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ck》我点点

4、Chapter 4

　　我们最后一起走出来时，他依然是意气风发的，脸上带着专业的微笑，将我送到咨询室门外，又与我一起走到前台。他走在我前面，边走边回头对我开口道：“其余的介绍资料我会发到您邮箱，之后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随时联系我。”

　　我在他身后沉默不语，许久才低着头应了一声。

　　我们穿过走廊，直到他替我推开门：“关于到底是申请机器人还是仿生人，您可以慢慢考虑，等您决定好了，我们就可以开始着手递交申请。”

　　“好的，”我站定在门前，看着他道：“谢谢。”

　　“别客气。”他看着我露出一个笑：“下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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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咨询公司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和我一起走出来的还有另外两位客人，大概是一对夫妻，正拿着手里的资料小声探讨到底应该选择哪种仿生人。

　　我放慢脚步看着他们的背影，男人的手轻轻搭在女人身上，边走边侧过头与她交谈，两人似乎很开心，谈话的间隙不时相视而笑。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人群中，闭上眼睛慢慢深吸一口气。

　　这个咨询公司正在市中心的地铁站旁，几乎坐落在整个城市最繁华的位置，我往地铁站的方向走去，街边有巨大的电子荧幕在滚动播放着各种宣传广告。

　　我边往前走边要掏出手机准备检查一下有没有新收到的邮件，却听到了随着上一个片段播放结束，面前这个巨大的荧幕开始播放一段新的宣传片——

　　“她是我的仿生人。”

　　我脚步顿住了，抬起头来看着面前巨大的电子荧幕，上面正播放着一段广告介绍片。画面首先是一段用户的采访视频，是一位女性的自白——

　　“她十分友好，善解人意，对我的孩子们也尽心照顾。”被采访的女人微笑着，那模样就像是在谈论一位自己的好友。

　　随后画面一闪，切换到了一副两位女性和小孩们一同玩耍的场景。当然，除了刚才那位接受采访的女性，另一位便是她的仿生人。伴随着面前的画面继续播放，视频响起画外音：

　　“我觉得她不只是我生活上的助手，同时还是我的挚友。”

　　我看着电子荧幕上的画面，只见刚才的女人与她的仿生人自然地拥抱在一起，脸上的笑意是如此真实。

　　紧接着荧幕上的画面变黑，Connor公司的标志和一行白色的广告语清晰地出现——

　　“只属于你的仿生人。”

　　我定定地站在荧幕前，直到面前的画面开始悉悉索索地播放起别的广告，才慢慢回过头继续往前走。

　　回家的路上我拿出了刚才的资料来回翻看，最后握着那张离开时Allen递给我的名片，给上面的邮箱地址发送了一封邮件。

　　……

　　门铃响起的时候我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确切来说，我已经定定地坐在这里等了一个上午了。

　　我一听见门铃就起身到门口开门，门外是两个穿着Connor公司制服的送货员，他们看见我打开门，微笑着对我开口问好：

　　“早上好。”

　　“早上好。”我看着他们一左一右地站在一个巨大的长形纸箱两边，一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是您定做的仿生人，”他们似乎看出了我的不知所措，只又礼貌地看着我开口道：“我们帮您抬进客厅里吧。”

　　“好的。”我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侧身让出门口的通道，又伸手替他们抵住门：“麻烦了。”

　　他们将那个巨大的纸箱从门外抬进客厅，终于将箱子放稳后又转过头笑看着我开口道：“这是您的第一个仿生人吧？”

　　我看着他有些局促地回答：“是的。”

　　“第一次申请仿生人总是会有些紧张的，”另一位送货员看着我露出了一个笑，又回头看了眼手边的纸箱：“您需要我们帮您拆封和设置初始启动吗？”

　　“好的，”我看着他们开口道：“麻烦你们了。”

　　他们对我点过头，便熟练地将纸箱的封条拆开，里面是一个蓝白相间的梯形状的箱子。两人将纸箱彻底拆开，又站在箱子前摆弄了一阵，我便看见箱子正中的电子荧幕上显示出一个加载的进度条，并伴随着轻微的“嘀嘀”声，还有微弱的蓝光在荧幕上一下下闪动着。

　　“启动大概会花5-10分钟，”他们俯身将拆下来的纸箱收拾好，又看着我道：“结束的时候箱门会自动打开，您稍等一会儿就好了。”

　　“好的，谢谢。”我转头看了眼那荧幕，上面显示进度条正加载到5%。

　　我将两人送出门，才又转身回到那个高大的箱子前，除了刚才的电子荧幕，箱子的左上方还有一行小小的字，我凑近了些才终于看清，上面是一个名字——Jack。

　　我又将目光移回荧幕上的进度条上，只觉得时间从没过得这么慢。我在一楼的客厅厨房里来回踱步，再次回到箱子前时进度条才终于快加载完毕。

　　我看着电子荧幕上的进度条缓慢地移动至加载完成，听见一声长长的提示音，紧接着便是箱子打开的声音。

　　我不住往后退了几步，看着面前的箱门缓缓打开，感觉自己手心都出了一层薄汗。

　　随着箱门打开，我终于看清了箱子里的情状，里面直立站着一个男性仿生人，他的发色和我的一样偏深，眼睛安静地阖着，看起来就像正在熟睡。

　　我几乎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直到面前的仿生人慢慢睁开原本阖着的眼睛，从箱子里走了出来，我听见他的声音：

　　“您好，我是您的仿生人Jack。”

　　他就这么站在了我面前，身上贴身穿着印有Connor标志的统一制服，他的目光不偏不倚地望进我的眼睛里，我几乎无法辨认他的眼睛和人类的有任何不同。

　　我们静静地面对面站着对视了几秒，我看到他慢慢露出一个微笑，对我开口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这才反应过来，看着他慌忙开口：“不，没有……”

　　我本能地往后望了一眼刚才他栖息的箱子，那箱子足有一个人那么高，做工很精致，内部有用特殊布料做成的柔软内壁，横放过来几乎可以作一张床铺。

　　“这是我们的启动箱，”他顺着我的目光往身后的箱子看了一眼，开口道：“大部分仿生人的休息都在这里完成。”

　　他的解释暴露了我的无知，我收回看向他身后的视线，重新又看向他，他身上穿着制服，赤着脚，却依然比我高了小半个头。我微微抬起视线望向他，停顿了几秒才重新开口：“你们…需要充电吗？我的意思是，需要在这个……启动箱内休息吗？”

　　他脸上的表情似乎顿了一瞬，但还是很快重新露出微笑，看着我耐心地解释：“准确来说我们并不‘需要’，和机器人不同，仿生人不靠充电维持能量，”他站在原地看着我，缓慢地开口：“仿生人的身体机能和人类几乎相同，我们也需要睡眠，虽然比人类需要的要少一些。”

　　他停顿了一瞬，才继续道：“您的邮箱应该已经收到了一封邮件，里面有仿生人的主要功能讲解和平日生活里需要的注意事项。”

　　面前这个仿生人的沟通能力远超我的想象，我尽管也已经早有心理准备，却依然难掩自己的惊诧，因为站在我面前这个“仿生人”，他几乎……和人类无异。

　　我逐渐可以理解Allen曾经对我说的“他们太像人类”这句话。面前站着一个无论是外形、声音、甚至是沟通交流能力都和人类过于相近的……“仿生人”，无论是谁都很难完全适应。

　　我站在原地又静默了几秒，几乎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应该打量哪里，却无法像刚才那样直直地盯着他，因为面前这个仿生人不仅完全可以察觉到我的目光，甚至可以对此作出回应。

　　我犹豫了一会儿才又看向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友好：“……抱歉，我之前没有近距离接触过仿生人，还有些不太适应。”

　　也许连他也察觉到了我的窘迫，他只是继续站在原地笑看着我，并没有继续开口。

　　我们站得不算近，我犹豫了一会儿才又向他走了两步，开口道：“Jack，你……你刚才说你们并不需要在启动箱内休息，意思就是和人类一样，在普通的床上也可以吗？”

　　“是的，理论上来说是这样。”他回答，语气是标准的柔和：“当然，在启动箱内休息也没有任何问题。”

　　他看着我：“这本来就是为我们设计的。”

　　我看着他脸上温和的笑意，想再说些什么，却又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我们沉默了几秒，我才看见他动了动嘴唇，要开口说些什么：

　　“您——”

　　“你喊我名字吧，”他字句中明明没有疏离的意味，这样的礼貌和耐心却让我莫名有些心慌，我有点慌乱地打断他：“叫我Harris就好。”

　　他脸上的表情停顿了一瞬，目光探寻答案般缓慢地在我脸上梭巡，最后他再次直视我的眼睛：“好的。”

　　我轻轻松了口气，看着他尽量自然地露出一个微笑，许久，我对他伸出手：“你好，Jack。”

　　他低头看着我伸出的手，慢慢也伸出手握住了我的，仿生人的体温似乎比人类稍微低一些，因为握住我的手的温度有些微凉意。许久，我听见他带着笑意的声音：

　　“你好，Harr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