∶\"你终于愿意回来看看我们了。\"

　　\"爸，\"楚闫像是没听见楚沅在说什么似的，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说着∶\"爸，我不管您知道这事后会有什么反应，也不管您会用什么方式来再一次阻挠我们，我始终只会保持最初的想法——一直和他在一起。\"他抬起二人紧握着的手，又继续说道∶\"我和他相爱了四年，却因为您的中途阻挠缺失了对方近十年的时光，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呢?我又有几个十年等待您接受我们呢?我不愿在后半生留下遗憾，您就当我任性一次吧。\"

　　尹殊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握着楚闫的手却不自觉的收紧，低垂的眼睑遮掩住眼中的情绪，最后重重的闭上再睁开，清扫干净所有杂乱的情绪后也开了口∶\"楚叔，我们是认真的。\"

　　楚沅望着眼前二人，听完他们的话后又叹了一口气，随即说道∶\"我刚才可从头到尾没说一句你们不能在一起啊……他向前走了一步，盯着楚闫的双眼问道∶\"你真的做好决定了?这事决定了可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我确定。\"两人同时开口，话音共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