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疫病入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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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忌带着葛远烟马不停蹄地赶到军营，空气中弥漫着艾草焚烧过后的味道，时不时传来士兵痛苦的呻吟声。
葛远烟眉头紧锁，提着竹篓没有丝毫犹豫地跑向救治的帐篷。
韦忌没有阻拦，径直钻进了左侧的帐篷，提督张逸与大将军徐一戈就在里面。
徐一戈的铁甲上血迹斑斑，眼神里的寒意与杀气也尚未消融，显然不久前经历了一场恶战。
“今日战况如何？”韦忌开门见山地问。
张逸没有直接告知，而是将一张写着血字的羊皮纸递给他，上面写了四个字：献城归降。
韦忌手不住地攥紧，眼眶微微发红，力道似要握碎这信。
十三年前毒辣狠绝的猗猎族就故意散播疫病进城，当年的大将军排除众议，以血肉之躯强攻，十天内以巨大代价击退蛮族，死前下令焚烧包括他在内的所有染病将士，才换取了雾城十多年的安宁。
“好在你提前吩咐备好了艾草，这疫病才不至于大肆传播，我已派人加强巡查，不让百姓靠近军营。”张逸连着几日没睡好，眼里全是血丝。
徐一戈并没有张逸这般温和，他劈头盖脸就问：“不是你说有皇子在，苍梧弃为了稳妥不会急于攻城，这几日也未见有消息传递出去。”
韦忌将羊皮纸扔在桌案上，走到铜盆那舀水将手洗净，轻轻摇了摇头：“恐怕消息已经传递出去。”
张逸惊诧开口：“此话何意？”
韦忌将今日葛远烟和明迟昱上山采药的事挑拣着说了一遍，大概就是葛远烟急中生智甩开了那帮人，将大皇子安全带了回来。
徐一戈听完再次看向那张带着威胁意味的纸，身上的肃杀气息渐渐淡去，似乎已发觉韦忌话中深意。
他将怀中的头盔放下，说道：“此人的投名状便是对皇子下手。”
杀了葛远烟最多是少了一个给皇帝送信的人，京城并不会派兵增援，可若是这人胆大包天对皇子起了心思，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韦忌点点头：“送信的人应该有动静了。”
张逸却感到不解：“可大皇子今早是突然出现的，若不是为了杀葛姑娘，对方如何能够未卜先知。”
“因为众人皆知大皇子聪敏过人。”韦忌淡淡一笑。
徐一戈见张逸还一头雾水，直接点明：“大皇子即位众望所归，一早便发现了葛远烟的特别之处，定然不会让她独自上山，他的一举一动必然引人注目。”
果然很快就有眼线来报告了细作的动向，张逸沉默片刻，发出一声叹息。
韦忌知他愁在何处，但圣命难违，既然圣上决意彻底扫除猗猎族，不论是谁都要为其谋划付出代价。
韦忌之前的猜测是对的，猗猎族的主将确实不似他们想象中的急迫。
这场突如其来的疫病并不像过往那般难以根治，军医发现大多士兵身上与疫病相似的症状都来源于先前的伤口感染，敌人往箭上涂抹的毒汁除了有败血的作用，还会快速破坏人的体内运转，从而引发高热。
葛远烟在帐篷里救助士兵直至夜晚来临，韦忌蒙着帕子来找她。
“徐将军已经派轮换驻守的人过来帮忙了，你赶紧随我去吃点儿。”
葛远烟应了声“好”，换下了身上的防疫衣，用水仔细搓洗自己的手，在燃烧艾条的地方踱了几圈，才跟着韦忌过去。
明迟昱没有在守备府休息多久，几乎是服下药后便快马行至军营，也得知了疫病的消息。
老二与老五也在军中，韦忌与张逸、徐一戈密谋结束才佯装十分焦急的模样找到他们，询问如何应对。
五皇子明迟涵站在帐篷当中，神情十分自责：“都怪我，我应该派阿立护送上山的，让大哥受苦了。”
明迟昱摆了摆手，表示那人真正要害的是葛姑娘。
二皇子拎起羊皮纸轻哼一声，态度依旧轻蔑：“我看这信不过是那蛮夷虚张声势罢了。”
徐一戈听见这话气不打一处来，韦忌见状立刻开口：“自然是如二殿下所言这般，只是疫病一事终归是对士气有所打击……”
“我早就说过你们如此优柔寡断，何时才能击退蛮族！”二皇子将信扔在地上，抬脚用力碾着。
张逸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但他还是说了几句调停的话。
“我认为，城中必定有猗猎族的内应，能够替换掉我的侍卫，此人势力不小。”五皇子对于此事仍十分在意。
徐一戈闻言微微颌首，依旧没有开口。
二皇子目光直指徐一戈，嘴上十分不饶人：“徐将军，父皇特意下旨派你来对付蛮族，你有什么打算？”
二皇子是三个皇子当中最厌恶徐一戈的人，因为每次商量计策时，这人总是孤傲少言，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虽说有圣旨让皇子协助守城，但在军中没有实际权力，除了第一日有韦忌在跟前拍马屁，之后的日子就将他们视为摆设，军情也上报得少了。
而徐一戈经过前几日的带头冲阵，军中支持的声音愈发洪亮，对皇子一向是不待见。
韦忌悄悄用手捅了一下徐一戈，后者还是给了面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猗猎族既然用这种阴毒手段，那么他们也可以效仿，只是这个手段并不稳妥。
“我听闻敌方有一巫医，擅长制毒，此举未必奏效。”明迟昱提出疑惑。
徐一戈抬眸，眼底似有一潭深水：“连着数日，苍梧弃都不曾出现。”
此言一出，三个皇子都震惊不已，仔细想想自从他们来到雾城，就始终未听闻苍梧弃率兵作战的情报。
韦忌留意着帐篷里的反应，余光却看到葛远烟在角落大快朵颐，丝毫不想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
对于葛远烟的身份，众人似乎心照不宣，三个皇子已经是认定她是皇帝派来的，只有韦忌和徐一戈知晓其中深浅。
此刻没有让葛远烟到帐篷外避嫌，也是为了让饵放得更远一些。
“徐将军此话，莫非是给那苍梧弃下了毒？”五皇子一脸惊诧地问。
韦忌接过话头，语气不轻不重：“只是用了些手段，如二殿下方才所言，猗猎族不过是色厉内荏，相信再过几日便能局势分明。”
二皇子没有说话，只是脸上浮现几丝嫉恨，他不相信徐一戈这么轻易就给苍梧弃使了绊子。
只要猗猎族一日未被收服，父皇的期许终会落在他身上，他要让这场战火成为他名震天下的蹬石。
徐一戈和韦忌最终都没有说出他们具体实施了什么计划，只是让明迟昱他们坐等消息，这本该是能以不敬之罪训斥一番的，但韦忌不知何时让葛远烟烤了几条鱼，让她适时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明迟昱看着葛远烟手里烤得焦皮金黄、脂香四溢的鱼，终是发觉自己今日还未好好用过膳，饿意席卷而来，便带头取走一条。
以食为天确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方才略为剑拔弩张的氛围一下被鱼香冲散，韦忌掀开帐篷时给葛远烟使了个眼色，让她跟着出来。
夜晚的寒风不断，葛远烟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身上突然被温暖覆盖，发现韦忌用斗篷将她裹得紧紧的。
四周寂静，韦忌语气平淡：“你怎么想？”
葛远烟望了眼远处的篝火，眼中明芒闪烁：“你们应当确认了那人身份，想利用苍梧弃逼迫他们加快行动。”
“只是，”她顿了顿，“若是不慎让他们互通上，那人便知你们在扯谎，不知又会做出什么事。”
“我知道，但苍梧弃也不是傻子，若是此次没有看到足够诚意，猗猎族日后必会卷土重来。”
韦忌想到当年那场肆虐的疫病，不远处的那团篝火似乎也在他的眼眸中熊熊燃烧。
机遇稍纵即逝，若是这次再让猗猎族逃回他们的部落，雾城又会陷入随时动荡的处境之中。
韦忌看着身旁抬头数着星星的葛远烟，忽然揶揄道：“话说今日大皇子突然出现，说不放心你上山，这事儿你怎么看？”
葛远烟睨了他一眼，语气淡淡：“总之他已有一探究竟的想法，省去不少手段。”
韦忌点点头：“聪明人总是心思活泛，另外两位没寻过你吗？”
葛远烟摇了摇头，韦忌对此并不感到意外，毕竟有秘密的人提防心更重，大皇子从小便如众星捧月般，他极少会将疑问藏在心中，因此他选择直接向葛远烟求证再平常不过。
至于二皇子和五皇子，前者怀揣着与才华不相符的野心，后者怀揣着不为人知的心思。韦忌尚在京城为官时便隐蔽地调查了一番，没想到陛下真的同意了他的提议。
只是那封被截下的密信里只字未提送信人的身份，进献的计策也掺杂不少赌的成分，如今通敌之人已有朦胧的身影，就看哪一方的耐心更佳。
他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只为一份长久的安宁。
“熊妮儿，你害怕吗？”韦忌久违地叫起了他取的小名。
葛远烟伸出手，随手指向夜空中的一颗星，阿爸告诉她那是他的眼睛，虽然她早就忘了是哪一颗，但阿爸知道她在想他。
韦忌顺着她的手看去，明白了她的意思，垂首笑了一下。
“走吧，我好冷。”韦忌转过身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疫病入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