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意东西》雨收云断

2、换情报

　　上官容揉着自己的额头，慢慢走出寄情坊。刘瑞舟这次的消息，让他心头一阵郁闷烦躁。
　　夜晚凉风阵阵，吹得他醉意醒了三分。忆起叶沐瑶初时怒火震天的声音，不觉隐隐头痛。
　　大半年前夕风坡一战，上官容的恩师，玄武门上任门主梁清阳险被苗人所害，幸得紫砂帮及时出手相救，才保住了性命，但也武功尽失。玄武门和紫砂帮却因此一役有了些交情。他和刘瑞舟每月在寄情坊相聚，交换些江湖情报，互通有无，共防着苗人进军中土江湖。只是两派本就是一正一邪，不能将交情这码事放上台面。当初刘瑞舟提议说定在寄情坊相聚的时候，上官容没有任何异议。
　　男人嘛，寻欢作乐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寄情坊确实是个掩人耳目的好幌子。
　　“如果不是有沐瑶的话……”上官容轻叹了一声。自从叶沐瑶知道他去寄情坊后，先是冷战，不理会他。这一次，更是变本加厉，得到了风声，竟跑来寄情坊拿人。“一个女人家，跑去那种地方抛头露脸……”上官容不觉得自己有错，反倒在心里责怪起叶沐瑶来。怎么说，她将来也是上官家的人，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想到此处，心中郁闷不知为何竟渐渐平息。

　　“爹，娘。”上官容迈进大堂，看见父母双双正襟危坐，面上俱是一片肃然。
　　“容儿，你过来坐下吧，我们等你很久了。”蒋艺茹见儿子眼角眉梢带醉，担忧地看了丈夫一眼，忙招呼上官容过来坐到自己身边。
　　“是，娘。”上官容恭敬地应了一声，快步到母亲近前坐下。
　　直觉告诉他，上官雄在生气。
　　看那竭力忍耐不发作的样子，推测不只是生气，而且很生气。以往经验来看，这种时刻一定要，收敛再收敛，忍耐再忍耐，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是连气都憋起来。
　　“不孝子，你干的好事！”上官雄一声怒喝，震得在场的人耳中俱是嗡嗡一响。
　　上官容酒意已全醒，嘴里轻轻嘀咕，“又生什么气啊？”
　　“你……你还问我生什么气？！”上官雄恨铁不成钢，一时语结，怒气不由更甚，“墨竹，你来说说，你家少爷一早出门去了哪？”
　　“老爷……”被唤作墨竹的小厮看看怒发冲冠的上官雄又看看冷眼相对的上官容，抖抖索索，“我不敢说……”
　　“有我在，你怕什么？这个家里是我这个老爷大还是他这个少爷大？”
　　“我说……少爷他……他又去了寄情坊……”墨竹唯唯诺诺地说完，连忙闪躲到一边。
　　竟然被出卖了。上官容心中骂了句这个“卖主求荣”的小厮，面上神色反倒坦然起来。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让老头子拿住了，既然被拆穿了还不如坦荡荡承认。
　　“是，我是去了寄情坊。”
　　蒋艺茹忙站起身面对丈夫将儿子护在了身后，“老爷，容儿年纪还小，言行方面难免有所不慎，你就原谅他吧。”
　　“他还小？就是你老是这样护着他，才会让他变得如此。身边整日围着些莺莺燕燕，胭脂俗粉。”上官雄盛怒之下，不觉连发妻的气都生起来。
　　“好了好了，他会改的。”蒋艺茹也不生气，温柔地看向儿子，“容儿，你说是不是？”
　　“是。爹，我会改的。”上官容面色诚恳，连声答应。
　　“也罢也罢。”上官雄一腔怒火对着温柔的蒋艺茹无处可发，只好将其浇熄，长叹了一口气，“算了，就算你以后再这样，我也不管了！反正对叶家，我今日也有了交待。如此我也不必再整日惶惶，生怕你做出什么对不起沐瑶的事来了。”
　　蒋艺茹闻言，眉间也是一片黯然，“如此……也好。沐瑶是个好姑娘，莫委屈了她。现在这般，倒是也好。”
　　“爹，娘，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好好地却又牵扯到叶沐瑶，上官容又是一阵烦躁，看着父母的神情，闷得他心猛地一沉。
　　“我今日已经去叶府把你们的亲事退了，也算对他们家有了个交待。”上官雄望了不争气的儿子一眼，却见他一言不发，低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你以后也尽量别见沐瑶了，我们对不起她。”
　　“好。”上官容皱眉应了一声，“那孩儿先告退了。”
　　他说不清自己心里什么情绪。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整日跟在身后，本该是件高兴的事。可是，为什么会有一丝丝的不甘？
　　他没有时间把这丝莫名其妙的情绪好好体味。
　　今夜实在有太重大的消息。关乎中原武林安危。
　　玄武门中还有太多的事等着他去部署。

　　“红月，把我的剑拿来。”叶沐瑶在园中已站立一个多时辰，面上无悲无喜，只是望着池中一轮明月发呆。
　　“小姐，你可不要做傻事啊。”红月花容失色，“为了上官公子这种人，实在不值得。”
　　叶沐瑶会过意来，心中再是忧伤也不禁笑起来，“你以为我要干什么？傻瓜。我只是想练练剑罢了。”
　　“哦。是。我马上去把剑拿来。”红月明白自己想得太多，红着脸飞快地冲进房里把剑抱了出来。“给。”
　　“谢了。红月。”叶沐瑶接过红月手中长剑，在月光下舞了起来。
　　只见那白虹出鞘，所到之处尽是点点银光，落雪般将她瘦弱身躯团团围住。月光如水，洒落在她发稍衣角剑尖眉梢。朦朦胧胧，虚幻地让人看不真切。
　　红月在一旁傻傻看着，眼中心中满是担忧。
　　叶沐瑶舞了片刻便停了下来，看到“石化”的丫鬟，她又好气又好笑，“红月。”
　　“啊？”红月回过神来，“小……小小姐。”
　　“干什么慌张成这样？”
　　“我……刚才你舞剑的时候，我很怕你会突然消失不见。”红月不觉红了眼眶，“虽然你不说，可我知道你心里难过。”
　　“别说些有的没的了。”叶沐瑶眼中一黯，又立刻恢复了正常，“我们回房吧。”
　　“好的，小姐。”红月细细看了主人，见她面上神色已与往常无异，这才放下心来，欢喜地朝房间走去。
　　叶沐瑶提剑而行。
　　“值得不值得？”她轻轻问自己。
　　回答她的只有阵阵冰冷的夜风和院中沙沙作响的树木。
　　月下一潭池水悄然荡着涟漪。

　　“爹，大哥，我想回趟五座峰看望一下我师父她老人家。”次日叶沐瑶收拾好行囊便去与父兄辞行。
　　叶沐枫和叶横田对望了一眼，都知叶沐瑶心中不快，想出去散散心。“沐瑶，路上小心。”
　　“嗯，我会的，你们放心。”叶沐瑶向父兄鞠了一躬，淡淡笑，“爹，大哥，你们也多保重。我月余便回。”回头招呼丫鬟，“红月，我们走吧。”
　　红月施施然向两人一拜，“老爷，公子，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小姐的。”