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容身》京若水

21、上部第六幕·飞蛾扑火-03

　　老宅的整理实在算不上辛苦。所有家具摆设都井井有条的安放在它们适当的位置上，足可见奶奶生前打理之细致，以及后来帮忙照管的人所费的心思。
　　接触到老宅的家具器物，我就在想，老人其实一直都在盼望我这个不孝孙儿能够早些回家吧？可惜，我却始终未能让她在生前如愿……逐一擦拭过家具的台面，经历着眼前世界仿佛正在一寸一寸地重新被添注进色彩的过程，我能感受到一丝暖意也随之注入了我的生命。

　　通过与廖斯宸一个上午相安无事的通力合作，打扫的工程便完成了大半，所剩的已不过是些杯碟家纺的清洗而已。说起来，这样的进度算得上让人满意，就我这个屋主自身而言还颇有几分庆幸和意外，以至于面对帮忙者的过分热情竟开始觉得难以忍受。

　　“你放下吧，急什么？”见廖斯宸抱起之前充作防尘罩用的大堆布匹就要往洗衣间去，我急忙拦下：“你不累的，眼看就1点了，你不饿我还饿呢！”
　　“是该歇一下，不过，总要先泡好下午才方便洗吧。”，他脚下没停，抱着手里的东西便拐进了洗衣间，还一脸“你会不会过日子啊”的嘲讽表情。

　　从认识起就最看不惯他这种态度，况且本少爷我如今是一个上午粒米未进，虐待人也不是这么个方法不是？于是，我追过去抢下那摞“倒霉”的布就玩儿了个夺门而出，并颇有些赌气的嚷道：“直接扔了岂不省事！洗什么?”
　　“有你这么浪费东西的么。季翔，回来！”见状廖斯宸也急忙调转了脚步想追上来，且不忘继续指责我的胡作非为。
　　“拿钥匙，锁门！”懒得理他！我心里想着“本来是不用这么浪费的，可谁叫你如此的让人不爽呢，说不得日后还要记你头上”，便头也不回地快步向楼下走去。

　　廖斯宸向来是个谨慎的人，见我已然走远，自然是只得无奈地退回屋里拿上钥匙又锁好了房门才敢再追过来的。等他的功夫，我早已把所有布匹塞进楼下的废物箱中，哪会等到他赶来发难。想他一个公子哥还能再拣回来不成？我心下不禁暗爽，自然毫不掩饰地笑得一脸得意。虽说不甘心见到这个木已成舟的定局，但他现在也只能以不住地摇头略表一份惋惜：“以前怎么不觉得你如此挥霍成性呢？”
　　“你倒是小气的多了，家里佣人成群，怎么今天不见叫来几个使唤！”尽管明白他体谅我实不愿有些不相干的人插手这事，但还是不想控制继续气他一气的念头。
　　“我这个正主亲自给你帮佣，你还这么挑剔？你说，季翔你怎么就是这么的……”不知道是不是跟我一样因为饥饿引起了血压降低？他竟似也来了陪我抬杠的热情，并边说边拖了我向停车的地方走去。
　　“我怎样？”怕他不成，想我刚跟他认识那会儿，吵得其实比这“热烈”。
　　“吃饭去，吃饭去，你不是饿了么，还能这么大声？”
　　“我怎样了，你不要转移话题。”坐进车里，我依旧不依不饶：“饭是要吃的，自然还要狠敲你一笔，不过这路上的功夫，你给我说清楚了。”
　　“唉，真是……”，他突然放低声音道：“难养啊。”

　　难养？你个该杀的贬我是小人还是女子！不过我到也不急于揪着他的口误发难，只是就势继续玩笑似的反问：“难养……那你养是不养？”心想，待会见了账单再叫你知道什么叫难养！谁知廖斯宸回我的语气突然就认真了似的问：“季翔……你肯么？”
　　“什么……”被他弄得有点莫名其妙：“什么肯不肯的？”
　　“你不是问我养不养，我养啊，你可愿意？”这个认真的询问反倒让我一时语塞。
　　“我……”然而似乎是出于一种惯性，我心下还是立刻否定了他当真的可能：“我一个好端端的七尺男儿，用得着找人包养？区区一顿饭么，你堂堂廖氏的大少爷请不起还是怎么？”
　　“对……啊，是我出言不逊，这顿饭的确当罚。”最终，肇事者主动化解掉尴尬，启动了车子。
　　“你知道就好，不过赔罪的诚意，账单才见分晓。”

　　躲避开他的视线，却仍是借着后视镜自他眼中捕捉到一丝犹豫，又或者是失望？虽然不想探究，但联想到早上的那个注视，我本以坦然地心境终是再次慌张起来。所幸的是今天的我们都已到了晓得世事人情的年纪，再不是涉世未深的莽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