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欢》欧若

31、沦为罪犯

　　第二天正午，司捕厅公堂外人满为患，也许是因为今日受审的人是大同街上人人痛恨的混混吴家宝，所以想看热闹看好戏的人便更加多了。想起吴家宝以前的所作所为，让人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才解恨。
　　此时，人群中出现了两个眼熟的身影，那便是乌琪儿和她的贴身丫鬟小玉。生性爱热闹的乌琪儿看到司捕厅公堂外围着那么多人，顿时好奇心大增。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不过凑热闹怎么能少了她的份呢？
　　“这位大婶，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那么多人？”她使劲挤上前，二话不说便拉着身边的一位大婶问到。
　　那位大婶惊讶地瞥了她一眼，眼神从意外转变到鄙夷。
　　“你是从外地来的吧！昨天在飘香院发生命案了，今天开堂审案。”
　　“命案？！”乌琪儿怔了怔，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她以为司捕厅抓人顶多是因为入室盗窃或者流氓打架之类的事情，可是没想到这次竟然发生了命案。看来有好戏看了！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被杀了？这几个月下来，她对京城的民风也略知一二了，如此和平的京城若是真的发生了命案，这个凶手也是难逃一死了。
　　“是谁那么大胆敢在天子脚下杀人？”身后的小玉闻言也跟着起了兴致。
　　“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混混吴家宝吗？”那个大婶一脸鄙夷地翻了个白眼。
　　“我听说吴员外得知他儿子杀人后当场就晕过去了。”旁边一位阿婆也凑了过来。
　　听到吴家宝三个字，乌琪儿彻底震惊了！她万万没有想到杀人的居然是吴家宝。虽然说她跟吴家宝是死对头，她很看不惯他的为人，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吴家宝会那么大胆的去杀人。所谓杀人偿命，这可是死罪！
　　“杀谁了？”
　　“城西王老四的闺女，真是可怜啊！长得多标致的姑娘，就这么被吴家宝这个畜生给糟蹋了。”
　　乌琪儿满脸黑线。杀人就杀人吧，若是因为打架而杀人倒也稀松平常，可偏偏杀人家的闺女，而且还是是命案中最无耻的一类——先奸后杀，气得她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了。
　　“这种人简直该千刀万剐！”乌琪儿愤愤地握紧拳头。
　　“咚咚咚……”堂前的鸣鼓忽然敲响，人流随着鼓声疯狂地涌到了公堂门口。乌琪儿主仆俩瞬间被挤到了角落，好不容易抱住廊前的一根柱子才勉强不被人群冲散。
　　而此时，公堂内窜出两队官兵，二话不说把蜂拥而上的人群给隔离到了围栏外。乌琪儿从柱子边的角落望过去，正好能清楚地看清整个公堂。片刻之后，只见司捕厅长刘仁锦缓缓从后堂走出。个子高高壮壮的，皮肤黝黑，一脸的络腮胡子，浑身带着粗狂之气，一看就是武将出身。
　　京城的司捕厅长居然是名武将，这不免让乌琪儿意外地挑起了双眉。
　　一记惊堂木敲响，司捕厅长威武地入座。
　　“带人犯！”
　　一声令下，只见两名官兵押着一身囚服的吴家宝快速从堂侧走了出来。吴家宝低着头，面无表情地任由两名官兵将他带至公堂。
　　“堂下犯人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堂下一阵沉默。只见吴家宝抬起头，淡淡地瞥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仿佛什么都没看到。
　　“嘭！”又一记惊堂木敲响，当着堂外那么多人的围观，竟然被一个犯人无视，刘仁锦挂不住面子，当下就变了脸色：“本官在问你话，为何不答？”
　　“大人，草民并没有被定罪，所以不算犯人，当然就不用下跪。”吴家宝直视着刘仁锦的眼神犀利无比，居然让刘仁锦莫名地怔了一下。
　　好熟悉的眼神！像是刻在记忆深处的那份熟悉，曾几何时，他天天面对着这样的眼神。这名少年究竟是谁？为何会与他那位故人拥有如此相似的眼神？
　　见堂上的刘仁锦忽然沉默下来，一旁的王捕头皱起眉头，“大胆刁民，公堂之上岂容你放肆！” 说着，他便抡起手中的棍子就要朝吴家宝的腿上打了下去。
　　“住手！”就在棍子即将落下时，刘仁锦却忽然挥手阻止了，“你说的没错，没有定罪就不算犯人，好！本官就破例不让你下跪。”
　　刘仁锦的话刚落，一片唏嘘声便从堂下响起，众人不可思议地朝堂上望去，对刘仁锦的行为十分不解，平时嫉恶如仇的司捕厅长今日为何会对一个杀人犯网开一面。就连吴家宝也跟着愣了愣，盯着刘仁锦的眼神渐渐变得复杂。原本只是为了挑衅一下司捕厅的威风，却没想过那刘仁锦居然真的会松口妥协。
　　“那么现在你告诉本官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姓吴，名家宝，家住城西枫香胡同吴宅。”基于对刘仁锦的改观，吴家宝这回倒爽快地报出了姓名。
　　“吴家宝？！”刘仁锦重念了一遍吴家宝的名字，眉头有些聚拢，“本官问你，昨日午时，你人在何处？”
　　“飘香院！”没有一丝犹豫，他回答得十分干脆。
　　堂外顿时一片辱骂声响起……
　　“真是不要脸，大白天去妓院。”
　　“我看啊，苏家小姐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这种败类。”
　　“真是有辱门风啊！”
　　“……”
　　一群三姑六婆开始七嘴八舌地骂开了，瞬间，整个公堂外一片嘈杂声此起彼伏。堂上的刘仁锦终于忍不住恼怒地大吼一声：
　　“肃静！”
　　而当事人吴家宝却没有丝毫反应，脸色平静得令人震惊，站在柱子边上观望的乌琪儿不禁好奇心地挑高了双眉。平常嚣张跋扈、脾气火爆的吴家宝此刻面对这么多的辱骂声居然能沉得住气一声不吭，真是让她感到意外啊。
　　“好，本官再问你，昨日未时至申时，你做了些什么？”
　　“我中了迷药，两个时辰一直没有醒来。”
　　“有什么人可以证明你确实中了迷药？”
　　吴家宝闻言一怔，竟一时找不出人证。当他的手触及绑在大树身上的绳子时，便感觉手心一麻，紧接着便渐渐失去了意识。在那以前，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已经晕了，所以，他昏倒的时候根本没有人看到。
　　沉默了半晌，他最终还是绝望地摇了摇头。
　　“没有人证？”刘仁锦皱起眉头，心中忽然升起一种莫名的遗憾，“你为何会去飘香院？命案现场发现史丞相的公子史俊杰和他两名侍卫也处于昏迷状态，你与史俊杰有何关系？”
　　“史俊杰绑架了我的兄弟张大树，所以我才……”吴家宝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话说了一半却又顿住了。脑海中浮现出昨夜苏万城的话，命案现场并没有发现大树的人影，所以他此刻所说的话完全没有任何作用。若是大树一直不出现，他便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命案现场除了你们四人与死者，并没有发现你口中所说的张大树。本官如何相信你所说的话？”
　　“史俊杰可以证明……”一提到史俊杰，吴家宝的眼神立即黯淡下来。他现在是急疯了吗？竟然会说出让史俊杰作证这种话，全天下最想看到吴家宝受罪的人不正是史俊杰吗？
　　“史俊杰？”刘仁锦挑了挑眉，随即仰头大喊一声：“来人，去丞相府请史俊杰上堂。”
　　刘仁锦的话刚落，只听堂外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
　　“不用麻烦刘大人。”众人纷纷回头，只见脖子缠着绷带的史俊杰直挺挺地朝堂内走来。脚步在吴家宝身侧挺直，史俊杰瞥了一眼吴家宝，嘴角扬起一道幸灾乐祸的弧度。
　　“堂下之人可是史俊杰？”
　　“是，大人！”
　　“好，本官问你，昨日午时，你可曾绑架了一个叫张大树的人？”
　　“大人明鉴，昨日午时，我与大树正在把酒畅谈，怎会有绑架之说。”史俊杰毫不犹豫的否认，那泰然的神情就像这一切都是事实。
　　然而，就是这样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把吴家宝气得扭曲了脸，顾不得这是在公堂之上，他转身就朝史俊杰扑了上去。
　　“是你这个王八蛋绑架了大树，竟敢睁眼说瞎话。”一拳过去，瞬间把史俊杰的脸打歪到了一边。
　　“啊！犯人打证人了……”史俊杰出人意料地没有反抗，只是抱着头大叫。
　　堂外围观的群众看得津津有味，似乎对这样的画面十分感兴趣。刘仁锦郁闷地皱眉，大喊一声：“快助手！”随后，几名官兵冲上前拉住情绪激动的吴家宝，立刻把他拉离史俊杰三尺远。
　　“史俊杰，把昨日的事情经过详细说明。”
　　“是，大人！”史俊杰捂着吃痛的脸，狠狠地瞥了吴家宝一眼，嘴角扬起阴险的弧度，“我与大树和吴家宝一直有一些误会，昨日午时，我听说大树在飘香院喝酒，于是我便派人去叫吴家宝，想借此机会与他们冰释前嫌，却没想到吴家宝却搂着一个漂亮姑娘进来，进门之后也没给我说话的机会，便直接动手把我打晕了。”
　　“胡说，胡说！是你绑架了大树，派人通知我去飘香院。”吴家宝忍不住激动的情绪，企图再次向史俊杰冲过去，无奈四肢被官兵钳制得动弹不得。
　　“飘香院的香兰和嫣红两位姑娘可以证明我与大树确实是在喝酒。”史俊杰不着痕迹地一笑。所幸的是当时他叫了两个姑娘可以证明张大树的确与他开怀畅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