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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还活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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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昌淮死了。
准确来说,她以为她死了。
可惜,只是以为。
睁眼时,穆昌淮还没意识到自己醒了,只瞧见一片昏蒙,像是浸在水里,她怔了怔,下意识地快速眨了眨眼,试图甩开那层朦胧,可依旧没有清楚,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看不清了。
穆昌淮本想试探性的伸出手,却感受到疼痛,“嘶”的一声,她看着自己被包好的手臂,然后笑了。
“还有知觉啊”
……
这事还要从两日前说起。
林间静谧,轻风吹过,雪堆里冒出了个头来,似是感到头上一阵凉风,小毛头从坑里出来想要往更深处钻去。就在此时,一支利箭射出瞬间染红了那片雪。
"雪狐一只"随行的少年侍卫小跑上前,拎起尚带余温的猎物。转身道:"校尉好准头,刚进场就有了"
穆昌淮拉了拉弓,看了一眼没搭话,她伸了伸腰板,继续朝远处一头小野猪瞄准,却在松手的刹那,一支箭抢先破空而出,正中野猪咽喉。
三十步外,一骑踏雪而来。马上男子绛纱袍外罩明光铠,腰间玉具剑映着寒光,玄狐裘领衬得眉目清冷。他收弓于鞍侧,微微颔首:"穆校尉。"
穆昌淮抬头微微皱眉——来人是兵部尚书裴琰。
裴琰唇角含笑,眼底却深不可测:"这獐子裴某已追猎多时,不过......"他策马近前,声音低沉,"若校尉不弃,可移步我营帐,另猎一只补上,如何?"
穆昌淮看着他片刻
“请”
二人并辔徐行
“尚书大人换剑鞘了。"穆昌淮目视前方,声音混着白雾呵出。
新剑鞘是乌木鎏金纹,吞口处本该嵌玉的位置空着,像被人生生剜去一块。
裴琰屈指轻叩剑鞘:“旧物新用罢了。"玄狐裘领被风掀起,"倒是令兄那柄御赐的龙渊,听说生了锈?"
穆昌淮握缰的手微微一紧,却连头都未转:"不劳裴相挂念家兄。"
裴琰低笑一声,玄狐裘在风中翻卷:"垂死挣扎,不是吗?”他指尖轻抚腰间玉具剑,“就他那脉象,都不用诊,也得知下不了床了。”
穆昌淮轻拉手中缰绳嗤笑出声:"大人这就沉不住气了?"她腕间铁护腕擦过箭囊,带起一串金铁交鸣,"将我叫过来竟只为此事。"
而十步开外的雪松后,传来弓弦绷紧的微响。
裴琰依然噙着笑,可指节已然扣紧了玉具剑的剑柄。
"错了。"他声音很轻,"令兄的事,我不急。"剑刃缓缓出鞘,映出他眼底的算计,"横竖......早晚的事。"
话音未落,剑光已至。
"铛——"
刀剑交鸣之声响彻树林,惊起栖鸟无数。
穆昌淮突然一脚踹向裴琰的马,马匹吃痛扬蹄。裴琰顺势跃起,剑锋在空中划出半月弧光,穆昌淮横刀格挡,却被这一剑的力道震得连人带马后退数步。
雪地上,马蹄凌乱。
剑落,二人隔空对峙,杀气凛然。
"裴琰,你想要兵权我可以不争,但我大哥尚在病榻,"她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带着怒气,"你这副嘴脸,未免太难看。"
玄狐裘领间,裴琰忽然低笑出声:"不争?"他忽然逼近,呼吸间的白雾扑在她铁甲上,"也不需要你争,你府上的我没打算留。”
就在此刻,破空声骤起——
"嗖!"
一支黑翎箭射来,目标明确,正中穆昌淮手臂。
剑柄脱手的那一刻,裴琰的玉具剑已然刺来。
"噗!"
剑锋贯穿肩胛的闷响混着骨裂声。穆昌淮眼前一黑,却借势旋身,任由剑刃在血肉中绞出更大创口。裴琰眼中一闪,玄狐裘扬起——
"下去!"
战靴重重踹在她心口,迫使她摔下马滚下斜坡,彼时整个世界天旋地转,鲜血在雪坡上拖出长长的红痕。
看着坡底湍急的冰河,裴琰转身离开。
……
穆昌淮沉默的坐着,隐约能看到右侧有阳光照过来,她伸出左手胡乱摸着周围,突然陷入一片温软的触感——掌心贴着微凉的肌肤,能感受到底下骨骼的轮廓。就在她困惑的时候,小拇指竟毫无防备地戳进一个湿润的孔洞,指尖立刻被温暖的内壁包裹,甚至能感觉到随着呼吸微微收缩的黏膜。
不对。
唔......"一声闷哼传来,她掌下的"东西"猛地一颤。这时她才惊觉,自己五指正大剌剌地盖在某人脸上,而小拇指还直挺挺地插在对方的鼻孔里。指节还保持着探索的姿势,能清晰感受到鼻毛扫过皮肤的触感。
穆昌淮迅速将手收回,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紧接着一个带着睡意且稚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醒了啊...你叫人起床的方式好是别致。"
……
“抱歉”
穆昌淮边说指尖边在袖中蜷缩,行为却全都被对方尽收眼底。
“你……哈哈”
眼前人尴尬的笑了笑,没有拆穿她,转而温声问道:“你感觉身体怎么…”
"这是哪。"穆昌淮打断。
对方骄傲的拍拍胸膛回道“这儿是云河,老周家的医馆,我是个大夫,你放心吧!”
穆昌淮听后又只是双眼无神的坐着。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对方继续道。
"我看不清。"
“哪种看不清?"
"很模糊的看不清。"她抬手在眼前晃了晃,"像隔着一层沾了油的纱。"
对方俯身凑近观察,看不清表情。
"你先歇着。"对方起身,脚步声渐远,门轴转动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我一会过来。"
房门轻关,屋中静了下来,穆昌淮低垂着眼睫。
云河。
她忽然想笑。
这条河往年冬月早该冻得能跑马,今年却偏留着三尺活水。
她这样重的伤,偏能漂出二十里不沉。
这荒年冬月的,又偏就有个不怕晦气的,肯从冰河里捞人。
想着,炭盆里最后一粒火星"嗤"地灭了,门外隐约传来说话声。
“视瞻昏渺,谓目内外无障翳,而视物不明。”一个有力的男声念着医书,忽又转作无奈,“你又没记是不是。”
“哈哈哈……这次一定记了!”
男人简单嘱咐了几句又匆忙的离开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女孩蹦跳着进来,手里的图纸用木杯往桌上一压,随后转身往床边轻轻一坐,眼睛亮晶晶的望着穆昌淮。
“你可能差不多要慢慢喝药调理一两个月的。”她歪着头,摆了摆手指,但不等对方回应,她又凑近了些,好奇地问:“你是哪里人啊。”她望着穆昌淮眨了眨眼睛,“还有你那个衣服,我娘给洗好了,把有缺口的地方缝上了,那个布料好漂亮,我还没见过呢。”
她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啊,我还没问呢,你多大啦?叫什么名字?
穆昌淮听着她这小麻雀劲的没忍住笑了一下,“一两个月吗?可以了,就当休假了,她顿了顿,“哪里人的话,你先说说你是在哪儿捡到我的,还有那个衣服只是做的好看穿着可不舒服,替我谢谢你的娘亲。”随后穆昌淮微微侧头,“我今年18,姓穆,单名一个槿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