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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魂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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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捂着受伤的胸口,不知为何,面色变得古怪起来。
这剑法平平无奇,但剑意却带着一股莫名的熟悉。
自由到全无章法,却又危险至极。
这种剑意他只在一个人的身上看过,已经过了数十载,他本以为自己早已把那身白衣和冰冷的剑锋遗忘在记忆的角落,可当那剑锋点在他胸膛时,那从灵魂而起的战栗让他快速地想起了那个人。
那时候他还不是国师,只是上一位国师座下一个平平无奇的弟子。
那天他随着师父进宫,看见还是太子在同一个带着面纱少女切磋。
隔了数丈远,两人使的都是木剑,只见少女足尖轻踏飞升而上,屋檐顶上的神兽镇守被她削掉一个角,那半块神兽石雕还没落下来,他脖子一凉,一把木剑已经不知何时抵住她的咽喉。
“你是何人?”
他讷讷说不出话,少女眼睛盯着他,稍稍偏头朝太子道:“有刺客,皇兄,先进屋。”
那少女一双眼睛冷得如同天上的寒月,皱着眉看着他,他一动也不敢动,直到太子哈哈一笑,轻轻把女子的剑拨开,向他解释这只是国师的弟子,女子才转身离去。
他从未听说宫里有这么一号人物,叫太子皇兄,却不是常在宴会上露面的二公主。他私下里找师父打听,师父却讳莫如深,不许他再问。
直到他做了国师,太子也变成了如今的皇帝,十多年过去,那个名字依旧是皇宫里的禁忌。
国师已经不愿意再和谢庭硬刚,他手上飞出几十个符咒,趁谢庭抵挡的时候身形如风一般,向着水秋的方向急速飞去。
周围的死士也一拥而上,眼看那珠子就要被死士抢着去,水秋一咬牙,心念一动,那珠子悠悠在空中转了起来,直直飞向谢庭。
谢庭虽心下奇怪,却反应迅速地把那珠子往怀里一搂,整个人蹿得飞快,一边朝衡天大喊:“师尊!”
衡天自是是要带着水秋回剑宗去复命的,迅速带着是弟子们以捉拿蛇妖的名义,堵住国师追向谢庭的去路。
一番争夺,国师见抢夺无望,只能带着死士先退走。
谢庭气喘吁吁地落到地上,那珠子上面有微微的温度,不知为何,谢婷的贴着珠子的心口有些发疼。
她刚想把这珠子还给水秋,指尖才碰到一股触电似的感觉便从珠子上传了过来。魂回珠里面像是住了一个漩涡,从四肢百骸搅动着她的灵魂。
她手一抖,想要把这珠子甩出去,谁知那珠子像是牢牢粘在她手上似的。
脑海中传来钝痛,只感觉大脑里像无数碎片飞过。
耳朵里一阵轰鸣,她好像听见林清澹在叫她的名字,但是那声音模糊又遥远,很快就听不清了。
她脸色苍白地晃了晃,栽倒在地。
“殿下,小殿下,快醒醒出发的时候已经快到了。”
眼前模糊一片,她揉揉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大帐之中,帐子里烧了些火,却仍感到一阵寒意,从帐篷的缝隙中透出。
谢庭心道莫非又穿,刚想张嘴想问那两个宫女这是什么地方,说出来的话却变成了平淡的“嗯”了一声。
声音十分稚嫩,脆生生的像是个小女孩。
谢庭自己就是这个小女孩,却根本没有操控这个身体的能力。
不像穿越,倒像是一个梦,一段记忆。
谢庭安静下来,看着发生的一切。
两个宫女见她醒了,不由分说地上手为她梳妆打扮,身上批好披风,盘好头发,最后脸上戴上一块面纱,把她带到镜子前。
看到镜子,谢婷心里一惊。
这不正是她小时候的模样吗?
一双杏眼,秀气的鼻梁,看着就是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只是这丫头的神情跟她小时候全然不同。
她在现代那会儿从小到大就是个混世魔王,脸上的表情不说积极乐观,至少也是生动的。
可这镜子里的小丫头明明瞧着才七八岁,那一双眼睛里却全然没有半分天真,冷冷淡淡的,像是那帐篷外的风雪落了几片进去似的。
这是原主的记忆?可原主明明是一只犬妖,为何会出现在这人类的地方?还被称作殿下?
两个丫鬟急匆匆地领着她出去了。
风雪迎面而来,零零总总十几个帐篷伫立在雪地之中,排场颇大。
每个账外都身穿黑甲的士兵守护,象征着皇家的金线旗正在风中猎猎作响。
走了一会儿,终于到一队车马面前,几个身上披着雍容华贵的狐裘的少年少女正站在马车前说笑。
他们身后的马背上有数个巨大的笼子,黑布蒙着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看见谢庭过来,几人只是撇了她一眼,便继续刚才的谈话,像是刻意忽略她似的。
谢庭也不说话,站在几步开外。
直到那笼子上的黑布被人掀开,她才看见里面是一团巨大的白色。
因着那犬妖的关系,她对着白色毛茸茸的动物十分敏感,借着女孩的视线多看了几眼。
一只体型巨大的白狼正有气无力地趴在笼子里,身上带着斑斑血迹。
女孩站在笼子面前,和白狼对视,白狼并不像对待其他人那样低声嘶吼,一双眼睛带着戒备打量着她。
女孩脖子间的项链微微发烫,她低头向项链看去,琉璃的小瓶里装着一搓红色絮状物,看着像什么动物的毛发。
女孩向前走近,白狼一双眼睛不断在她脖颈间的项链和谢庭的脸上徘徊,眼中带着几分犹豫和疑惑,似乎想爬起身来凑近些。
看守的士兵看它不老实,伸手紧紧一拽锁链,横亘在锁链上的倒刺便狠狠划过白狼的血肉,白狼栽倒在地,眼中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
它从自己身下叼出一只沉睡的小白狼,用爪子推向谢庭面前,狼首低垂,眼中充满哀求之意。
女孩慢慢靠近,纤细的五指搭在笼子的边缘,低声道:“你的孩子?”
白狼听不懂,维持着刚才那般模样又哀叫了几声。
谢庭在笼子边站了许久,终于引起了几个少年少女的主意,有人哼笑一声:“五妹,你虽然没有妖族血统,但你母妃毕竟是只妖,我瞧着白狼对你特殊,你能听懂这畜牲说的话吗?”
在躯壳中谢庭突然想起刚才女孩的项链,若这女孩的母亲是妖族,那琉璃瓶中装的应该是女孩母亲的信物。
女孩转过头去看说话那人,少年一身紫袍,眼角斜飞,端的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女孩不说话,这紫袍少年被她冰冷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道:“你听不到我在和你说话吗?”
女孩收回目光淡淡回道:“三皇兄,我听不懂畜牲说的话。”
她这话一语双关,同行得几个世家子女都听出来了,看着那紫袍少年不大好的脸色,,自作主张地喝斥道:“放肆!”
那为他出气的少年人高马大的堵在女孩身前,女孩也不畏惧,仰着一张冰冷的小脸同他对视。
那紫衣少年恼羞成怒,正要再说,就听见一直站在旁边,看起来年岁稍长一些的玄衣少年发了话:“三弟,五妹虽然没了母亲,但到底也是父皇的女儿。”
他看了一眼那堵在女孩面前的少年,意思很明显,即使女孩再怎样不受宠,也轮不到世家子弟来训斥。
紫袍少年看着颇为忌惮,撇了撇嘴:“皇兄,莫非你听不出她话里有话的骂我吗?”
玄机少年还未说话,就听见那边有人高声道:“三皇子,皇后娘娘正找你呢!”
三皇子冷眼朝女孩哼了一声,跟着那宫女走了。
玄衣少年走来安慰似的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说道:“你三皇兄的母亲是皇后,父皇对他也娇纵,性子难免跋扈,不过他也就是嘴皮子厉害,倒不会真的使坏害人。”
女孩没说话。
玄衣少年开玩笑似的说道:“五妹,我俩虽然平时不常见面,但我也是你皇兄,怎么帮了你,也不听你说半个谢字。”
两人静默了半晌,玄衣少年认输似的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宴会就要开始了,一同过去吧。”
女孩点了点头,先一步便朝宴会的方向走去,没有半点要与大皇子同行的意思。
谢庭在这躯壳里看得直叹气,这么个古怪冷清的性格,母妃又没有靠山,难怪在宫里不招人待见。
宴会不在帐中,而是设在围猎场上,王孙贵族们桌下都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头上还有宽大的华盖。
女孩坐在末端,看着舞姬们穿着红衣在雪中跳舞,旋转之间金玲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她们双手与赤足都冻得通红,一舞落下,舞姬们盈盈一拜,摇曳着曼妙的身姿退场,
各个皇子们便开始献上此次围猎的猎物了。
大皇子与二公主的猎物倒是平平无奇,走个过场,直到那装了白狼的马车被推上来,三皇子满脸兴奋地走在前面,对着高座上的皇帝道:“今日儿臣在山中遇到这白狼,不仅颇有灵性,聪慧过人,而且这瞳色也和寻常的当不同。儿臣听闻高祖出征时便曾在雪中射杀白狼,之后百战百胜,如今父皇要南攻,这白狼又恰好出现,正是南攻大胜的预兆。”
他这一番话说得皇帝龙心大悦,皇帝连说几声好,道:“吾儿有心,今日朕就效仿高祖,为我大军南攻搏个好兆头。来人,那弓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