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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被误会了 ...

  •   后来学堂上,先生果真对着褚溪的画直摇头。教授丹青的是个满头白的老先生,检查课业通常眯着眼睛一点点看,盯着褚溪一幅画从左看到右,忽然瞪圆了眼睛“噢哟”一声,说“哪来的木杆子成精了”?

      学生们笑成一团,下了课就好奇地围过去,问东问西的,不知道哪个大嘴巴的又将此事往外传,使得好长一段时间,听说了此时的人见了容蔷都憋着脸笑。

      容蔷恨恨咬牙,觉得面上无光,怎么也想不明白,竟然有如此不给郎君面子的女郎。难不成是因为年纪小?听闻女子幼时多是不稳重。

      可那画上的邬长青倒是有几分神采。五殿下如何对他就客客气气的?

      他本在宫里呆不了多长时间,和五殿下还未熟悉,甚至其他几位殿下都没见过,就要出宫了。

      这边容贵侍花了不少心思,让女皇留在殿内一晚,也未有人知说了些什么,隔日女皇就允了,让容蔷多陪陪贵侍。

      容贵侍又说邬家郎君与他年纪相当,可以凑在一处玩耍。女皇挥了挥手,赐下一堆寻常小郎君们喜爱的玩意,就埋头批起奏折来。

      容蔷每日都去找邬长青,邬小郎腿脚不便,无事都待在太妃身边,容蔷活泼又多心思,常常拿着新鲜事物去太妃殿中,没几日时间,太妃心中喜爱的秤杆就几乎在两位郎君身上拉平了。

      女郎们嬉笑玩闹,太妃乐得看孩童们打打闹闹的样子,褚溪不去学堂的时候,会和一群大嗓门的女郎推推搡搡进殿中来,薅一批糕点,又卖乖送来一些冷饮或是吃食。

      虽然太妃说不上多喜欢吃,但心里欢喜,就由着她去了。

      这日女郎们吵吵闹闹过来,气氛并不如往日好。

      太妃午间刚睡下,可年纪大了睡眠就浅,听见外头声响烦躁地一翻身,又躺了会儿便咳了咳,由下人扶着起来。

      殿中站了五六个少女,站中央的那个横眉竖眼,脸颊憋得通红,不知是热的还是气的。

      她举起手中的东西,伸到一名小侍眼前,厉声道:“你自个瞧瞧这是什么?我们姐几个要踢的球儿怎么成了这样?分明昨日球就留在这,还说是有个小郎君好奇想借去,保证了就玩一晚上,第二天就还我们的!”

      “我好心将球留下,如今怎么成了这样?昨日出来问询的小侍我记得清楚,分明就是你!你要再跟我打马虎,看我……看我不拿绳子捆了你,再吊去树上抽个百来回的!”

      于筱站在少女们中间,左右排开的几个都被她这话激得更气愤了。于筱手中拿着的,分明是个瘪了气的蹴鞠。

      那小侍垂着脑袋,吓得嘴唇发抖。

      谁不知道于家女郎平日行事霸道,真想处置一个下人,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褚溪拿手肘撞了撞于筱,“你别太嚣张了,如今怎么说都是在太妃宫里。大不了我把我宫里那个拿来。”

      于筱皱着眉头不买账,“我这气实在咽不下去!不是,你那个是哪个?上回从我那儿诓走的?那个蹴鞠咱们可是留着比赛的!”

      褚溪叹了口气。听见躬身屈膝的小侍哆哆嗦嗦吐不出一句话,“郎君……是,是……”

      听得她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你只说你是伺候哪位郎君的?”

      “回殿下,奴伺候的是邬郎君。”

      “那你是国公府的下人?”这么胆小?

      “不是,奴原是寿康宫,太妃的人,这几日才拨去服侍郎君的。”小侍解释道,“殿下切莫误会了我们郎君,郎君昨日连蹴鞠的样子都没见着,又怎会……”

      于筱想起那位邬长青,心中留有印象,有些为难似的放轻了声音,“那你们郎君现在可在殿内?”

      ……

      邬长青来到时,气氛还僵着,但于筱的脾气已经不似最开始的火爆,大家好歹都坐下了。他一路上听了过来传话的小侍说事情经过,心里只觉得疑惑。

      “姐姐们日安。”

      女郎们一看,是个穿着松绿色衣裳的郎君,一半乌发被同色的发带束起,剩下的乖顺地垂在肩后,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乖巧劲儿,好像连一根调皮上翘的发丝都没有。被小侍推着轮椅出来时,眼睛都规矩得不去直视女郎的眼睛。

      众人静了一静,纵使有万般的脾气也不好意思在此处撒泼。

      褚溪笑笑,说了另一件事,“听说长青这儿得了两盒琼华糕,你可开来尝了?”

      邬长青一愣,心里原本打着鼓,虽然害怕但也已经做了万分被质问的准备,却没想到五殿下张口却问了这样的问题。

      “嗯,昨日……尝了一块。”

      “觉得滋味如何?”

      邬长青对上褚溪的眼睛,连忙又移开了视线,心下却放松许多。

      “很好吃。”

      “那便好。”感受到于筱摸过来抓着自己的手腕,褚溪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别着急,又继续说道,“这是宫里最厉害的厨郎做的,连我也只分到两块呢。这不是,我们几个馋的不行,来问问长青,能不能讨多几个来吃?”

      邬长青道,“自然。长青本也打算给姐姐们送去,谁知大伙儿这就来了。竹枝,去拿一盒,啊,再将盘子里的也一并端来。”

      站在他身后的小侍竹枝应声是,转身要走时,见太妃从内殿里头出来,服了服身。

      众人见了也便抬头,都一并问了安。

      太妃被搀着出来,笑了几声,“你们好大的馋劲儿!一点儿不像姐姐,一点吃的倒还跟弟弟伸手要,亏你们问得出口!长青,下回再要有这种事,你直接回绝了,让这些好吃的馋猫儿来找我!”

      话虽如此说,竹枝仍然去了。

      于筱抬眼看了看太妃,还是对着邬长青问道:“长青弟弟,这小侍,真是你宫里的?”

      见他点头,斟酌着言语再问,“那……昨日抱了蹴鞠回去,可有不小心放在什么尖利的东西上?长青弟弟别介意,我的意思是,也许哪个下人粗心,放到角落中,不慎戳破了球,也是有可能的。”

      这话说完,边上一个女郎就忍不住搭腔,“哪里这么多不小心!主子们的屋里何至于有太过尖刺的东西,又能不慎将球都穿刺了?那可是皮革!又不是纸糊的……”

      又另有一两个人小声附和。太妃皱皱眉头,不明白怎么少女语气突然冲了。低头去问,一旁有下人悄声在他耳边说事情经过。

      邬长青则柔声解释,“几位姐姐莫怪,这小侍确是我的人,只是,姐姐们说的蹴鞠,我却从未拿过呀,不知是哪位姐姐看见长青抱着蹴鞠呢?”

      “如众位所见,长青这腿……有了球也玩不了,又拿来做什么呢?”

      郎君苦笑一声,大家也都不知怎么再问。

      “这……”

      “长青呀,你在这儿倒叫我好找!我来还你针线,还别说这真是好……”外头传来一阵娇声,容蔷迈着小步走了进来。男子不得像女子一般有珠翠点缀的权利,只容许用一两根簪子或在头上簪花以饰,可见容蔷将功夫都使在穿着上。

      今日用绣花的腰带紧紧束着细腰,倒叫他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直至他给太妃见了礼,将手中的一包针线递来,邬长青才眨眨眼反应过来,轻声说:“这儿出了点事情,我才来的,蔷哥哥将此物放于房中便好,何至于跑这一趟。”

      “咦,出了什么事情,竟然如此兴师动众,各位姐姐都来了!”容蔷转了一圈,看见于筱手中的东西呀了一声,“这不是昨日的蹴鞠嘛?怎生成了这副模样?”

      邬长青便问他,“原来蔷哥哥见过?”

      容蔷要答,邬长青却发现前几日太妃拨下来的其中一名小侍神色有异,似有话要说。

      “流霜,你待做什么?”

      流霜听得主子问,才终于敢开口:“昨日,流霜是得了蔷主子的吩咐,才去问女郎们借蹴鞠的……”

      “什么?你问人借了蹴鞠,却为何回来不与我知会一声?”

      众人目光落在流霜身上,容蔷却一副迷茫疑惑之相,“我有自己的小侍仆从,要借东西,为何要支使你呢?”

      流霜闻言瞪大双眼,更是慌乱,“蔷主子,昨日分明是你……你当时说,绣球和甘菊两位哥哥都不在身边,又恐几位女郎走远了,这才叫奴快些去问女郎们……”

      绣球从容蔷身后上前一步,不悦道:“好你个流霜,安的什么心呐!我与甘菊哪日不是恭恭敬敬守着主子,昨日更是不曾离开主子半寸,有别的事情,我们难不成不知道吩咐底下人去做吗?你这是指责我们偷懒不成!”

      “不是!奴绝没有其他意思,但……”流霜不知如何分辩,又转向邬长青,眼泪哗地一下就往下淌,倒叫这主子也手足无措起来。

      邬长青安抚似的拍拍流霜的手,又问:“几位姐姐再瞧瞧,可是能确定,昨日借了球的是流霜吗?”

      于筱点点头,“我确定。不不过到底这小侍是谁的,我们现在也不关心,如今我们还坐在这,就是想问问这球如何成了这副模样。”

      “长青弟弟,我们并非故意来吓你,只是今日我们兴致勃勃的,你看,败兴而归,好歹也该知道个首尾,不然大家一肚子火气,怎么往里收呢。”

      上首坐着的太妃早已听了个明白,见如今场面,插话道:“怎么不好收了?嗯?”

      “不过是个球儿,玩闹而已,值得你们这样气势汹汹来我宫里闹?倒叫两位弟弟都出来这里等着你们问话,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一句话说得大家纷纷低头,有几个更是敢怒不敢言。

      容蔷转了转眼珠子,笑着打圆场道:“是呀,不论怎么,我也相信这事儿和长青弟弟无关呢。”
      他走到邬长青身边,蹲下身子,极其温和地道:“长青,腿脚不便,原也不是你自个儿想的,正像你昨日与我说的,天生有疾,有时恨透了天底下使腿劲儿的运动,那东西就不该出现在这世界上。”

      邬长青看着他带笑的眼睛,耳边听着这话有如针扎,浑身也浇了个透心凉。容蔷却还说个不停。

      “你一定痛苦极了罢,可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过是说些心底气话,从来不曾做些什么过激之事来。唉,要是换做我呀,或许比你糟糕多了,不知要做出些什么败气性的事儿来呢。”

      邬长青脑中轰鸣,张口却微弱地吐出几个字:“我何曾……”

      容蔷见他攥紧了手中的针线包,拍了拍那儿,一副想叫他放松的模样:“没关系的,咱们男子生来和女郎不一样,纵然不能踢球骑马——当然,正经男子也不做那些事情。你不必忧心,至少,你的绣活儿好呀,这可是男儿家的本钱呢。”

      邬长青被他说得手也发抖,顷刻间冷了脸色,拂开他的手道:“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我告诉你,我根本不会刺绣。”

      容蔷惊讶似的捂住嘴巴,吸了口气,然而似乎并不在意。

      因为如今,女郎们都往他手中的针线瞥去。

      似乎还有人暗暗趁着太妃不注意,呸了两声。

      “自己残废行走不便,竟然拿人蹴鞠出气,到头来委屈了我们!”

      “小小年纪,长着温柔的脸,竟然还有几分恶毒呢。”

      这话褚溪也听见了,毫不留情地踹了她一脚。

      “在这里说什么狗话呢!”

      邬长青抬头,对上褚溪的眼神,只看见对方眼里没有多余的其他东西。他在那里头什么也瞧不出来。

      然而脑子乱乱的,并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只是……他从来没有那样做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被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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