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欢》欧若

20、恢复记忆

　　“太子妃落选的事情，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才貌双全的苏毓晴会沦为待定秀女，说出去谁都不会相信。
　　苏毓晴闻言不紧不慢地抛出一句话：“只是待定，并不是落选。”
　　“待定和落选还有区别吗？”在他眼里，待定秀女就是低人一等。就算进了宫，也只有成为宫女的份。“别以为爹不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你真是拿捏的十分准确，既没有选上，也没有落选，成为待定秀女就不会让我太丢人是吗？”
　　原本以为，借由那次围猎的机会，可以让太子对苏毓晴刮目相看，却不曾想到那元昊太子的洞察力居然如此敏锐，一眼就看穿了那场绑架是他自己编出来的。差点让他官位不保，甚至人头落地。
　　记得围猎回宫后——
　　东宫的御花园内，狩猎回宫的元昊太子已经换上了一身明黄色锦袍，他负手立于九曲桥上，面带微笑地看着池塘里游动的一群金鱼。
　　在他身后的苏万城则微低着头，表情严谨，似乎正在担心些什么。
　　良久，从元昊太子口中吐出一句话：“苏大人有一个貌似天仙的女儿，真是好福气。”
　　苏万城闻言，心中一喜，回道：“殿下过奖了！”看来太子殿下对他女儿的印象似乎不错，这是不是代表有机会让太子钦点苏毓晴为太子妃呢？苏万城在心里美滋滋地思忖着，却不料元昊太子的下一句话着实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欺骗本宫虽然构不上欺君之罪，可若是追究起来，恐怕也不会轻饶。”
　　“欺……欺君之罪？这……从何说起呢？”如此大的罪名扣下来，苏万城的脑袋如同当头一棒，打得他差点失去知觉。
　　元昊太子停顿了一会儿，忽然转过身，脸上的笑容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的怒气和眼底那不容忽视的威严。
　　“你知道本宫最讨厌什么吗？”
　　苏万城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回道：“臣愚昧。”
　　“本宫最讨厌自作聪明的人。苏大人想必是认为本宫如同三岁孩童一样好骗，所以才自编了一出绑架戏，演给本宫看。这么做既可以嫁祸给丞相，又能让本宫见到你那个貌似天仙的女儿。如此便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对吗？苏大人。”
　　元昊太子一字不漏地道出了苏万城心中所想，把苏万城吓得惨白了脸。他一直以为当今太子只是一个关在深宫内院的文质书生，却没料到这个元昊太子的洞察力之敏锐几乎超出所有人的预想。
　　他可以料定，这是一个未来的明君。可此刻……他该担心的却是自己的脑袋。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苏万城连声求饶。
　　“殿下请恕罪，臣这么做也是无可奈何。”
　　“起来吧！本宫只是想给你一个警告，若是想追究，就不会站在这儿与你说话了。”话毕，他转身甩袖离去。
　　留下一身冷汗的苏万城久久失去了反应。
　　此刻回想起来，苏万城依旧免不了一阵惊吓，所幸的是太子没有追究，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如今，他也不敢奢望太子会钦点苏毓晴，只希望他这个女儿可以争气一点，至少能得到进宫角逐的机会。可是偏偏……
　　唉！他在心里哀叹一声。难道他苏家注定一世出不了头吗？
　　“算了，事情已成定局，再说也无济于事。你给我好好准备待定秀女的角逐比赛，就算是待定秀女，也还是有机会进宫。”
　　“待定秀女进宫只会成为宫女，爹难道忍心把女儿送去为婢吗？”
　　“这点你不用担心，以爹在朝廷的人脉，要把你从待定秀女变为晋选秀女不是件难事。”
　　苏毓晴沉默了。此时苏万城正在气头上，她不能再说一些刺激他的话。只能等来日方长，横竖离待定秀女的角逐还有一段时间，她就趁这段时间想一个好计策。
　　微风中带着丝丝的热气，今年的夏天似乎来的特别早。昨夜经历了一场罕见的暴风雨，今日便是艳阳普照了。
　　从疼痛中转醒的吴家宝只觉得全身疲惫，头疼欲裂。经过一夜的昏睡，脑子里闪过的那一幅幅画面全都清晰起来，仿佛一夜之间，他把十年的记忆都找了回来。
　　猛然从床上跳起，他不顾一切地冲下了山，一路狂奔到东城的废园。推开门，那熟悉的院子让他的记忆翻涌。
　　原来他不是最低贱的商人之子，而是贵族后裔。记忆中那一张刚正威武却又带着慈祥的脸，就是他的父亲——名声显赫的唐飞龙将军。但是为什么……他们要杀了父亲，甚至连他们一家老小都不放过？
　　飘落的红枫，血腥的屠杀，当时躲在柜子里的他透过狭缝看得一清二楚。满腔的仇恨充斥着他的眼球，他发誓要报仇，一定要查出陷害父亲的凶手。可是他竟然把血海深仇遗忘了，整整遗忘了十年。
　　该死……该死……他怎么可以忘记？一生精忠报国却最终含冤而死的父亲，他怎么可以？
　　“对不起，父亲！对不起……”
　　他全身无力地跪倒在一棵枫树下，隐忍已久的泪水终于决堤。
　　苏府大门口，苏毓晴在小翠的搀扶下跨出门槛，缓缓朝门口的轿子走去。四名轿夫恭敬地立于轿子旁，见苏毓晴出门，立即压下轿子，掀开轿帘。苏毓晴一言不发地低下头，默默地进入轿内。
　　经过上次的绑架事件，苏毓晴便没有再出过门。今日天气晴好，她却思绪不宁，所以临时决定要去上坟。所幸的是，父亲并没有持反对意见，只是加派了几名家丁一路随行。想想也是，父亲希望她能在待定秀女的角逐中一举夺冠，于是这些日子，他一定会对她百依百顺。
　　坐在轿内的苏毓晴自嘲地笑了笑，说到底，她也不过是父亲手中可以利用的一枚棋子而已。如何能升官发财，如何能位高权重，这些对于父亲来说，远远比她这个女儿重要得多。
　　从家门口行至郊外的墓园一路平安，并没有发生任何意外。轿子在墓园外停下，苏毓晴独身走进墓园，除了贴身侍婢小翠随同之外，其余的人全都站在墓园外等候。
　　进入墓园，一座豪华气派的坟墓映入眼帘，两旁绿树成荫，正中央立着一块大理石的墓碑，碑上刻着几个红漆大字——“苏门姚氏玉倩之墓”。
　　苏毓晴走到墓碑前，静静地跪下。然后把小翠手中的食盒接了过去打开，端出了几盘水果和糕点。
　　“娘，晴儿来看您了。您过得好吗？”
　　虽然是从小便失去了母亲，甚至到现在，母亲的脸已经在脑海里渐渐模糊，但是苏毓晴脸上的忧伤却始终亦如当年那般浓厚。
　　“小姐，夫人都过世那么多年了，您想开一些吧！”一边的小翠不忍心看到苏毓晴如此忧伤，便一同跪了下来安慰苏毓晴。
　　“翠儿，你先去外面等着吧！我想跟娘单独处一会儿。”
　　苏毓晴借机打发小翠离开墓园。小翠虽然是她的贴身丫鬟，但终究是听命于父亲的下人。所以有些话，只适合一个人说。
　　父亲咄咄相逼，她此刻已完全没了主意。除了离家出走，她想不出自己还有任何拒绝的理由。离家出走……她一个足不出户的弱女子，能走去哪里呢？
　　看着墓碑，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孤独。母亲去世后，她便失去了关爱。父亲一心只想着自己的权势和地位，根本没有时间陪她。她可以说话的人只有小翠，可有些事情，却是不能与小翠分享的。
　　唯独……那孩子！自从遇见他后，她原本孤单的生活便有了色彩，那孩子的出现填补了她失去母亲的空虚。直到现在，她还是忘不了枫树下的那一幕幕画面。
　　只可惜……她再也见不到那孩子了。
　　“娘，你遇到那孩子了吗？他也跟你去了一样的地方……”
　　如果那孩子没有死，如果她还能遇见他，那么……她便能名正言顺地拒绝入宫。即便父亲如何不甘，指腹为婚的承诺还不至于违背吧。
　　可是……她还有机会吗？明明亲眼看到……满地的红枫，染满献血的院子，清楚地证明了唐家灭门的事实。这么多年，她早该接受了。可为何……她的内心深处会如此悸动，仿佛提醒着她那孩子还会出现。
　　“小翠！” 苏毓晴心中烦闷，决定在附近走一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于是她起身唤来小翠。
　　听到叫唤的小翠，立刻小跑而来。
　　“小姐，要回去了吗？”
　　“不，我想沿着墓园走一走。你让轿夫们在此等候吧！”
　　“是。”
　　见小翠往回跑了出去，跟轿夫们打了声招呼。其余几名随行的家丁对望了一下，表情很是为难。
　　“小翠，就让他们远远地跟在后面吧！”苏毓晴提高音量丢出一句话，接着便转身迈出脚步朝东边方向走去。一行人远远地跟在不远处，随着苏毓晴的脚步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