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欢》欧若

56、夜探军营

　　“岂有此理！我去找父皇评理，绝对不会让你去荆州。”
　　关键时刻，乌琪儿还是站在乌鲁斯这边的。虽然这兄妹俩的关系并不怎么好，可亲兄妹毕竟是亲兄妹，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乌鲁斯被调任到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去，指不定熬个三四年都未必能回来。
　　乌琪儿说完，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旁人拦都拦不住她。乌鲁斯因为带着手铐，行动不便，更加拦不住她。
　　大伙儿为防止乌琪儿闯出大祸，只能拼命地在后面追。这一追就追到了御书房，皇帝正在案前批阅奏章。见乌琪儿不顾身份地闯了进来，当下就沉了脸。
　　“你这么不问一声就闯进来，成何体统！”
　　“父皇，你都要把王兄发配到荆州去了，还问我体统不体统。难道你这叫做体统吗？”
　　“放肆！”皇帝大怒，狠狠拍了桌子站起来。
　　后边跟来的一群人被这一声拍桌声吓得瞬间跪倒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出。
　　乌琪儿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脸涨得红红的，但是下巴依旧抬得高高的，倔强得不发一言。
　　“我真的是把你宠坏了，才会让你这么没大没小。朝堂上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反驳。鲁斯身为主帅，打了败仗，理应受罚。”
　　“谁说这场仗打败了？仗都没打完，凭什么这么快就把王兄定罪？你不要听信几句谗言，就毁了王兄的前程。”
　　“你……”
　　不得不承认，乌琪儿的口才，连辰国皇帝都有点招架不住。
　　事实上，这场仗确实还没有打完，只不过是一时的退兵而已。大军还是驻扎在缙云关外，等待再次进攻的机会。
　　“现在我请求挂帅出征。剩下的仗，让我来打。”
　　谁都没有料到，乌琪儿会提出这么一个惊人要求。
　　不但是辰国皇帝，就连乌鲁斯都惊得目瞪口呆，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皇帝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当然知道。自古就有穆桂英挂帅出征，我身为一国公主，更有理由替国家出征打仗。”
　　“琪儿，你疯了吗？打仗岂是儿戏，你给我待一边去。”打仗不是闹着玩的，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他可不希望乌琪儿为了替自己脱罪，而搭上小命，那样他会遗恨终身的。
　　“你凭什么不让我去？我会成为第二个穆桂英。”
　　“你根本没有作战经验，也没有在军营里待过，就凭那点三脚猫功夫就想上战场，也不想想那是多凶险的地方。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让我怎么跟死去的母后交代。”
　　乌鲁斯也不是故意要提起先皇后，只是情绪使然。不过这句话倒是戳中了皇帝的软肋，眼前这个辰国皇帝，多愁善感，最念旧。他跟先皇后有很深的感情，先皇后因难产去世之后，他就觉得对不起乌琪儿，所以对乌琪儿百般宠爱，几乎把她宠上了天。
　　此刻乌鲁斯一提起先皇后，他才惊觉，自己只顾着宠爱乌琪儿，却忽略了还有一个乌鲁斯，也是皇后所出。如果说他就这么把乌鲁斯贬到荆州，岂不是更对不起先皇后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皇帝突然之间觉悟了。
　　“罢了！琪儿说的没错，这场仗还没有打完，我若现在定罪于你，就太不公平了。这样吧！你再继续回到军营，这一次务必要打退中原大军，切莫让他们攻占凉州。”
　　这个逆转性的圣旨一下，兄妹俩都惊呆了。
　　乌鲁斯反应过来，急忙谢恩道：“是！谨遵父皇教诲，我一定不会再让父皇失望的。”
　　乌琪儿这么一闹，竟然真的闹出了好结果。乌鲁斯能继续出任主帅，打完这场仗。
　　走出御书房之后，乌鲁斯心情大好，不断夸张乌琪儿的聪明和义气。但是显然乌琪儿并不怎么领情，回寝宫的路上，她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乌鲁斯明白，她又在为了唐允翊这个人闷闷不乐了。
　　“妹妹，我告诉你这件事的目的纯粹就是让你看清楚那个人的真面目，可不是让你胡思乱想的。既然知道了那家伙的真面目，那就不该再为他伤神了。你给我打起精神来，我想看到的是一个活蹦乱跳，开开心心的乌琪儿。”
　　乌鲁斯的安慰听在乌琪儿耳朵里，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此刻她心里想的是，如何才能逃出宫？然后混进敌军的军营。无论是吴家宝还是唐允翊，她不管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她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见到他，当面问清楚事实的真相。她乌琪儿向来爱憎分明，眼睛里容不得一粒沙，就算要死，也要死得明白。
　　走到寝宫的时候，乌琪儿忽然停下脚步，扭头对乌鲁斯说：“我要去军营！”
　　乌鲁斯吓得两腿一软，惊恐地瞪大眼睛，“你开玩笑的吧！”
　　“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开玩笑的吗？”
　　乌鲁斯确实没有见过乌琪儿像现在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他摇了摇头，回答：“是不像。可是你要去军营干嘛？父皇不是已经答应我继续出任主帅，打完这场仗了吗？”
　　“你能不能打胜仗我不管，但是我一定要亲手打败那个人！”
　　乌琪儿表情决绝，眼底闪着仇恨的光芒，这就是典型的由爱生恨啊！乌鲁斯冷不防一个激灵，感觉脚底有一股冷风窜起。虽然乌鲁斯也很想亲手抓住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但是……如今的吴家宝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了，他现在是唐允翊，中原大军的副将，用兵如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要抓他，根本是痴人说梦。
　　“我知道你想报仇，可是打仗不是儿戏。就算你去了前线，也未必能碰上他。他现在已经不是普通人了。”
　　乌鲁斯的一番话让乌琪儿暗自咬了咬牙。不得不承认，乌鲁斯的话有一定的道理。那个人如今高高在上，只需发号施令，根本用不着冲锋陷阵。即便她冲上前线去打仗，也没机会与他面对面交手。看来，她得另想办法。
　　思忖了片刻，她终于松口，道：“你回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乌鲁斯见她妥协，松了一口气。
　　“放心，我一定会努力打赢这场仗，然后把那家伙抓回来让你处置。”
　　乌鲁斯信心满满地转身走了，乌琪儿却并不看好这场仗。辰国大军连日来遭受中原大军的埋伏，早已损兵折将，如今显然是大势已去，凭乌鲁斯一个初出茅庐的主帅想要挽回大局，恐怕只是有心无力了。
　　数日后，前线传来战报，说乌鲁斯领兵偷袭中原大军，结果失手被擒。堂堂的一军主帅被擒，这场仗明显是打不下去了。辰国如今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投降，要么弃帅。
　　然而两个选择都是难题，如果投降的话，从此辰国就会沦为中原的附属国，那么辰国皇帝都得向中原皇帝俯首称臣，显然这个代价太大，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这么做。不投降，只能弃帅，重新选人顶替。但主帅是皇帝的儿子，皇帝真的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杀，见死不救吗？朝堂上，多半人都是赞同弃帅。反正皇帝的儿子不止乌鲁斯一个，死了一个不影响将来王位继承者，目前最重要的是保住整个国家。
　　乌琪儿得知这个消息后，怒不可遏。
　　“岂有此理！这群老家伙都疯了吗？竟然赞同弃帅。万一新的主帅还是打不了胜仗，岂不是让鲁斯白白牺牲吗？不行，我不能让这种事发生，我得去找父皇。”
　　事关生死，乌琪儿悔不当初，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让乌鲁斯直接贬去荆州呢！至少还能留着小命，等待日后回来。
　　“公主，别冲动！上次您为了鲁斯王子被贬荆州的事，大闹御书房，差点惹得皇上大发雷霆。皇上不是警告过您吗？朝堂上的事，后宫不能管。”
　　是啊！小玉的话倒是提醒了乌琪儿，她这个父皇生性儒雅，耳根子软，尤其经不住枕边风。乌琪儿现在才渐渐明白，为什么乌鲁斯一直不待见萧妃。这个萧妃啊！果真是笑里藏刀，杀人不见血的蛇蝎美人。
　　“小玉，去，把我的夜行衣找出来。”乌琪儿转身回到了寝宫。
　　小玉惊恐地睁大眼睛，问：“公主，您要干嘛？”
　　“我自己的亲哥哥，我自己救！”
　　说完，她亲手关闭了寝宫的大门，并吩咐外面的宫女，从现在起一律不见客。
　　小玉战战兢兢地捧着夜行衣从寝室出来，心里还是有些害怕。
　　“公主，这样做会不会太危险了？您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考虑什么，我的亲哥哥被敌军擒了，你说我能见死不救吗？别啰嗦了，今天晚上你就给我躺床上装病，不管是谁来都不见。”
　　乌琪儿利索地接过小玉手上的夜行衣，利索地换上，再利索地从后窗户跳了出去。皇宫的守卫对乌琪儿来说就是一摆设，守门的侍卫哪个时辰换班，哪个时刻吃饭，她都了如指掌，所以要溜出去根本不是一件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