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容身》京若水

20、上部第六幕·飞蛾扑火-02

　　在老宅与廖斯宸的重逢真可谓戏剧性，然而，人们不也常说人生就是一场戏剧么？
　　那天，我们都未在老宅停留太久，毕竟我们两人都是心血来潮才会回到那里的吧。后来也只是一起吃了晚餐便分了手，临别时，虽然犹豫，但我还是把联系方式留给了他，并且相约在我整理老宅时他会过来帮忙。

　　老实说，走进过那个“家”之后，我真的有如释重负的感觉，我甚至想：或许老天安排的这个巧合就是在暗示我一个生命之中的转机？
　　当晚，回到暂住的酒店不久便接到了廖斯宸的电话，他说这个周末没什么事做，不如就来帮我搬家。我反驳他，问他谁说要搬家了，整理就是整理，叫他别做多余的事。听了我的话，他倒是也不争辩，说那就先整理着，反正估计也不是一天能做完的，只是坚持要我确定了时间就好。结果，我发现被他缠上的日子似乎真的又回来了，这使得的我之后总做噩梦，再也没有了曾经蛰居渔村时的闲散惬意……

　　于是，现在，正是约好的周六清晨，廖斯宸已然站在了我客房门厅的地板上，正对着满地的影碟和仍身着睡衣满脸倦容的我不住叹气：“季翔，你都快成夜行动物了吧……”
　　“嗯……”没好气的瞅他一眼：“果真如此倒也不错，至少白天还有的睡……我现在是失眠中！”
　　“是吗……那稍后干活你可要卖力些，据说这方法治疗失眠很有效。”听了我的抱怨，他居然还给我笑，虽然仍旧是处于礼貌范围内和煦的微笑，却足以构成我暴力相向的动机。
　　说不清原因的，被他“教训”就会上火，就会没来由的进入一种类似庭审时控辩双方针锋相对的状态，这大概是从认识他起就形成的习惯。而习惯有时候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它会背叛主人暴露他们的弱点。所以这些年来逐渐懂得控制情绪收敛本性的我，在经过短时间的头脑不清之后，很快就放弃了与对方继续逞口舌之快的想法，转而以一句“等我冲个澡，你自己随意坐会”这样懒散且看似不经意的话语便终结了对方的调侃。

　　进了浴室，我故意把水温调低，因为除了要让自己清醒以外我似乎还需要冷静一下。
　　没想到廖斯宸会到的这样早，如果可能，我万分不想如此狼狈的穿着睡衣见他。而我们之间的关系，若认真追究起来其实是不够清白的。在我看来，即使之后的意外事件未曾发生，我与他在学生会活动室里的那次拥吻，只怕也同样会成为一种一触即发的危险，将我们一同拖入绝境……
　　一直以来，我以为我们并非同类，或者说至少经过了这么多年，他也应该早将一时的荒唐自记忆中抹去，然而刚刚与他不经意间的对视，却让我自他的眼中读出了某种似曾相识的情愫。这个发现让人不安，或许就是这种熟悉令我将脑海深处的记忆重演——当时的吻，即使只是浅尝辄止，却已然是种禁忌！我只能将这种禁忌深深掩藏，我知道我们都该是聪明人，而廖斯宸如今更是有头有脸的成功人士，有些事玩儿不起就是玩儿不起，不会有人冒险的尝试。至少，我相信我们之间能维持好这份默契。
　　因此，在冰凉的水流过后，我坦然地走出浴室，坦然地在他面前换了外出的衣服，坦然地坐进他的车子……然而，我真的能坦然地面对一切吗？我知道自己远没有修炼到那个级别。遇上了廖斯宸，我知道他不是咄咄逼人的人，很多事情逃避起来自然容易了许多，或许也是这个原因，才让我在今天仍愿意与他来往？

　　一路上我都在胡乱想着些毫无意义的事，而廖斯宸则一言不发的只顾着驱动车子，在这样的一个安静的早晨，其实气氛倒也是难得的平静。撇开那些无谓的思绪，我习惯性的掏出香烟，却发现自己竟然遗忘了本该惯不离身打火机。
　　“打开这个，里面有……”
　　我依言寻找，果有所获，却想到车主不喜烟味，便赶在点燃前先放下了自己一侧的车窗。把玩着手中精致的小机械，我不禁问他：“你不是不吸烟吗，买这么好的打火机做什么？“
　　“说是给你准备的，你可信我？”
　　“你少来……叫我少抽点，说伤身子的人是谁来着？”
　　“是我吧，难得你还记得。”
　　我看到了，他在微笑，这是一个多少有些暧昧不明的表情，让人不得不扭转脖颈，用沉默的吞吐去缓慢地将其过滤出视线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