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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酒红 ...

  •   “我和凌川的相遇是在典型的社交聚会上,有太多女人立刻与最有价值的单身汉勾搭上了,我与坐拥豪宅的银行家擦身而过、与迷人且颇有声望的法官对望、最后在宁静的激情中成婚。我为此献出了一年的时间才懂得珍藏珠宝,在前夫周而复始的熟视无睹中珍藏珠宝。我诞育过一位富有创造灵感的艺术家,他在小布什的天空下雕琢自己的大作,但是怨恨是种说不清的东西,而慈善的本意不是让我们觉得自己有多重要。”
      ——白鹦

      曼哈顿的摄政公园依旧弥漫着雨中泥壤的气息,银月般的丝丝喷泉静谧的涌起又落下,澄透的水面浮映着冬柿树,摄政公园外,绚烂的霓虹从憧憧大厦之上倾泄而下,辉映着迷蒙的雨夜。

      康斯坦斯的校园仿佛与非凡的‘享乐之城’格格不入,声乐室里演奏着高雅的四重奏,校间图书室的上空在雨夜前还盈盈翩跹着成群的白鸽,此刻也早已消弭在在了秋风里,再也不见了踪影。

      李东贤静静地踱步在图书室的角落,他面前的玻璃窗上洇下一道道雨珠,宛如站在一薄片的璧玉前,他紧握着手机,还是踌躇着接了起来。

      另一头很快就传过蒋青山熟悉的嗓音:“白鹦阿姨来找我了,想要你的号码,她正坐在我边儿上,你们单独说两句吧。”

      李东贤的神色迟缓,听到这话时眉心不由一沉,忙接话道:“我问你,带着珍珠项链的人做着见不得人的事,你还能管他们叫好人吗?”

      蒋青山有一瞬的恍神,他轻轻瞟了一眼身旁没有一丝慌乱的夫人,生怕被她听见。

      “那都是老黄历了,我想阿姨的日子也不都是顺风顺水的。李东贤,你也一定做过渴望被原谅的事吧。”

      李东贤伫望着图室外自己在雨水中倒立的虚影,耳边尽是哗然的水声,他的话腔毫不留情。

      “你还想帮我妈妈说什么好话?”

      蒋青山的掌心带着一点儿汗腻,他紧握着小苍兰花雕的听筒,两一只手扣在桌角,稍稍扯远了电话线:“我是想说,阿姨她也许只是很爱自己的孩子。”

      话语掷地有声,仿佛如鲠在喉的旧事又从李东贤的心上掠过,他望着雨水打落的道道波縠,一如既往地平静道:“那也许她只是连一个孩子都照顾不好的母亲。蒋青山,我请你转告她,男人只要穿着体面到哪儿都吃得开,不用她关心的太过。”

      蒋青山深吸了一口气,自知拗不过李东贤,只好稍稍松下听头,回头对着餐桌前的夫人认真说道:“阿姨,李东贤他在曼哈顿过得很好,没有什么让他烦恼的事,他正在楼道和我通话,很快要回去上课的……”

      李东贤此刻的面容仿佛满腹失望,他回避着窗上映出的自己的目光,对着仍在讲话的蒋青山说道:“我不在乎家人、校友是怎么看我的,但是我……这对我来说这太不公平了,又一次失望,紧接着又一个父亲…….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她还会嫁人。”

      李东贤的话音正落,白鹦已经接过了蒋青山手里的话筒,桃金色的细长指甲搭在了瓷孔雀摆件的翎羽上,她徐慢道:“如果我真的想让你失望,那是很轻而易举的事。”

      李东贤大约能想到白鹦此刻的模样,他放低了嗓音,宁静道:“现在你还在关心凌川和他妻子吗?”

      白鹦很显然不喜欢他提起这件事,只是寥寥相应,反问道:“你说什么?”

      李东贤的神色起了变化,那双杏眼微敛,神色带着点透明的质感。

      “你都听清了,妈,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和已婚的男人约会?”

      白鹦的不安愈演愈烈,她轻轻捧起电话的支架搁在腿上,缓坐了下来。

      “你凌川叔叔已经离婚了,现在我才是他的家人。”

      李东贤的话多出一点儿郑重来, “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个的话,我目前过得很好,可以挂电话了。”

      白鹦隐隐有所动摇,她的心中了然分明,终于还是稍微服软。

      “别这么对我,我是你妈妈,我爱你,过去的一年我只能从蒋青山这儿等来你的消息,别拒我千里之外,”白鹦的语意有些深远,她轻轻用镶了顶珠的小镊子夹起一段香烟,继续道:“那你和蒋青山的事情呢?这也不合逻辑,不像是你会做的事。咱们都有过错,天下父母都希望你们长大成人之后能回过头来原谅我们。”

      言及蒋青山,李东贤的乌睫轻轻闪动了几下,他的喉骨微颤,轻声道:“我很孤独,你知道吗?他对我很好,就这么发生了,我已经不完美了,那个和你朝夕相处、一呼百应的儿子已经长大了,他也会犯错。而且你也从没真正原谅过我,你只是不甘心我就这么一走了之。”

      白鹦吸了一口彩烟,烟雾从客厅缓缓地散开,衬得墙上的油画就如同春飞的杨花。

      “我从没要求你十全十美的像个冷血的机器,我也没教你做这种蠢事。

      李东贤有一瞬间的哑然沉默,他腾出一只手来遮一遮酸涩的眼,手背的余温仿佛绵绵地传递着。
      “婚外情的后果你最清楚不过,很多人都因此受伤,我也亲眼见过的,咱们的蠢事可差远了。”

      白鹦的耳边很快就传过一段冰冷的盲音,她的□□起伏了一下,又从唇间吐出一口丝丝缕缕的烟,这才挂上了电话,她的目光停伫在蒋青山的身上,稍有自嘲道:“都是一样的,只会把女人当作没有用的跳板,害我之前还那么担心他。曼哈顿好像下雨了,但隔着玻璃听起来又好像没下。”

      彼时的天色里泛着一点儿乌紫的色泽,铅云低垂,仿佛一切的沉静都随着天雨纷纷被打破。

      李东贤有些窘迫的转过身,目光聚拢又离散,心不在焉地思绪绊住了他的脚,让李东贤与站在他身后的人撞了个满怀 ,李东贤露出一点儿怫然的神色,无其事地笑了笑:“原本是个不错的星期二,这场雨却好像没个尽头,你什么时候绕到我身后来的?”

      南美隆的前襟起伏了一下,尴尬之余,他引着李东贤从图书室的角落里走了出来,边说道:“你平时虽然寡言,但可不是个消沉的人,我来图书室之前翻过考勤表,出了什么事让你烦躁的连明天的假都请好了?”

      怡然间,他瞥见李东贤重重地颦了下眉,随后不语,南美隆弯下身子,继而道歉:“我不是故意要打探你的生活的。”

      李东贤的目光扫过他此刻温驯的模样时不禁被逗笑,但语气却是绝对的疏远。

      “电话那头的人让我不怎么舒服,脸色才不怎么好。你们意大利人不都很一本正经的吗,连蝴蝶都讨厌,嫌蝴蝶不够严肃,你怎么这副样子。”

      南美隆舔一舔嘴唇,徐慢地把领口的纽扣系上了一颗,起身拉开椅子坐下。

      “这话只是我们给自己爱走神的毛病所寻的借口而已,”南美隆浅浅的鼻息轻轻吐弄,他小心翼翼地偏头去看架子上一本鲜艳的杂志,转了话题道:“看到月刊上的封面女郎了吗,通过释放野囘性来征服城市,很符合这个月‘南非都市’的主题对吧?

      李东贤的眼眸专注地盯着封面女郎的衣着,从善如流道:“手里的通勤包是仿旧的款式,听说封面的A字裙灵感草图还是LOEWE春季的橱窗款,以前还是高度机密来着。”

      南美隆听着李东贤侃侃而谈,而心不在焉的目光却转向了茫雨外的庭间画廊,一个高挑的身影正站在一副油画前欣赏着,侧容看起来很是含情,南美隆打趣道:“你往画廊那边儿看,那个人又来看你这个艺术新宠的作品了。要我说啊,那画上的人物真的很让人着迷,是你臆想的还是确有其人?”

      李东贤狐疑地顺着南美隆的指尖望了去,果然看见一位穿着体面的男人,他手里握着一把长柄的黑伞,长指正来回厮摩着,仿佛思绪正随着动作缓缓漾出。

      李东贤的眼底闪过一丝慰藉的微光,似乎很受鼓舞,话道唇边的时候他却说道:“画上是英国人笔下的自恋狂,道林格雷是个纯粹庸俗的浪漫主义角色,可我喜欢他的长相,”李东贤不肯流露出心底一丝一毫的心绪,只是言不由衷道:“艺术崇拜也好,同性崇拜也罢,咱们艺术院校一向都不缺这些附庸风雅的人。”

      “用理论来诠释艺术,你也太极端了。” 南美隆揉了揉蓬松的发丝,在图书室的灯下透着一点儿醉人的酒红,他巧笑着地盯看着对桌的人。

      李东贤回避着南美隆略显露骨的目光,他站起身款步地走向了橼木书架,细挑出一本手记,从容道:“你要不说我还从未留意过,他是同校生吗,看背影根本分辨不出年纪。”

      南美隆就这么安静地坐着,仿佛十分识趣,不再对这个一丝不苟到发梢的华侨示好。

      “他从前是佛罗伦萨一家艺术馆的副馆长,也是校方新聘来的雕刻系老师,我们有过几面之缘,他的胳膊上有些疤,总觉得有一股悍匪的气场,下周你就能跟这位崇拜狂相见了。”

      李东贤听后略显惊讶,随后是一声轻浅的叹息,他道:“之前那个长得像波姬小丝的女教师不是才入职没多久吗,她雕刻的作品也很精致,这么快就离职了?”

      “瞧瞧你,连你都觉得她长相热辣,不过这种散下头发能惹来一片沸腾的女老师都很难长久吧,难怪会被顶替掉。” 南美隆丝毫不以为意,此时他才脱下了雪白的手套,让人不禁有一瞬间的错觉,这是位修养的舞台艺人。

      李东贤望着南美隆柔美的手,他又看向自己瘦长的腕骨和苍白的手指,有时候看一个人的手指就知道他有怎样的灵魂。

      李东贤的眼眸流转着光泽,启唇道:“她教了太多雕刻的思想和手法,咱们一年花五万美金来这儿上学,我想校方是希望能创造些摆得上台面的作品,而非那些朦胧而不真切的创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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