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容身》京若水

3、上部第一幕·前途未卜-02

　　时间在无尽的静默与煎熬中缓缓逝去，我倚在窗边，浑浑噩噩地看了一夜的斗转星移，最终在好不容易盼到天际吐白的时候，也迎来了廖斯宸的再度来访。

　　“你还真是闲。”极不情愿地打开房门，我单手撑上门框，一面缓缓地吐着烟雾，一面冷淡的将他挡在门外：“我马上就走，只怕没多少时间来招待你。”
　　“我就是来送送你，没别……咳……”，大概是被烟雾呛到，他话说到一半就压抑不住地咳嗽起来。对此略感歉意的我下意识地放低擎着香烟的手，而廖斯宸则趁着这个空挡侧身进到客房里面去了。也罢，我轻叹一声关上房门，转身也回了内厅。
　　此时，廖斯宸仍旧有些咳嗽，因为客房也同样弥漫着浓重的烟味。我见他缓步走到窗边，开了窗户之后才在飘窗边沿寻了个不怎么舒适的位置坐下，略微压抑了一下仍想咳嗽的冲动，他平静的开口：“我，是尽烟主义者。”
　　“哦，sorry”，奇怪，我为什么要道歉？看看手中仍旧燃着的半支，我决定不熄灭！
　　“不，不要道歉，我只是有点担心你这样对身体不好。”
　　我微笑：“记得昨天才说过，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OK”，他顿了顿，却锲而不舍：“几点的飞机？东西都备好了吗？”
　　“你……”，我气结，好像总是拿他没辙，几乎是有点无奈地，我回他：“真烦。”
　　他转头看向窗外，仿佛根本没听到我的抱怨。
　　“你究竟是来干吗的！”
　　“来送送你”，他转头回来，说话的时候就会看着对方，真是好教养：“我一来就说了的，送送你……我只是……怕你就这么跟这个城市说再见……”
　　他后面的话，感觉声音有点飘渺，很像不是说给我听的。
　　“不必。”我干脆的拒绝。
　　“你这个时间不容易叫车。”说完，他定睛瞧我，我们就这么僵持了几秒。最终，用力将那半根一直空燃至尾的香烟按熄灭在烟缸里，我还是与他一同走出了客房。

　　我根本就没什么行李，甚至省去了打开后备箱的麻烦。
　　车子很快启动，行驶在这繁华城市的街道上，坐在副驾驶位上，我看着车窗外的景象，竟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我感到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并非机场，而是某个餐厅或者咖啡馆。我们不过是结束了一周工作的同是生活在这个城市里的朋友，在周末的清晨，正结伴去付某个party……我想，这本该是我现在的生活，却因为一个可笑的意外而成了遥不可及的梦。

　　“给你。”
　　“什么？”我有些迟疑地看着他递过来的卡片。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话，可以联络我。”
　　“我要是不回来呢？”
　　“我是说回来时。”
　　“我也不想再联络你呢？”
　　“在你想时，这能找到我。”
　　执著！我放弃了与他继续争辩的念头。
　　“我想，总要再见的。”称得起一副儒雅的绅士模样，身边这个习惯于淡然微笑的人缓缓说着：“这一次，道个别吧，季翔，不要再不辞而别了……”
　　“廖斯宸，我，一点也没有叙旧的情绪。”忽略掉他的别有深意，我说：“你，看前面，好好开车吧。”
　　此后，沉默。他仿佛突然领会了我的恳求，再不发一言地全神贯注于仪表和方向盘间，直到我们到达候机大厅里，直到我们听到了登机的提示。

　　“季翔，再见。”
　　“……”我无法回应这个“再见”，只能淡淡的道一声“谢了”，谢他这七年间替我照顾过奶奶；或者，谢他前来送行？恰在此刻，我摸索到衣兜中，下意识想要找寻什么的手指竟触碰上旧宅的钥匙。
　　或许是天意？这么想着，我便将钥匙掏出，递向廖斯宸：“先帮我收着，如何？”
　　他点头接下，托着那串钥匙在掌间端详：“也好，找我来拿吧，你回来时。”
　　“如果”我转身，径直离去，再不敢驻足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