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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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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周襄林!今年刚满十岁!"她脆生生地答道。说完又低头想了想,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不过...其实不是我捡你回来的。"她抬起小脸说:"是我阿姐带你回来的。"
"你阿姐?"穆昌淮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
周襄林点了点头,然后夸大式的形容:"我阿姐可厉害了!她每次去林间都要去深处——"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爹说那个林子往深处走碰到的野猪都会吃人。然后她想着想着还打了个寒颤,又补充道:“就是前天阿姐把你背回来的,你浑身湿透透的,伤口给你包好了还流血,可吓人了。”
穆昌淮眼故意拖长了声调:"是吗?那我下次就变成野猪吓你!
周襄林马上躲开:"不要不要!"
"不逗你了。"穆昌淮声音沉稳了几分,"那你阿姐呢?我还没见过。"
周襄林突然停下晃悠的小腿,嘟囔道:"真不巧,阿姐昨晚去乾宁了。"她揪了揪自己的小辫子,"前天刚把你救回来,今天你就醒了,偏就差这一天。"
穆昌淮手指不自觉地攥紧被角。她保持着嘴角的弧度,声音却不着痕迹地沉了几分:"哦?她去乾宁做什么?"
周襄林脆生生的嗓音在穆昌淮耳畔忽近忽远:"阿姐是去送药的呀!"小姑娘掰着手指细数,"要送那个红布包的、两个黄布包的,还有..."声音突然凑到跟前,带着掩不住的骄傲,"都是用大红绸子裹好的药材呢,乾宁虽是个大城,但那儿的医馆还没有我们家熬的药好。"
穆昌淮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恍惚间,小姑娘又凑近了些。
“还有啊,正因为阿姐出门了,你才能睡这间房。"她踢了踢悬空的小腿,"阿姐平时在房间还研究药材什么的,我时常都不能进来玩。"
穆昌淮微微仰头,循着声音的方向勾起唇角:"是吗?周襄林..."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几分虚弱的笑意,"我就叫你小林子好了。小林子,你看姐姐本来就有伤,还和你聊了这么一会儿天,姐姐是不是...该歇会儿了?"
周襄林呆了一下,然后传来她慌乱的应答:"啊...对、对哦!"脚步声急促地绕着床榻转了小半圈,"那姐姐再睡会儿,饿了就喊我!"
门轴发出吱呀声,随着由近及远的脚步声,屋内重归寂静。
穆昌淮缓缓抬起手腕,在昏昧的光线中,只能看到纱布边缘晕开的红色痕迹。血丝早已渗透层层棉纱,在苍白的皮肤上蜿蜒出细小的红痕。她屈起手指,感受着血液黏腻的触感,轻笑一声。
她小心的伸了个懒腰,想继续躺一会,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嘈杂。虽然隔着好几重院落,但问诊堂的人声还是隐约可闻:有人拖着木屐"哒哒"跑动的声响,还有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穆昌淮动作顿了顿。看来那丫头没吹牛,这医馆的生意确实火热。
周家院子布局也是讲究,病舍离前堂这么远还能听清动静,既避了喧闹,又不至于太过冷清。
正思索间,一阵脚步声从右侧廊下传来。穆昌淮下意识转向左边——她记得门在那边。疑惑时右侧窗边突然"哗啦"一声,竹帘被人一把掀起。
"哎呦!这就醒啦?"洪亮的声音伴着浓烈的药香扑面而来,"丫头刚说要让你歇着,转头就睁眼了?快把药喝了!"
穆昌淮还未及反应,一只手已托住她后颈,药碗直接抵到唇边,热气蒸腾的。
“那个……有点烫。”
"不烫不烫!"大娘信誓旦旦,"我特意晾了一会儿"她语气笃定,仿佛那一会儿真的就能让药汤凉下来。
穆昌淮眨了眨眼,眼前模糊的视线里,只能看到碗口冒着白气。她无奈地抿了抿嘴——这到底是喝药,还是给嘴巴褪层皮?
"慢些喝,当心呛着。"大娘贴心地帮她托着碗底,像给小孩子喂药一样还哄俩句。
穆昌淮在心底轻叹,小心翼翼地啜了一口,就听外头有一个男人高声唤道:"冯二娘!"
"哎!就来!"大娘下意识转头应声,手上却忘了收劲,药碗一倾——
"咕咚咕咚......"
穆昌淮猝不及防被灌了个满口,药汁顺着喉咙直往下淌,烫得她手指猛地攥紧了被褥。偏偏大娘还浑然不觉,一边继续和人搭话,一边习惯性地往她嘴里又灌了两口。
那头的人见冯二娘这边忙便快步过来:"凉之托人捎信来,说这次要晚些天回来。"
"好好,记得回信让她按时吃饭。"冯二娘随口应着,手上还保持着喂药的姿势。
来人这才注意到屋内的穆昌淮:"二娘,这姑娘脸怎么这么红?"
冯二娘回头一看,只见穆昌淮脸颊绯红,额角都沁出了细汗,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哎呀"一声。
穆昌淮只是微微颔首,缓缓开口,白气从嘴里飘出:"没事,您忙。"
……
午时,医馆前堂的人声渐渐稀疏。穆昌淮试探出左手撑起身子,她扶着墙慢慢挪到门口推开门。
穆昌淮眯着眼估摸了下院子门大概的方向,慢慢的移出院子就有饭香味传来。
她朝那个方向摸去,忽听得"咔嚓"一声——脚底下不知踩碎了什么。低头看时,模糊的视线里只见几片褐色的碎壳。
“哎呀!我的核桃!"周襄林的声音从廊柱后传来,穆昌淮右脚下意识地往后缩了半步。
周襄林跑过来蹲下身,手指轻点着雪地上的碎屑,穆昌淮尴尬的僵在原地,却听小丫头突然"噗嗤"笑出声:“没事,反正都是给你吃的。”
穆昌淮:“哈哈…哦。”
周襄林搀着穆昌淮来到饭桌前,盛了碗米粥递过去。
她夹了口菜吃,“下次在屋里等着就好,我给你送来。"
穆昌淮闻言笑了笑,左手指尖随意转着碗沿:"怎么好意思,我自己认认路就可以。"说罢仰头灌了一口粥。
"老头!快点过来吃饭!"冯二娘的大嗓门从灶间炸开。随即传来窸窣的起身声,伴着男人温吞的应答:"来了来了...我给你端菜奥二娘..."
冯二娘出来就放轻了嗓门:"姑娘好些了吗?"
"好多了。"她浅笑,语气诚挚,"此番真是劳烦诸位了。"
一旁的男人声音温和:"医者本分而已。倒是姑娘筋骨强健,恢复之快着实少见,姑娘是哪的人,干什么的。"
穆昌淮指尖在粥碗边沿轻轻摩挲,笑着说:“我是给东家跑马送货的,谁曾想半道被劫了道。"她左手随意地转着竹筷,在粥碗上敲出轻响,"这趟算是赔干净了。"
"跑马是辛苦营生。"男人慢慢斟了杯茶推过去,"小姑娘还干这个。"
穆昌淮端起茶盏,在蒸腾的热气后眯起眼睛瞧了瞧周围。
“生计所迫,我家中有两个年兄长一个下不来床,一个身体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