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道囡

8、第 8 章

　　这世间事大多都是在你放松大意的时候才出现变故，好像刻意作对似的，你若是因此埋怨命运不公，那老天爷也是不乐意至极。

　　一向对自己手段有信心的秦三爷也没想到有一日会在阴沟里翻船，只是此时的他还一脸无觉，转悠一圈没发现对方的踪迹便朝鬼冢走去，压根没看到消失在眼前的公输灵元神之忽闪片刻便被禁锢在半空中，即使已经变成旱魃依然抵抗不了对面女子的一根手指头，只得蹬着腿双手扶着看不见的力道拼命求饶。

　　“上神，奴家知错，还请您赎罪。”

　　“公输灵，本座现在倒觉得秦儒有一句说得还是挺有道理，你们公输一族的人赌得起，输不起。”红衣女子抱着黑猫慢悠悠地一下一下摩挲着油亮的后背，怀里的猫舒服得直打呼噜，听到这个话题忍不住插嘴：“主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他们公输一族的老祖为啥进皇宫趟浑水，还不是看上了当时的皇后，为了帮人家儿子夺嫡才整了这么一出，怎么上千年还是没啥变化，真是一脉相承的恋爱脑。”

　　红衣女子无语凝噎，这猫崽子整日招猫逗狗跟个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似的，到处打听小道消息，你大妖的尊严呢？

　　懒得搭理她，缓缓抬起眼皮看向公输灵的目光似笑非笑：“你脑子坏掉啦？前脚刚受不了刺激要和秦儒同归于尽，后脚看见人家要走赶紧阻拦，谁拿了他的心脏，呵呵，你好好和本座说说，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公输灵怎么说也是个大家闺秀，同时又带点江湖儿女的洒脱，即使上千年的岁月里靠着魅惑作恶，也依旧少了点风尘气息。

　　已经如此好看的人，在红衣女子面前依旧落了下乘。

　　凡间的女子常道色衰而爱驰，虽然公输灵不做人已经好久了，可还是没有放弃这个习惯，时刻梳妆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面。

　　红衣女子则不然，披散着青丝即使有风也撼动不了一根发丝，赤着白嫩的脚踩在地上也沾染不上一丝灰尘，慵懒的眼神扫过来的时候不带一点凌厉，却让人不敢造次。

　　如果非说这两人有什么区别的话，公输灵即使成了旱魃也更像个人，而红衣女子则多了许多了神性，即使她已经比那些清心寡欲的神仙自在得多，依旧掩盖不住傲气凌人的气势，尽管她没这个意思。

　　“上神。”红衣女子明明没做什么，只气场稍沉了些，庞大的威亚就已经压得公输灵喘不过来气，跪在

　　“本座可不是秦儒那个正人君。”说到正人君子时红衣女子没忍住清脆的笑声，停顿一瞬改口道：“本座可不是秦儒那个君子，怜你过往诸多忍让。交易，自古以来凭借的就是个公平，这生意你既和本座开始，就没有半路反水的道理，不然，公输明苍那小子，可别怪本座无情，嗯？”

　　刚刚嚣张的公输灵在微微低着头的红衣女子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人家也懒得搭理她，至于心脏的事情是怎么知道，谁在乎呢，秦儒都不放在眼里的人，自己更不可能在乎。

　　公输灵还在原地跪着，红衣女子已经开始不耐烦，打着哈欠吩咐道：“本座助你元神摆脱封印可不是做慈善，公输明苍的路你既然已经出卖，便无需再多做挣扎，尽快吧，否则本座一时不耐，想必后果，你也承受不住。”说着就抱着猫眨眼间消失在原地，随着红衣女子的离开，一瞬间道道雷电劈在毫无防备的公输灵身上，远处传来那女子空灵的声音：“给你长长记性，不用客气。”

　　“都是命啊，苟活了这么久，还是没逃过，一步错，步步错，哈哈哈哈哈，都是我的命。”阵阵雷电劈在公输灵的身上她笑得畅快，她见这么大的动静，在不远处鬼冢中的秦三爷都没有发现，才终于瘫软在地接受现实，时间到了。

　　“都是晚辈的命罢了，苟活这么多年还能见到孙女一面已经是晚辈的福气，还要多谢您老费心帮忙陪着这孩子走一遭。”与此同时已经和鬼冢融合一半的廖水仙也说出同样的话，相比公输灵的不甘，她则淡然得多，怀里抱着泣不成声的廖娘轻轻拍她的背满是欣慰，自己当年果真没有托付错，金幽幽把这孩子养得很好，即使回了族里也在背后尽力帮忙，不枉自己费心筹谋孤注一掷，好在一切都没白费。

　　“奶奶，您的腿。”廖娘看着还如记忆一般的人犹如乳燕归巢，整个身子俯趴在廖水仙膝上嚎啕大哭，那股子激动的劲儿过去才想起三爷说过什么，奶奶和鬼冢长在了一起。

　　廖娘猛地瞳孔瞪大，双手摸着奶奶早已没了知觉硬邦邦的腿抬头，嘴张了好久才干巴巴问出这么一句。

　　黑子没打扰人家祖孙相聚，盘腿在一旁打坐，还顺便把要凑上去的金灵槐也提溜了过来低声嘱咐：“静静你的心，她俩相聚的时间不多，你别添乱。”

　　金灵槐乖乖应了一声，依旧挡不住好奇的双眼，尤其是三爷在鬼冢中闲庭漫步回来之后达到了顶峰，他老人家这是去见了什么人，怎么身上还有一股子低俗的香粉味儿，旖旎得紧。

　　闻到些什么的黑子也顺势扭过头来，不过是见他们说开话才暂时掩下不提。

　　见那俩满脸八卦，抱在一起的祖孙俩也没忍住满心的好奇朝秦三爷看了两眼，只有廖水仙知道公输灵又出来作妖了。

　　“你。”秦三爷无视几人挪逾的目光，盯着廖水仙已经和身下石墩融为一体的腿，这下他也不得不感叹廖水仙作为族长的魄力。

　　当年她都死了，还能拼着魂体消散拿捏住族中长老，然后把廖娘托付给金幽幽抚养，争取出五年的时间足够她成长。

　　本来他已经这已经是极限了，谁能想到她困在鬼冢里都能逃出一线生机，硬是保留了自己的神志，还把聻为已所用，培养蛊王。

　　她这一手，直接让廖娘的继位之路顺畅万分，根本不需要闯祖地收服蛊皇那般困难。

　　“晚辈知道您要说什么，不可惜，我早就是个死人，能等到您来晚辈已经庆幸无比。”廖水仙摸着廖娘的头一脸满足，拍拍她的手继续对秦三爷说道：“晚辈刚刚已将族中一应事务全交给了这孩子，以后她就是新一任的廖水仙，晚辈廖氏事终于了了。”前任族长廖氏松了一口仿佛看不够似的，抽空就要盯着廖娘多看几眼。

　　苗疆廖氏有个奇怪的规定，每任族长在继位的同时，还要继承廖水仙这个名字，不知道从何时传下来的，大家也都自觉遵守。

　　这世上如果还有谁知道内情，那一定非秦三爷莫属。廖水仙，多年前那个女人，传承的不是名字，是一个人，一个死在了千山坟的念想，也是廖氏的精神支柱，自她之后，廖氏便没了精气神，彻底乱了上千年。

　　“你还有什么要求？”

　　“当年族中和您的约定晚辈也一并告诉了这孩子，还请您在看在这个份上，族中有大事发生之时顺手指点她一番。旁的，晚辈这辈子够了，下辈子自在随心点吧，爱恨情仇什么的，呼~都算了吧。”执掌廖氏几十年杀伐果断的廖氏在她生命的最后一程终于放下心结，反正也没了以后，最后的日子舒心点吧，不然成了公输灵那般模样，平添可笑。

　　该叙的旧叙完，廖氏转头把廖娘推到黑子身边和金灵槐站在一块，这才认真地和秦三爷刻意压低声音说些什么：“三爷，晚辈知晓您想知道什么，是一个抱着黑猫的红衣女子帮我保留神志，代价便是以神魂滋养鬼冢直至彻底融为一体，以及利用鬼冢的聻养出一双蛊王，您也看到了，那些金蚕蛊和傀儡蛊就是晚辈接的订单。”廖氏受制于人还不忘自嘲。

　　此言一出秦三爷心头大震，以此同时鬼冢忽然剧烈的摇晃，头顶的山石大片大片掉落，脚下裂开无数的缝隙，不到片刻间就形成一道道的深渊，秦三爷和黑子在慌乱中出手把新任族长廖水仙和金灵槐拉了过来，慌乱中听到廖氏肯定：“她怎么会自爆！”虽是问话的语气，却满是肯定。

　　伴随着廖氏的话一同说出口的是忍了半天没忍住，终于对三爷问出来的话：“你身上有脂粉就算了，怎么还有大妖的味道，这是找了个猫妖快活了一遭？”

　　两句话一左一右进了他的耳朵，震怒之下的秦三爷恢复神志咬牙问道：“你说什么，猫妖？”说着转头询问廖氏：“那抱猫的女子怀中的猫可是大妖？”

　　待得到肯定回答后他不顾漫天的阴雷电，硬是撑着满身灵力组成罩子快速朝着镇压之地飞去。

　　“明苍，我是老祖宗，老祖宗的时日不多，有些话要嘱咐你，你记好，秦三爷有半颗心脏在一个红衣女子手中，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公输一族走到如今的地步和秦三爷脱不开关系，你一定要找到那个红衣女子侍奉于她，方可活命。切记这件事情对谁都不要讲，孩子，一定要活下去，复兴我公输一族！”

　　在秦三爷赶来之前，公输灵已经和历练中的明苍说完最后一个字，大张着嘴笑得畅快，对上秦三爷震怒的表情她还感觉挺满足，这个总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男人也有这般意想不到的时候，最后她的神魂在漫天的雷天中毁灭于此。

　　“竖子尔敢！”

　　镇压之物神魂俱灭。

　　公输灵是镇压之物，又同时是邙山阵法的阵眼，她的消亡，让秦三爷千年心血毁于一旦。

　　邙山的阵法，终于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