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容身》京若水

7、上部第三幕·刀尖舔血-02

　　原来，义父会决定与缅甸做这桩特殊的生意是事出有因的，且多少带着些迫不得已的无奈。因为，那个被对方扣下的人，正是他的表侄何士琦。说起来，这位嗜赌成性，又总爱仗着自己的姻亲关系四处招摇、欺压良善的公子哥儿，本是我最不喜接触的一类人，不过是碍于他母亲的关系，才勉强有些往来。至于他母亲，也就是媛之生母的胞姐，算起来我也叫一声“姨母”的，平日里倒是对媛之极好，俩人亲近尤胜母女。

　　此番何士琦欠下巨额赌债，一时亏空难补，便铤而走险搭上了这伙缅甸人，想要靠这来钱极快的毒品生意翻盘。老实说我还真有点佩服何士琦在这件事上的胆大妄为，暗里冒着“庆合”的名头与对方谈生意也就罢了，竟然还要先提货后付款；而这伙缅甸人也真是苯的可以，居然还就没识破。再后来，据说是何公子出货时候被人依样画葫芦地也摆了这么一道，钱货两失，才让缅甸方面尾款等急了觉出他其中有诈的。于是，眼见得赔了买卖的缅甸人岂能善罢甘休？他们佯装不察，打着扩大合作的幌子又把何士琦哄来了自己地盘，问清了这人不过拆东补西，除了最初那点少得可怜的定金之外，只是个平白拿了自己的货再出去套现的空架子而已，自然就要喊打喊杀了。
　　到了此时，何士琦也终于知道怕了，再没有半分往日里横行过世的气焰，立即便将他与义父的关系和对方交了个清楚，更编出义父向来疼他，必会为他出钱摆平云云的昏话。想来于缅甸方面而言，倒不是信与不信的问题，实在是剁了他给出去的货也追不回来，若“庆合”真来赎人却还能不赔反赚，便一卷录影带送到了姨母手里，这才有了接下来的这么一出。

　　原本，何士琦干犯大忌的碰了毒品，倘使没有缅甸人要他好看，回了“庆合”也是要动家法的。只是姨母就他一个儿子，事情一出，她一个长辈竟在媛之跟前哭成泪人，让媛之大为不忍，就出面求了义父。可惜媛之心净无求不明了，她姨母正是赌着她会不忍才敢在她面前豁出所有的。思及此，我对姨母便生出些不满，她这么做算是利用了媛之的单纯，让小姑娘完顾不得父亲的为难，使性儿死缠的为其说话！不过，我始终也只有不满而已，心下倒是怪不起她的。毕竟亲子关心，倘使平日再怎么不孝，也是失去不得的吧？而义父又何尝不是如此，纵使再不愿为了何士琦这种人坏了规矩，却也爱女心切，不忍违拗女儿意思。我想义父毕竟也是凡人，平素的雷厉风行、杀伐无畏仍要在亲情面前做出让步。只不过，我实在不能认同义父的草率，担心经此之后收拾何士琦留下的烂摊子将会费时费事，甚至留下让人反咬他一口的机会。

　　或许，义父之所以先将我人派到缅甸而不急于告知详情，就是因为想到我知晓了定然反对到底？如今，我们人马既已到达，还与对方有了接触，便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我深知，若此时自己再说不救，只会徒添义父烦扰，让他更加为难。不得已，适才电话里我不敢多言，干脆地许下了带何士琦全身而退的一句承诺。

　　理清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又对义父做了担保，就必须尽快为完成这个任务而有所筹划。此刻，看了眼一直站在身旁正满脸疑惑的杜天庾，我心中却有了分安定的感觉。他是我在“庆合”关系甚好的兄弟之一，这次任务想是义父欲敝人耳目，原本要与我同行的都是些不太熟识的新人，只有天庾是我向义父主动请求了带上的。这人脾气虽有些暴躁，做事却向来仔细周全，我暗自感叹着，此次带了他来真是最正确的一招。
　　向天庾说明事情原委，我告诉他若是谈判一切顺利则罢，否则是要力保何士琦周全的。天庾听后脸色很是难看，立刻大怒道：“操！原来哥几个大老远跑到这鬼地方受罪，就是为的这混蛋，翔哥，你犯得着为他冒险！”
　　“你以为我愿意不成？要知道Daddy也是为难，此事只管速决，将来回去了也不能宣扬。”
　　“翔哥，我说你这人怎么什么时候也没有个脾气呢？你不气？”
　　“我气什么？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老大决定了还有你唠叨的份？”我虽骂他，语气却是一贯的温和。
　　“是，反正这也就是你翔哥应了的事，我就跟着干了，不然，就是黎叔亲自发话我也不动！”
　　这小子还来劲了，我道：“这不就是爸爸发话，身在‘庆合’，老大的话你还敢不听了。”懒得跟他抬杠，开始与他交待接应事宜。

　　想来这单生意是要到对方营地里去谈，而缅甸人是断然不会放我们一行十几个人悉数进去的。也好，这倒正合我意，一来，对方求财而已，危险不大；二来，真若有什么意外，里应外合才是上策。
　　吩咐了天庾这几天要需得仔细检查武器、车辆，更要派人先摸清对方营区地形之后，我仍是听他嘴上说着些“这次跟着我出来还以为会是肥差，却不想是为个混蛋犯险”之类的抱怨，但我了解他做事从不马虎，心中仍旧安然。

　　接下来，只要等着缅甸方面再次与我们联系就好。我相信这会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