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欢》欧若

21、身份曝光

　　苏毓晴这一走，竟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几步把周围的山坡都走遍了。眼看太阳就快落山了，而瞧着苏毓晴的样子，却没有半分要回去的意思。这时小翠开始着急了，早上出门的时候，苏万城关照过她，要尽早带苏毓晴回去，要是回去晚了，肯定又要挨骂了。
　　“小姐，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待会儿老爷又该担心了。”为了不让自己挨骂，小翠不得不开口提醒。
　　苏毓晴正走的出神，听见小翠这么一说，才发现夕阳西下，时辰确实不早了。
　　“好吧！那我们就回去吧！”她出来这一趟，本就是为了到外面来透气，最近的烦心事太多，让她迫切地想渴望一番宁静。正所谓偷得浮生半日闲，她现在就是这种心情。可日子终究是要继续过下去，该面对还是要面对。
　　一听苏毓晴答应回去，小翠喜形于色，说道：“那我去叫轿夫过来！”说话间，她正要回头去叫人，谁知在这个时候，空旷的山坡上忽然传来一阵隐忍的哭声。小翠在刹那间止住了脚步，转头恰好对上苏毓晴惊讶的脸，两人对望了一眼，同时循着哭声望去。
　　“这哭声……听起来好悲痛！”有感而发，苏毓晴不知觉地吐出一句话。
　　“嗯！”小翠附和地点点头。
　　主仆俩不由自主地朝哭声靠近，最终在一处隐密的丛林后发现了那个哭泣的背影。
　　跪在唐飞龙的坟前失声痛哭的吴家宝听见身后细微的脚步声，全身立刻警觉起来。双拳暗自紧握，冷不防地转身一拳击出。忽然发现身后的人是苏毓晴，便硬生生地收住拳头，他当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啊……”主仆俩被这突如其来的拳头吓得惊叫了一声，引来了不远处随从的注意。
　　“小姐……”
　　一阵随从们的叫声传来，吴家宝惊觉地回过神，抹了一把脸后转身迅速跑进丛林之中。此刻的他身负血海深仇，根本不可能再对苏毓晴存有任何幻想。
　　“小姐，他不就是那个闯入你房间的人吗？”小翠努力地回忆着。没错，这张俊美的脸世间少有，所以才令她过目不忘。
　　苏毓晴没有回答，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远处的那个背影消失在丛林深处，始终平静的心湖第一次泛起了涟漪。确切的说，是好奇。
　　第一次见面，他意外闯入她的闺房，一张美得连女人都嫉妒的脸，像一个风度翩翩的贵族子弟让她印象深刻。
　　第二次遇到，虽未见其面，但却从他的话中听出，十足的无赖，让她对他的印象一落千丈，甚至心生厌恶。
　　而这一次，他那张绝美的脸上竟然满是泪水，刚刚那悲痛的哭声就是出自他口。当他转身出拳的一刹那，眼底的悲伤和脆弱让她的心脏为之一痛。
　　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一个疑问在她脑海里渐渐升起。
　　正在这时，家丁们匆匆赶到。
　　“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走吧！”淡淡地回了一句，苏毓晴默然转身，正准备离开。却不料眼角瞥见了一排刺眼的红色大字——唐门先烈飞龙之墓！
　　脚步瞬间顿住！竟然是唐飞龙的墓冢？苏毓晴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唐飞龙的墓冢。她记得父亲说过，唐飞龙当年是因叛国罪被抄家灭门，官府下令任何人不得收尸，更何况是造坟立碑。究竟是谁这么大胆，竟然在这墓园旁边公然立碑。难道是唐家的亲戚吗？又或者唐家还有人活在世上？想到这里，苏毓晴忽然全身一怔。
　　为何那个人会跪在唐家墓冢前痛哭？难道……他会是……
　　“嗖”地睁大眼睛，苏毓晴不顾一切地跟着吴家宝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小姐……”留下身后一片喊声。
　　苏毓晴疯狂地奔跑着，情绪从未如此激动过，心仿佛被人狠狠抽紧，躁动不已。她要去东城的废园一探究竟。如果那孩子没死，就应该会在那里。
　　气喘吁吁地冲到废园门口，发现大门并没有上锁，门上的封条已然被撕掉了。眼前的状况证明有人进过废园，这让苏毓晴更多了一丝希望。
　　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一片熟悉的枫树。此时正值春夏交季，枫叶还未变红。苏毓晴缓步进入院子，四周不见半个人影，院子内安静的只剩下风吹动树叶的声音。难道是她猜错了吗？他并不是那孩子……
　　可是，唐家墓冢如此隐秘，普通人又怎么会找得到呢？
　　“啊！”苏毓晴只顾抬头四处张望，却不料踩到了一根树枝，脚下猛然一滑，整个身子向后倒去，嘴里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这一摔倒是不轻，苏毓晴疼得整个脸都扭曲了。幸好没人看见，不然肯定丢死人了。挣扎着刚想从地上爬起来，却在这个时候忽然从她头顶上方飞来一个人影。苏毓晴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后一个冰凉的东西架在了她脖子上。
　　“你是谁？想干什么？”
　　发现吴家宝不见后，唐飞凤急忙下山找寻，找遍整条大同街无果，最后她只能回到废园来看一看。可没想到才进门，便看到了一名陌生女子在院子内东张西望。没有多想，她便直觉地飞身过去。
　　苏毓晴缓缓转过头，对上唐飞凤的视线，心中顿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她明明没有见过这女子，为何看到她会觉得似曾相识？
　　“不说我杀了你……”唐飞凤见她一言不发盯着自己的脸看，便加重了手劲，提出威胁，并且佯装举剑要杀了她。
　　不料吴家宝忽然飞身而来，一把夺走唐飞凤手中的剑，大喊：
　　“姑姑，不要杀她！”
　　手中的剑被夺走，唐飞凤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反而是从吴家宝口中叫出“姑姑”两个字更让她震惊。
　　“你刚刚叫我什么？”她还是有些不确定的问到。一夜之间恢复记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奇遇。
　　“姑姑，我都记起来了，所有的事情都记起来了。”
　　“是真的吗？你都记起来了？太好了！太好了！”唐飞凤突然上前抱住吴家宝的肩膀喜极而泣。这么多年的等待，这么沉重的代价，她总算没有白费。
　　吴家宝第一次被女人这样抱紧，两只手僵在半空中，不上也不下。虽然抱他的人是他亲姑姑，可男女有别，他还是觉得很别扭。
　　“你们是唐家的人吗？”苏毓晴忍不住开口问道。眼前这个女子会是唐家的什么人，为何她从未见过？难道是远亲吗？
　　苏毓晴突然开口，这才让唐飞凤意识到这院子里还有第三个人，而且还是一个素未蒙面的陌生女子。她刚才在院子里东张西望，肯定不是个普通人。若是她宣扬出去，那么官府很快就会发现唐家还留有活口。
　　不行，她不能让这女子活着离开这里。为了他们的复仇大计，她必须下狠心杀了这女子。
　　“翊儿，杀了她。”
　　吴家宝和苏毓晴闻言同时睁大眼睛。
　　“姑姑，不要杀她。”
　　“她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事情，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人。所以她必须死。”面对这么一个如花似玉，貌若天仙的女子，说实话，她下不了手。可是……即便再怎么下不了手，为了大局着想，她也只能狠下心来。
　　看着唐飞凤逼近的身影，苏毓晴惊恐地往后退去。这时候，吴家宝忽然挺身上前，拦在唐飞凤和苏毓晴中间。
　　“姑姑，她什么都不知道，让她走吧！”他不忍看到她受到一丝的伤害，更不愿见她平白无故地枉送性命。
　　“翊儿，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要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复仇之路何其奸险，走错一步棋将满盘皆输。他们绝对不能犯这样的错误。
　　看到唐飞凤眼底的坚决，吴家宝愣了愣。但是不管怎么样，他都不想看到苏毓晴受到伤害。
　　“她不是我们的敌人。姑姑，相信我，她什么都不知道。”
　　吴家宝坚决的态度同样令唐飞凤刮目。在吴家宝身上，她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唐飞龙，那样固执倔强的表情，认定一件事情就非成功不可。
　　想到此，唐飞凤的态度开始缓和下来。也许是她太紧张了，找到了唐允翊后一心只想着如何保护好唐家唯一的血脉不被官府发现。换个角度想一想，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朝廷恐怕早就遗忘了唐家。而如今的唐允翊已经长大成人，音容笑貌全然变样了，有谁还能认得出大同街上的小混混就是唐允翊呢？
　　“好吧！既然你这么执意保证，那么这样好了。”半句话后顿了顿，唐飞凤忽然转过头接着对苏毓晴说，“只要你发誓把今天在这里看到的听到的一切全部忘掉，我就放你走。”
　　唐飞凤的话刚落，苏毓晴便摇头拒绝了。
　　“不，我不能。”
　　“你说什么？你不能？”唐飞凤忽然感到一阵可笑，这女子该说她是烈性还是愚钝呢？
　　吴家宝闻言皱起了眉头，二话不说立即把苏毓晴拉到门口。
　　“你不想活了吗？还不快走。”对于苏毓晴的回答，他有些气急。明明是给了她台阶下，却偏偏不走。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
　　“你是唐允翊对不对？”苏毓晴不想回答任何问题，她此刻只想问清楚眼前这个人是不是她思念了十年的那个孩子。
　　吴家宝一怔，拉着她胳膊的手陡然松开，眼底出现防备之色。
　　“你认错人了，我叫吴家宝。”他不愿去怀疑她是朝廷的人，但此刻，他却不得不提高警惕。只因为从她口中说出了“唐允翊”三个字。
　　“可为什么她叫你翊儿？”苏毓晴咄咄相逼，硬是要让吴家宝承认。
　　“不要再问了，趁现在还有机会的时候，你赶快离开这里。”吴家宝下了狠心不再怜香惜玉，伸手再度抓住苏毓晴的胳膊，毫不犹豫地把她推出大门外。他只容许自己自私这一次，倘若她真是朝廷的人，那么下次见面，他便会与她刀剑相向。
　　被推出门外的苏毓晴急中生智，对着吴家宝的背影大喊：“翊哥哥，你不记得晴儿了吗？”
　　果不其然，吴家宝的脚步随着苏毓晴的一句话戛然而止。晴儿……就是当年那个胖墩墩的小女孩吗？怎么会……她怎么会是晴儿？苏毓晴……晴儿……没错，晴儿应该就是苏毓晴的小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