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欢》欧若

57、审问俘虏

　　天黑沉沉的，缙云关外的扎营处却一片亮堂。兴许是擒获了敌军的主帅，中原大军的士气一下子飙到了最高。换做平时，这种欢庆的时刻，理应犒赏三军，吃个肉喝个酒。但如今在唐允翊的率领下，军纪比往常严明了许多。在没有打完仗之前，任何士兵是禁止喝酒的。一开始，底下的士兵很不服气，唐允翊也是从三等士兵一步步爬上去的，凭什么一当官就整顿军纪。但后来，由于唐允翊出众的军事能力，打了一场又一场的胜仗，士兵们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从最初的嫉妒到现在的心服口服。
　　黄辉宏将军年事已高，早就到了隐退的年纪。无奈他膝下无子，又不甘心把大权就这么交出去。所以这些年，他一心在寻找有能力的年轻人来继承他的位置。而显然，唐允翊就是他最理想的人选。只是，黄辉宏一心想认唐允翊当义子，而唐允翊却总是以自己出身卑微而推辞。时间久了，黄辉宏对唐允翊也有了意见。底下的几名年轻将士得知这个消息，都在暗地里说唐允翊不识抬举。多少人巴结着想成为黄辉宏的义子，将来就能平步青云，接下这个大将军的位置。偏偏他唐允翊矫情，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辞。若不是看中他出众的军事才能，如此清高之人，恐怕早被黄辉宏赶出军营了。
　　“敌军的主帅被关押在里面吗？”
　　两个守卫正在小声议论着唐允翊，却不料当事人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当下把两人吓得脸都白了。
　　“在……在里面。唐副将请！”
　　唐允翊面无表情地看了两人一眼，没再说话，径直走进了营帐。因为常年待在军营练兵，他原本白皙的皮肤在阳光的暴晒下变成了麦色，经过岁月的洗礼，如今的他，青涩尽褪，让人看到的是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成熟与内敛。
　　营帐内，乌鲁斯被五花大绑地架在木架上，有两名士兵在旁边守着。士兵见唐允翊进来，便站直了身子，向他行礼。
　　“唐副将！”
　　被绑在木架上的乌鲁斯一见是唐允翊，立刻张嘴大骂：“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还敢出现在我面前！我要宰了你！”
　　两名士兵一听乌鲁斯这个阶下囚竟敢辱骂他们万众敬仰的唐副将，当下就一脚踢了过去。
　　“你一个阶下囚竟敢对我们唐副将口出狂言，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废了你！”
　　当兵的说话向来口无遮拦，这种威胁恐吓的招数，信手拈来。相较于士兵的激动表情，唐允翊则是淡定多了。
　　“你们俩先出去吧！我要单独问他几句话。”
　　士兵只当是唐允翊不好意思当众发泄，所以想支走他们俩，单独折磨犯人。于是，两人互看一眼，很识趣地退了出去。
　　此时营长内只剩下唐允翊和乌鲁斯两人。
　　唐允翊也不急着开口，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盯着空气发呆，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倒是乌鲁斯按耐不住了，他不知道唐允翊此刻在打什么鬼主意，总之，身为阶下囚，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逞口舌之快，多骂两句，反正横竖都是一个死。
　　“姓唐的，你要是个男子汉，就把我身上的绳子解开，我们单打独斗，决一死战。”
　　唐允翊抬眼看了看他，几乎没有迟疑的，立即挥剑将乌鲁斯绑在身上的绳子砍断了。乌鲁斯大惊，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心想自己不过是随口一说，这么明显的激将法，对唐允翊来说应该没用才对。可为什么……难道他是念在当年的救命之恩吗？
　　哼！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绳子解开了。以他的武功，想要逃出这个营帐，并不是什么难事。但不是营帐外面有多少守卫？乌鲁斯正在斜眼张望的时候，唐允翊开口了。
　　“不用看了，你没有机会走出去。”他低沉而毫无温度的声音让乌鲁斯惊了惊，心里莫名的涌出一股恐惧感。
　　三年前的吴家宝和三年后的唐允翊，简直就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乌鲁斯觉得，自己若不是亲眼所见，绝对想象不到这家伙的变化。
　　“哼！好大的口气。有没有机会走出去，那可不是你说了算。接招吧！小子。”
　　话落，乌鲁斯扬起拳头，飞身扑了过去。这算是小小的偷袭了，在对方还没有准备好之前，他的这一拳过去，普通人绝对会中招。可换做唐允翊，这一拳却是绝对会落空。
　　唐允翊只是轻轻地一闪，就躲过了他迅猛的一拳，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乌鲁斯又是一惊，心中的恐惧感越来越重。接着他又出了第二招，第三招，可没招都失败，不但失败，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他从小就习武，在辰国上下，也算是个高手，可到了唐允翊面前，竟然变得一无是处。关键是，唐允翊还没有出招！只是用躲的，乌鲁斯就不是他对手了。
　　武艺高强，深藏不露，摇身一变就成了中原大军高高在上的副将，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直到此刻，乌鲁斯才觉得，唐允翊不但不平凡，而且神秘的让人可怕。
　　“还要继续打吗？”唐允翊将乌鲁斯一把按到地上，疼得某人冷汗涔涔，脸都白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唐允翊松了手，退后了一步，将乌鲁斯从地上拉起来。
　　“回去告诉辰国皇帝，立刻投降。”而唐允翊波澜不惊的一句话让乌鲁斯愤怒了，“投降？你开什么玩笑。我今天落在你手里，自认倒霉，要杀要刮随便你！但是想让我投降，门都没有。”
　　“如果你不希望国破家亡，那么只有趁早投降。现在投降对辰国来说是最好的选择，要是再拖下去，后果可不是你一个人能承担的。”
　　“你们中原人不是有一句话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就算到了最后一刻，我们的士兵也会撑下去。”
　　“精神可嘉。那我就等着看你们的士兵到底能撑多久！”
　　乌鲁斯的冥顽不灵让唐允翊失去了再继续劝他的耐心，随后他叫来士兵继续把乌鲁斯绑上，自己则头也不会地出去了。
　　唐允翊回到自己的营帐，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茶叶的清香。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跪坐在茶桌前，优雅地品茶。
　　唐允翊脸上的表情终于松懈了下来，露出一抹浅笑。
　　“你倒是悠闲，还有闲情逸致品茶。”
　　唐馨听到声音，转过头来，对他微微一笑，道：“当然，打仗是你的事，我呢，就坐在这里喝喝茶，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唐允翊笑着摇头，走到桌边坐下。唐馨顺手拿了一个茶杯，倒上茶递给他。
　　“你也来尝一尝，这是今天刚弄来的新茶，口味不错。”
　　“是吗？你推荐的，一定不会差。”唐允翊一边说着，一边接过茶杯，小饮一口。
　　从进来就闻到了扑鼻的香气，想来这茶的味道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他向来对茶叶的味道比较渴求，从前只喝碧螺春，现在因为常年在军营，条件不允许，于是唐馨就亲自去集市上收茶叶，各种茶叶都收，收来之后一遍遍的煮，一遍遍的品，直到找出好茶。
　　“怎么样？不比碧螺春差吧？”
　　“确实不错。这是什么茶？”
　　“不知道，我在附近山上找到的。”
　　“随便找来的野茶，你倒是敢喝。”
　　“有什么不敢的。这叫神农尝百草，只有尝过才能知道味道好不好。”
　　“行，我说不过你。这茶你就留着慢慢喝吧！”说完，唐允翊起身，转到了自己的书桌前。桌面上堆着厚厚的兵书，有些是已经看完的，有些是看了一半，卷在那里。
　　唐馨的视线跟着他的背影落在了书桌前，不由地叹了口气。
　　“我说，你能放过这些兵书吗？瞧瞧，都快被你翻烂了！”她指着那些破旧不堪的书本提醒唐允翊。可唐允翊就当没听见似的，每次她说这些话，无非是让他停下来多休息一会儿，可他心里明白，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再休息。
　　“三年都熬过来了，难道还差这几个月吗？”
　　这句话让唐允翊顿了顿，“我只有一次机会，绝不能失败。”
　　“我知道。但你也不用太担心，只要一切按照目前的计划进行，我们一定能成功。”
　　“但愿如此。”唐允翊暗暗松了口气，“最近阿音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一切正常。等这场仗打完，他就会过来。”
　　“好。”
　　“哦对了，你刚刚去哪儿了？黄辉宏派人来找过你，我给回绝了，说你明天再去。”
　　唐允翊淡淡地回道：“见乌鲁斯。”
　　这倒让唐馨有点意外，“见他干嘛？莫非你又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说到这个，唐允翊笑道：“你想多了，我不过是做给手下人看的。”身为副将的他亲自去劝降，传到黄辉宏耳朵里，自然又是忠心事一件。
　　可唐馨不明白了，就算要表忠心，也用不着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自然有下面的人去干。
　　“这么做有意义吗？”她一动不动盯着唐允翊，心里的怀疑越演越烈，以唐允翊的聪明，这件事绝对不会如此简单。
　　唐允翊被她盯得有点尴尬了，无奈只能松口。
　　“有没有意义，今晚就会见分晓。”
　　“你果然有主意。到底是什么？快跟我说说。”
　　唐馨开始蠢蠢欲动了，缠着唐允翊告诉她具体情况。可唐允翊已经松了口，再具体就坚决不说了。不管唐馨怎么旁敲侧击，都撬不开他的嘴。最后，她不得不放弃，并决定亲自守着唐允翊，等待晚上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