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明月歌兮

3、第 3 章

　　这韩国公府的人动作还真快，顾亭一回府就收到韩越的接风宴请帖，韩越如今虽有自己的安定侯府，但想必这宴会地点是在他祖父也就是当今太后之父——韩国公的府上。
　　他看着正红色的请帖出神，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在想什么？”
　　“你怎么来了？”顾亭见他从正门进来，颇为意外。韩越看出了他的想法，笑道：“我就不能正大光明地进来吗？”
　　“那倒不是。”多少人觉得这二人势同水火，现在韩越算是朝中的大红人，他无心成为众矢之的。
　　韩越并不避讳有下人在，走到顾亭身旁轻声道：“还是晚晚在想些别的什么？”
　　“咳……”晚晚是他的乳名，除了他已故的母妃和三哥，便只有韩越这么叫他，但他长大了些，母妃和三哥也不叫了，只有韩越说也说不动，硬是要这样称呼他，他过去因为这个还跟韩越打了一架。那时当然是稍微年长的自己赢了，韩越这才收敛了些，现在一想，他刚回朝与自己叙旧的那夜，动情之时，也是叫自己这个名字……只是他当晚也是意乱情迷，没有注意到……
　　韩越从小就是看脸色行事，见好就收：“我本来想亲自给你送请帖的，没想到他们先送过来了。”
　　“你送？”顾亭反问。
　　“当然，那些王公大臣不都觉得我与你之间关系差嘛，此时不正是否认的最好时期？”他理所当然的说。
　　顾亭其实并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他不刻意做些什么，只是因为现在这样的形势之下，与哪位亲王走得近，对韩越都不利。
　　“但是……”顾亭还没说完，就被韩越出声打断：“他们所看到的，知道的本来就是片面的，我与你之间，何须他人云云？”
　　顾亭觉察到韩越有些不对，半响，他问道：“韩越……你是在介意那件事吗？”
　　顾亭之所以对韩越的容忍度颇高，除了真心喜欢他，便是有愧于他：“我……”
　　“别说对不起。”韩越叹了口气：“我舍不得怪你。”他终究不想听顾亭再提起，换了个话题：“今日朝堂之上，你怎么不说昨晚与我说的内容？”
　　顾亭看向周围的下人：“你们先下去吧。”
　　“我还没问你为何点出我？”
　　“我只觉得你说的在理。”
　　顾亭看向她，也不知韩越到底有没有想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想让你接下来来挫杀辰王英王的锐气，我横插一脚，岂不落人笑柄？况且我也不愿平白得罪他们。”
　　韩越闻言直直地看向顾亭：“你以前不会有这样的顾虑的，明明你的见识报负比他们二人都要高，为何要把他们放在眼里？”
　　“住口！”韩越一席话，被有心之人听去是能判重罪的，所幸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皇宫之内、朝堂之上的勾心斗角，我见的太多了，你觉得我有这样的能力站稳吗？”
　　不知怎的，韩越又想起了数年之前那个对什么都志在必得的九皇子，满身傲骨，不曾向谁低头，那个顾亭脸上挂着从自信从容的微笑，也能坦言他有夺嫡之志。
　　面前之人不应屈居于侩市，是更何况是他的心悦之人。
　　他今日如此失态就是因为见了、听了太多人对顾亭的恶意讥讽，或者是白眼。可能一方面是想拉拢自己的人以为在和景王有过节的安定侯面前越贬低顾亭，自己就会越开心，实际上他恨不得把那几人碎尸万段，拿去喂狗都不为过。
　　可是他不能，就像顾亭心里想的那样，韩越在外即使再威风，回朝后面对各自心怀鬼胎的文武百官他就是势单力薄，而且他如今和谁走得近都对他自己、对那个人不利。
　　但这一刻他看着被自己视若神明的人，一字一句道：“可如果我说，我选择站在你这边呢？
　　顾亭抬眼对上韩越的目光，在这一刻好像有什么东西播种下来。可顾亭没有勇气让它生根发芽。
　　“我们之间的关系，不需要用这些证明。”他转身，不敢看向韩越：“你做你该做的事，我们年少时的玩笑话，不必当真。”
　　思绪回到过去……
　　那时顾亭还是天之骄子，他的母妃也正得宠，却偏偏不受皇后一干人待见，顾亭便暗自下决心，唯有自己强大，才能使母妃真正的衣食无忧，那个时候的韩越只有十四岁，再加上他小时候长得慢，比十六岁的顾亭矮了一个头。他用尚且稚嫩的声音仰头对着顾亭说：“晚晚哥哥。等以后你做了太子，我就做你的将军，你做了皇上，我就做……”
　　他停下来挠着头，思考着什么更高的官职。顾亭笑着跟他用小指拉钩：“我就封你做丞相。”
　　顾亭不知道韩越有没有明白他的话，韩越现在仕途坦荡，自己不想让他搅合在亲王之争里去。
　　韩越什么时候走的他不知道，只隐约听到景王府都管家通报了神，他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是自己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