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明月歌兮

4、第 4 章

　　宴席定在初一，是个祥瑞的日子，于情于理，顾亭还是要来赴宴的。如果不来倒更生是非。
　　他是和张文吾一起过来的。张文吾虽然不待见韩越，但收到请帖也只能前来。
　　“待会儿若是碰到韩越，千万别逞口舌之快。”顾婷交代了声。
　　马车一停，便见到韩国公府张灯结彩。毕竟来者都是达官显贵。
　　普通百姓也受其恩泽，可免费领取宫廷点心。一时间好不热闹，赴宴者都带上了礼物，顾亭和张文吾自然也不例外，可好巧不巧他们刚在管家这里登记完礼，就碰上英王以及帮他送来一箱两箱贺礼的侍从……
　　“六哥。”“英王殿下。”二人齐齐问礼，和人家这么一对比，他们俩无论送什么，都显得怪寒酸的。顾荣点了下头，看向顾亭，问道：“九弟也来了。”
　　“臣弟收到了请帖，便来赴宴了。六哥最近身体可好？”
　　顾荣客套了两声，也没理会他了。向侍从说了句什么，侍从应了句“来了”顾亭心下了然，这死对头连赴个宴都要惦记着对方。
　　他二人走远了。张文吾才没好气道：“你刚才没见在那站着的那几个人见到英王带的东西，笑的脸都要开花了，对我们两个却没个好脸色。英王那趾高气扬的样子，好像全天下富人就他一个似的。”
　　张文吾的性子急，刚才还能面不改色的就不错了，张家老来得子对这个儿子可称得上娇生惯养，因此养成了他这样的性子，但还好他平时会听顾亭的话，有时也懂得收敛。
　　走了会儿，一旁的张文吾轻声吐槽：“真是不巧。”
　　顾亭看过去：“这是他的宴会，你难道还想全程都看不见他吗？”
　　话虽如此，但也确实。正宴还没到点，他二人都散步散到人没那么多的后厅了。此时韩越不在前院交际，来这儿干什么？
　　只见湖的对岸，一位身形欣长高大的少年，墨发高束，红衣黑衫眉宇间意气风发，往那一站，谁又知就是这样一位少年护边数年，保都城安定。
　　韩越看样子是在跟几位大臣攀谈着什么言行举止间，那几位比韩越都要年长的大臣对他毕恭毕敬。这次宴会的主要目的还是帮韩越积攒人脉。
　　顾亭转身：“我们去别处。”
　　“祺王怎不见他来？”张文吾走了一路，偶遇的人都与他二人不熟，互相问了礼，便无下文了。
　　“夏至，四哥的老毛病又犯了，前些日子我去他府上，他连下床都难，你又到惠州你外祖母那里去了，便没与你说。”
　　“啊，这……这么严重。”张文吾叹了口气：“祺王是如今亲王之中，年纪仅次于进王的亲王，德高望重，平时待人友善，却不曾想好人没善报，患此隐疾。”
　　顾亭愣了一下，缓缓道：四哥患这病，说到底是我三哥对不住他。”
　　“三……三皇子吗？”被顾亭称作三哥的不正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三皇子殿下吗，张文吾对这个表哥没有什么印象，只知道他好像犯了什么错，在发落途中因不堪恶劣的环境暴毙而亡。
　　张文吾来没听顾亭提起他的哥哥，不自主地看向他。
　　“其实我三哥和四哥，除了兄弟之情便还有一层战友之情。”顾婷的目光涣散，曾经的记忆于今竟恍若隔世。
　　“当时我们都太年幼了，父皇便派他二人亲征，当时与楼兰之战旷日持久。”
　　“听说最后打了场大胜仗。”张文吾点头道，他听后人谈起这场战役时，说者神采飞扬，把我军描绘得所向披靡。

　　“但我军损伤惨重，真实战况是我军共计二十万人马，生还者却不到一千。”他还记得当时他母妃日日祈祷，生怕听到三哥不好的消息。整座淑华宫都充斥着不安。
　　战局接近尾声之际，楼兰人佯装投降，却暗中偷袭三哥，我四哥以身作挡，救下了我三哥，但自己却不慎沾染奇毒。这几年来遍访名药名医，虽未根治，但也控制只在夏季炎热之时复发。
　　顾常为了不让他担心，便从不对自己提及，但顾亭私下打听了，此毒在楼兰是绝命之毒，发作起来下肢如同千万只蚂蚁啃咬，又似烈火灼烧般煎熬，日日夜夜不得安生。他在找寻解药的路上花费心血之大，比顾常自己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么多年来却音讯渺茫。
　　“你怎么在这？”还未从回忆中回复过来，就被一声清脆的、带着怒意的女声转移注意力。不为别的，只因面前这个妙龄少女的矛头是对着顾亭的。
　　顾亭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没想到这次先让他碰壁的，竟是这个小丫头。
　　周围不乏有些许目光看过来，约莫抱着看戏的心态，顾亭正欲开口，一旁的张文吾果然憋不住了：“见到景王还不问礼，你这丫头好生放肆！”
　　“哪来的小跟班？我堂堂宁治县主，这有你说话的份吗？”唐皎皎不客气地瞪回去。
　　“真是好笑，一个区区县主就如此刁……”张文吾被顾亭拉了回去，只听顾亭依旧是用他平常的语调，不紧不慢道：“皎皎，你纵使对我诸多不满，今日这也不该是你宣泄的地方。”
　　唐皎皎最烦的就是顾亭这幅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却又表现的仁慈大爱的伪君子模样：“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皎皎，你别忘了今日是谁的宴。”唐皎皎反应过来，眉宇间满是惊慌，果然这小丫头这么多年了，对那人还是在意的紧。
　　“你拿他威胁我？你凭什么在我面前提他？你害他害的还不够多吗！”唐皎皎的声音虽然低了些但眼神却更加凶狠。
　　“够了。”唐娇娇刚举起的手被打了回去，她吃痛的叫了声，抬头看清眼前之人刚到嘴边的骂语又咽了回去。
　　顾亭也是习武之人，面对唐皎皎的小伎俩，他早有准备。所以韩越出现与否，她都伤不了自己，可韩越一过来，反倒让他不知所措了。
　　自从上次之后，他二人救没见过面，他本打算过段时间都冷静了些，在找韩越说，却不曾想这倒又和他对上了。
　　“阿越哥哥……”唐娇娇不敢看向他，语气中带着委屈，其实唐皎皎生了一副好样貌，不耍性子的时候，也称得上脸惹人怜爱。
　　韩越看向顾婷，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张文吾：“抱歉，景王殿下。”
　　“无妨。”顾亭自是不和唐皎皎计较，韩越带着责备的语气，朝唐皎皎道：“还不向景王道歉？”韩越其实冷起来脸是非常吓人的，只是顾亭面前的她，眉宇间总是带着笑意，或是得逞的，开心的，狡黠的。”
　　“对……对不起。”只是这小姑娘的眼神，还是要把他吃了似的，顾亭好歹比唐皎皎大了四岁。只当这小丫头还没长大罢了，说了几句场面话，正宴点到，才总算能离开这境地。
　　“韩越还总算做了回人事。阿亭，那宁治县主和韩越是何关系？”等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张文吾又问道。
　　张文吾先前一直在惠州生活，想必对京城之事也确实不知：“唐皎皎被太后宠爱，与韩越大概算是以兄妹相称吧。他父亲非朝廷官员，你或许不知，但她母亲是虞北夫人。”
　　张文吾没有问下去了，除了是因为用膳处人多口杂，便是虞北夫人其人为官者无人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